前言
此文從FINANCIAL TIMES的《How Unilever’s tea business became a test of private equity’s conscience》翻譯而來。世界在全球化發展的今天，市場越來越趨于零和博弈【1】。從種植開始，壟斷的危害就可見一斑。此文主要從2007年肯亞大選暴亂開始，到聯合利華茶葉業務在今年被收購的曆史遺留問題，反映出當地人的生活狀況。在當地茶園的勞工們有點像我們原來富士康的勞工，在工廠（種植園）的保護下生活，但也與整個社會脫節，才導緻了慘案的發生。
我們代理的Kericho Gold 紅茶是肯亞本地人在當地開的公司，如果想要拒絕壟斷，并為當地人民帶來更多生活上的幫助，可以試試我們的紅茶，并且他們還通過了雨林認證和亞馬遜的環保認證，你的關注、轉發是我們持續不斷更新的動力。
認證辨別
正文
海倫·尼亞博克(helen Nyaboke下文簡稱海倫)和她的家人在生活和工作的肯亞茶園拼命試圖逃離襲擊者，她的丈夫肯尼斯·梅延加(Kenneth Mayenga)在這次襲擊中被殺害，她的一個兒子被打死。她躲在茶樹叢中，害怕下一個被殺害的就是自己。
海倫的大半輩子都在為全球最大的消費品集團之一聯合利華中工作。在 2007 年有争議的選舉中爆發的由種族緊張局勢引發的暴力事件後，但聯合利華幾乎沒有提供任何幫助當地的員工逃離這場災難。她說，襲擊發生後，她得到了1.2萬先令(78英鎊)的賠償，并在公司的幫助下，她和其他幸存者逃到了40多英裡外的縣城中。但是她認為，因為暴力事件，她失去了兩名家庭成員，和六個月的無薪，她應該得到更多的賠償。
“我們唯一剩下的東西就是我們穿的衣服，”現年48歲的海倫說。“這些年來，我一直試圖從聯合利華那裡獲得合理的補償，但那是不可能的，他們不在乎我。”據送出給聯合國人權機構的一份報告中說，在Kericho種植園遭受襲擊15年後，許多勞工仍在向聯合利華尋求賠償和醫療補助。在那次襲擊中，至少有7人被殺，56名婦女被強奸。
海倫 © Andres Schipani/FT
聯合利華回複到，它為2007年暴力事件的受害者提供了“重要的支援”，包括醫療援助、咨詢、替換被掠奪财物以及重新教育訓練的選擇權。但去年218名肯亞人向聯合國送出的訴狀稱，聯合利華不僅故意将員工置于更大的攻擊風險之中，而且事後沒有幫助他們和停發工資6個月。
聯合利華和種植園勞工之間的關系是複雜而不同尋常的。聯合利華為多達3萬當地人提供住房，為Kericho種植園的勞工及其家人提供教育和醫療服務。
但在聯合利華同意以45億歐元的價格将其茶葉生意出售給私募集團CVC【2】 Capital Partners（下文簡稱CVC）後，這些關系即将破裂。聯合利華旗下擁有PG Tips、立頓(Lipton)和布魯克•邦(Brooke Bond)等品牌，以及肯亞、盧旺達和坦尚尼亞的茶葉種植園。
此次暴力事件的遺留問題，以及勞工們所稱的惡劣的日常工作環境，讓即将接管種植園的CVC集團開始頭疼。茶葉行業以勞動強度大、工資低而聞名。盡管私募基金經理沸沸揚揚地宣傳可持續發展能力,CVC旗下的基金已經開始對于當地茶園開始稽核更多的有關道德準則的問題。
CVC公司表示:“CVC對環境、社會和治理問題許下了鄭重的承諾，并使它們成為我們投資願景（目标）和企業管理的核心。”該公司補充稱，咨詢公司安永(EY【3】)為CVC調查位于凱裡喬的種植園——這是該公司競标前盡職調查的一部分——發現聯合利華擁有“行業領先”的政策和流程。安永以為客戶保密為由拒絕發表評論。
聯合利華表示，“拒絕承認在2007年肯亞有争議的選舉後發生的悲劇事件中，該公司未能盡責照顧員工或他們的家人。國際調查委員會明确得出結論，暴力行為爆發的規模和速度是無法預料的，聯合利華肯亞茶葉公司當時采取了所有可能的措施來保護員工和家屬，并且為所有受到影響的人提供了全力協助。”
