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2月28日，國際體育仲裁法庭（簡稱CAS）在對一個運動員的仲裁報告中，除了禁賽8年的頂格判罰外，還對其母親進行了嚴厲批評：
“他的母親似乎對兒子起了最壞的作用，扮演着最幫倒忙的角色。”
聽到仲裁結果，一位面容憔悴的中年女性當場失态痛哭，和前面法庭抗辯時自信滿滿的表現判若兩人。
成立近40年的CAS為何會對這位運動員如此重罰？那位母親又為何要受到如此史無前例的評價？
這對母子便是中國男子遊泳運動員孫楊，和他的母親楊明。
當中國的體操、跳水、乒乓球等衆多體育項目已經在世界級比賽中頻頻奪冠、站到國際前列時，遊泳項目還是體育大國的一塊短闆。
幾代人花費幾十年的心血投入，也隻是在國際比賽中略有改善，中國遊泳項目、尤其是男子遊泳始終沒有站在世界最高領獎台上的體驗。
很多國人都已經開始“認命”，寬慰自己也許中國人的體質就是不适合遊泳。
直到孫楊的出現。
孫楊從2012年到2020年間參加大型賽事無數，奪冠無數。
打開百度百科，孫楊介紹裡僅世界冠軍和榮譽羅列出來就有長長的幾段，每一個都可能是其他運動員終其一生也難以達到的高度。
單看 “中國男子遊泳在世界大賽上至今共獲19枚金牌，孫楊獨攬14枚” 這一句，就足以彰顯孫楊對于中國男子遊泳項目的重要意義。
就如新華社所說：“孫楊在挑戰自我、不斷突破的同時，正把中國帶向泳壇強國之列，中國遊泳擁有了再上一個高度的曆史契機。”
從某種意義上可以說，孫楊不僅僅是一名拿到世界冠軍、創造世界紀錄的遊泳運動員，他已經成為中國甚至世界泳壇的裡程碑式的人物，是堪稱“偉大”的體育精神的代表。
站在國際主流項目巅峰的的孫楊，戰勝了所有泳池中的對手，已經達到獨孤求敗的境地，萬萬沒想到打敗他的是自己的母親。
真可謂，成也母親敗也母親！
1991年孫楊出生在浙江杭州。
父親孫全洪畢業于上海體育學院，曾是安徽省體工隊男子排球隊隊員。母親楊明在杭州師範大學體育系任教，也曾是浙江省女排的主力。
在體育世家出生、長大的孫楊無論從基因還是家庭環境上都注定要吃體育這碗飯。可是自己做過運動員、吃過苦的楊明卻不想讓獨子再走這條艱難的路。
父母遺傳了長手長腳高個子的基因給兒子，孫楊6歲在幼稚園裡就被朱穎老師選中，進行遊泳啟蒙。兩年後進入教育訓練班正式學習遊泳。
楊明也知道孩子有當運動員的先天優勢，于是開始做起了“全陪”。
楊明的“全陪”是真正意義上的全方位陪護。小到給孫楊系鞋帶、大到和教練交涉訓練方案，事無巨細，事必躬親。
也許是覺得孩子辛苦，也許是心疼兒子，楊明的陪護慢慢有些過頭，在别人眼裡已經開始變成溺愛。
個子有一米七的孫楊褲帶松了，楊明要親自動手去給系；每天楊明都要炖湯送到教育訓練班，風雨無阻；為了讓孫楊喝上熱湯，楊明甚至專門買了一輛車，被戲稱為“送湯車”。
就這樣，楊明成了兒子的專職保姆、司機、營養師、陪練員，孫楊隻要有比賽，楊明就會放下一切工作陪在賽場上。
楊明過分的關愛曾引起遊泳中心上司的不滿，他吓唬孫楊說：“你媽媽要是再跟着，你就别比賽了。”
孫楊卻幹脆回答：“你不讓我媽去，我就不練了。”
聽聞此話的人都以為是小孩子随便說說，誰也沒有想到，其實這時孫楊對母親的依賴就已經非常強烈。而這種依賴就像一個惡性良性腫瘤，它的變異和“惡化”将日益顯現出來。
2004年，13歲的孫楊走進浙江省遊泳隊，成為朱志根教練的弟子。楊明的全陪從教育訓練班也跟到了遊泳隊。
15歲時，孫楊以“代訓”身份進入國家隊，很快在浙江省運動會上嶄露頭角，一人獲得男子400米混合泳、200米自由泳、1500米自由泳三枚金牌，成為中國泳壇的希望之星。
憑借亮眼表現，孫楊第二年正式入選國家遊泳隊，開始為國訓練和征戰的曆程。
孫楊的訓練枯燥而艱苦，每天有14到20公裡的訓練量。
除了吃飯睡覺、上廁所和短暫的休息，孫楊幾乎所有時間都“泡”在泳池中，以至于他的雙手指紋都淺淡到無法采錄，直接影響參加比賽。