采茶者在Kericho采摘茶葉。去年，218名肯亞人向聯合國送出了一份訴狀，稱聯合利華在2007年故意将其員工置于攻擊風險中©Yasuyoshi Chiba/法新社/Getty
同時想收購聯合利華茶葉業務的還有Advent International【4】凱雷(Carlyle)【5】但他們已經減少了部分報價，原因是對種植園的擔憂。
有知情人士表示，這一現象表明随着道德和可持續性提上投資者的議程，雖然在私募領域的準則是堅持不懈地專注于利潤最大化，但現在對交易的社會或聲譽後果的擔憂也會越來越強。
這筆CVC收購聯合利華茶葉業務的交易已成為一個在投資者審視私募集團在道德操守的環境，如何對待員工薪資、工作條件和安全問題的試驗場。一位參與該交易的人士表示:“從整個ESG(環境、社會和治理)【6】角度來看，這些投資的影響比以前大得多。”
從茶葉到餐桌
聯合利華的Kericho種植園是由英國人馬爾科姆·法爾斯·貝爾(Malcolm Fyers Bell)在1924年為布魯克·邦德(Brooke Bond)茶葉公司建立的，是肯亞第一個商業茶園。
19世紀和20世紀，為了擴大中國之外的茶葉種植面積，英國人在亞洲和非洲建立了茶園。為茶葉行業争取人權和可持續發展的組織“Thirst【7】的首席執行官薩比塔•巴納吉(Sabita Banerji)表示，原來由于茶葉産季、産地的不同，采茶工要經常在不同的地區漂泊。
現代茶葉種植園創造了“一種讓勞工生活在茶園裡、住在由公司提供的房子裡，是以他們的生計、生活完全依賴于公司。”這種制度從茶葉大國印度開始，通過大英帝國蔓延到肯亞、斯裡蘭卡和孟加拉國，”
聯合利華在Kericho建造了23所國小、50所事先串通的人所、3萬人的住房、23家藥店和一家醫院。該公司還提供帶薪年假、陪産和産假工資、交通補貼以及上班時的免費食品。由于新冠疫情的限制，《金融時報》沒有通路其在凱裡喬的種植園，但采訪了鄰近城鎮的前勞工和工會成員。
Kericho 茶園勞工的員工宿舍，聯合利華為多達 30,000 人提供住房 © Unilever
立頓茶是聯合利華最大的茶葉品牌，其創始人托馬斯•立頓爵士于1890年在錫蘭(現在的斯裡蘭卡)建立了一個種植園。他自诩擁有從茶葉園到餐桌的完整供應鍊，就像聯合利華的茶葉部門(現在被稱為Ekaterra)一樣。立頓爵士和他的同代人把茶推向了大衆市場。但是，她們開創的商業模式使茶業的經營利潤率很低，而以女性為主的茶業勞工很容易受到剝削。
2008年至2013年間，一家荷蘭非政府組織和一部電視紀錄片分别指控聯合利華的Kericho莊園的一些進階員工對女性員工進行了性騷擾。聯合利華為此推出了新的教育訓練、讓更多的女性上司者走上政治舞台、帶來了新的專屬福利和人力資源、員工關系顧問和舉報熱線。
在Kericho，一名男孩站在被摧毀的房屋中©Joao Silva/紐約時報/Redux/eyevine
針對聯合利華2007年暴力事件的投訴是由聯合國人權和跨國公司工作組以及聯合國極端貧困和人權特别報告員提出的。該機構稱，一些受害者得到了大約80英鎊的援助，相當于他們一個月的工資，但這“隻是他們遭受的工資和财産損失的一小部分”。
聯合國組織曾試圖在英國審理此案，但法院裁定應在肯亞審理。聯合國組織辯稱，在肯亞當地審理可能遭到報複，是以這一途徑是不可能的。海倫說，她的家人在選舉後的暴力事件中成為攻擊目标，因為他們和許多其他種植園勞工一樣，都屬于Kisii 族。當地人們認為Kisii 族擁護時任總統姆瓦伊·齊貝吉。
如果申訴得到受理，聯合國機構會發現聯合利華違反了聯合國原則，并解決任何存在的問題，但他們無法執行處罰。
即便如此，來自聯合國的這種指責也會給聯合利華的業績留下污點。幾十年前的曆任首席執行官都強調該公司緻力于可持續發展和社會目标，幫助該集團在ESG名額上獲得高分。該公司首席執行官艾倫•喬普(Alan Jope)承諾，到2030年，公司供應鍊上的所有員工都将獲得最低生活工資;聯合利華表示，出售後Ekaterra【8】将遵守這一承諾。
然而，兩名前高管表示，該公司一直難以将其原則應用于種植園。其中一位表示，聯合利華支付了比競争對手更高的工資，但卻難以調和固定成本與波動的茶葉價格之間的沖突。他補充說:“茶葉的消費價格必須由市場支付能力決定。”
肯亞中央工會組織(Central Organization of Trade Unions)秘書長弗朗西斯•阿特沃裡(Francis Atwoli)表示，聯合利華以前是“最好的雇主”，但近年來，其肯亞部門“被利潤最大化所壓倒”。
利戴律師事務所(Leigh Day)律師丹尼爾•萊德(Daniel Leader)是2007年暴力事件的一些受害者的代理律師，他表示，如果聯合利華在肯亞被發現違反了聯合國的原則，“這将不可避免地引出聯合利華是否言行一緻的問題”。
利益至上
聯合利華目前正在審查2007年暴力事件後的賠償金額。“聯合利華肯亞茶葉公司認為，正确的做法是審查是否有任何索賠人沒有得到公司當時向其他員工提供的支援（平等對待），如果得到了支援，就彌補他們所失去的。”
商業與人權資源中心(Business and Human rights Resource Centre)勞工權利主管圖爾西•納拉亞納薩米(Thulsi Narayanasamy)辯稱，作為全球最大的茶葉制造商，聯合利華本可以為勞工争取更好的待遇。該中心是一家非營利性組織，并未參與聯合國的申訴。
聯合利華“在整個全球供應鍊的茶葉定價方面擁有非常大的影響力。這就是它決定的成本像是為行業設定的标準，”她說。
過去10年裡，聯合利華引入茶葉收割機導緻裁員後，Kericho的種植園發生了巨大變化。Kericho肯亞種植園和農業勞工工會的秘書Dickson Sang說，在Kericho縣，有資格加入工會的員工從2.5萬人減少到1.2萬人，其中隻有4000人是終身雇員。但聯合利華表示，該公司目前有5,500名固定員工，旺季的員工更多。
當地手工采摘者說，他們的日薪下降了，因為他們不得不走很遠的路去尋找茶葉收割機沒辦法采摘的茶葉。而工資是由收獲茶葉的數量決定的，但聯合利華表示，給員工的工資總是高于當地每日最低工資。
在Kericho，一名勞工正在檢查被縱火者燒毀的茶園遺迹©Thomas Mukoya/路透社
凱裡喬的采茶工。根據向聯合國送出的投訴，在 2007 年的暴力事件中，Kericho 的種植園中至少有 7 人喪生，56 名婦女被強奸 © Peter Andrews/Reuters
該公司否認機械化影響了工資水準，稱“采茶員工的實得工資變化可能是因為茶葉作物的季節性，或者是因為一些勞工一天采摘的茶葉比其他人多——而不是因為機械化”。
傑弗裡·尼揚班(Geoffrey Nyambane)在實施機械化前一個月的工資為3萬先令(合195英鎊)，但在實施機械化後，他的工資降到了工會最低工資的水準，根據工單表，2018年2月，也就是他離職的那一年。他的工資不到12400先令（合87英鎊）。她說，從2016年1月開始，她的月薪降到了正常底薪的一半以下。聯合利華表示，其工會同意的最低工資大約是肯亞最低農業工資的2.5倍。
由于無法在其他地方找到工作，尼揚班一直在聯合利華工作，直到2018年12月自願離職。雖然沒有強制裁員，但許多勞工因為工資低而艱難生活，不情願地同意了這些離職協定，2018年的離職協定包括23天的工資，以及單程交通費。那些服務超過10年的員工可以獲得55天的工資。
聯合利華表示，提前退休的提議獲得了員工的歡迎，并補充稱:“所有自願退休的員工在了解了這些明确的條款簽署。”
随着8月大選的臨近，仍在這家公司工作的人有些擔憂。他們需要新的安全措施。他補充說:“如果現在不采取行動，(下一屆)選舉可能會出現類似的暴力局面。”
單純的利益
在今年8月，聯合利華的茶葉業務已經被CVC收購完成。一位知情人士說，根據該協定，CVC将不會因在聯合利華控股期間勞工待遇的索賠而承擔任何潛在的未來成本，這是企業剝離和轉讓業務部門時常見的做法。
一位Advent的知情人士說，該公司的高管擔心，養活依賴種植園為生的勞動力成本和難度很高，而且一旦出現問題，可能會成為負面新聞。他補充說，“種植園是一個完全局面，你要對這些勞工的健康、教育和安全負責。對8月選舉期間可能發生暴力的擔憂是另一個威懾因素。
一位購物者在英國的一家超市選購茶葉。一位前聯合利華高管表示，該公司支付給種植園勞工的工資比競争對手高 © Neil Hall/Reuters
知情人士稱，凱雷也有類似的擔憂。:“這與收購一家工廠不同，在那裡，每個人都在完成一天的工作後都回到自己的家中。”
CVC收購聯合利華并不是為了它的種植園。相反，交易者看到了一個應用成熟的利潤最大化戰略的機會:将一家大型企業集團中不受歡迎的部門分離出來，再由這個部門吸引更高的估值。
CVC認為聯合利華忽視了品牌的市場佔有率，這個部門有可能為幾年後以更高的市盈率上市或出售鋪平道路。CVC表示:“盡管任何企業都有可以改進的地方，但我們确實有機會成為關注ESG的負責任的投資者。”
勞勞工權擁護者對此表示懷疑。Narayanasamy說，種植園的問題表明，投資機構過度注重評估“公司的人權政策，而不是這些政策的執行情況”。她擔心這筆買賣幫不到當地員工。她表示:“這筆交易是會産生重大影響的，處理不好它會惡化工作條件和損害人權。而且沒人對此負責。”
唐納德·馬戈米爾(Donald Magomere)内羅畢補充報道
【1】又稱零和遊戲，與非零和博弈相對，是博弈論的一個概念，屬非合作博弈。它是指參與博弈的各方，在嚴格競争下，一方的收益必然意味着另一方的損失，博弈各方的收益和損失相加總和永遠為“零”，故雙方不存在合作的可能。
【2】是一家私募股權公司，一家總部位于盧森堡的私募股權和投資咨詢公司。成立于1981年，在歐洲、亞洲和美國有十八個辦公處。自成立以來管理着約 1,220 億美元的資産和約 1,570 億歐資産，涉及美國、歐洲和亞洲的私募股權、二級市場和信貸基金。
【3】安永會計師事務所是一間總部位于英國倫敦的跨國性專業服務公司網絡，與普華永道、德勤和畢馬威合稱四大會計師事務所。安永以成員公司網絡運作，其成員為在各個國家獨立運作的法律實體，在中國大陸的主要營運主
【4】Advent International是一家專注在西歐和中歐，北美，拉丁美洲和亞洲公司收購的美國全球私募股權公司。該公司在五個核心部門專注于國際收購，成長和戰略重組。公司總部位于馬薩諸塞州波士頓，總資産為310億美元，共有300+名員工。
【5】凱雷集團，舊譯為卡萊爾集團，成立于1987年，創始人為大衛·魯賓斯坦等人，是一家位于美國華盛頓的私募股權投資公司，主要業務包括企業購并、房地産、杠杆财務以及創投，投資産業範圍遍及航太國防、消費零售、能源、醫療保健、科技、電信、媒體與運輸業。
【6】即環境、社會責任和公司治理（Environment、Social responsibility、Corporate Governance）。ESG體系是衡量企業群組織可持續發展績效的評價體系，可作為企業長期價值的評判依據之一。
【7】是一個關于茶葉可持續發展的國際性組織。他們的願景是建立一個公平和可持續的茶葉産業，賦予勞工和農民保護他們的收入和當地環境。
【8】聯合利華旗下茶葉公司，擁有立頓（Lipton）等茶葉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