從2007年的墨爾本世錦賽預賽被淘汰，到2008年北京奧運會殺進決賽，直到2009年羅馬世錦賽獲得1500米項目的季軍。
經過朱志根教練科學但是嚴格的訓練，孫楊在三年時間裡令人欣喜地進步着，運動員的個人優勢在教練的定制訓練中越發得到彰顯和放大。
2010年，在廣州亞運會男子1500米自由泳決賽中孫楊奪冠，并且打破亞洲紀錄，将之前的紀錄提高了十秒之多，距離當時的世界紀錄不到一秒。
2011年孫楊參加上海世錦賽，獲得了800米和1500米自由泳兩枚金牌，成為中國第一個在世錦賽男子遊泳奧運項目裡獲得冠軍的運動員，同時也是中國男子遊泳在世錦賽上的第一個雙冠王。
孫楊在1500米項目中以14分34秒14的成績打破了外國運動員保持十年的世界紀錄。他登上了男子遊泳的世界巅峰。
全世界的目光都在關注20歲的中國運動員孫楊。站在世界之巅的他，接下來要做的就隻有挑戰自己了。
2012年的倫敦奧運會上，孫楊以勢不可擋的銳氣在400米自由泳項目再次打破世界記錄，為中國奪得史上首枚男子遊泳項目金牌，成為中國遊泳史上第一個男子奧運冠軍。
在男子4×200米接力賽中，孫楊扭轉不利局面，與隊友共同拿下男子接力項目的首枚獎牌，實作中國遊泳在該項目0的突破。
越戰越勇的孫楊在1500米自由泳項目中，将自己不久前創造的世界紀錄再次提高3秒，他不但挑戰了自己，而且大獲全勝。
孫楊在倫敦奧運會共斬獲兩金一銀一銅四枚獎牌，在中國體育史上僅次于李甯。
當1500米項目打破自己的世界紀錄時，泳池裡的孫楊哭了，泳池外的楊明也哭了。一路盡心陪伴兒子的母親在兒子的巨大成功面前，喜極而泣。
接下來的孫楊不斷重新整理世界紀錄，他的成績令全世界遊泳運動員隻能望其項背。
世錦賽曆史上第二位蟬聯最佳男子運動員、在接力賽中單人賽程成績遠超單獨項目的本屆冠軍……
2016年孫楊攜無數贊譽再次出現在裡約奧運會的泳池邊，他不負衆望輕松拿下200米自由泳金牌，成為亞洲第一位200米男子自由泳項目奧運冠軍。
自此，兩屆奧運冠軍孫楊成為中國乃至世界泳壇的傳奇。
跟随鋪天蓋地榮譽同時來到孫楊面前的還有無數煩惱，而這些煩惱幾乎全部是由他的母親楊明引發的。
孫楊剛剛獲得世錦賽金牌沒多久，楊明就将兒子的微網誌接管過來全權打理。2012年楊明開出一條微網誌一萬元的價格，吓退了尋求合作的商家。
除了微網誌，楊明還把兒子所有訓練、采訪、代言活動一手包辦，隻要和孫楊有關，事無巨細必須她一一做主。
楊明成了兒子的真空保護罩，她将孫楊和外界隔離開，在稀缺的理想環境中讓兒子按照預期而生長。
孫楊無論訓練還是比賽，楊明都要陪伴在身旁。隻要上司不同意楊明随行，孫楊就會像小時候那樣以不參加比賽來讨價還價，最後達成目的。
最難以接受的還是楊明與教練和遊泳隊的相處上。
孫楊13歲就開始跟随朱志根教練，且不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單就近十年的朝夕相處、用心培養，朱教練也當得起孫楊和母親的一份尊重。
然而對愛徒嚴格要求的朱教練在幾年前就開始被楊明诟病不滿。
後來在國外比賽時孫楊當衆換泳褲被投訴，朱志根教育徒弟反被隐瞞頂撞，盛怒的朱志根給了孫楊一個耳光。
對此，楊明無法容忍，已經是世界冠軍的兒子怎麼能夠被如此對待？！她幾次去遊泳隊找上司鬧着要說法，在上司的再三勸說下，才偃旗息鼓。
這個事件成了後來朱志根和孫楊師徒反目的導火索。
沒有多久，因為孫楊的商務活動大量占用訓練時間，忍無可忍的朱教練和幹擾正常訓練的贊助商發生沖突，最終師徒分道揚镳。
除了教練，連遊泳隊的上司和隊員也多次被楊明不滿，不滿意就要鬧，非要鬧個天翻地覆才肯罷休。
2013年安踏贊助浙江遊泳隊，全運會之後的表彰大會上需要全體隊員身穿安踏運動服登場。
楊明卻認為贊助沒有給到孫楊個人頭上而大鬧遊泳隊。最後活動現場孫楊用國旗遮住品牌标志的行為也是出于楊明的主意。
不但對内如此不講道理，就連對非常重要的媒體記者楊明也同樣的趾高氣揚。
采訪孫楊的記者幾乎都被明确要求希望給予的報道要正面、有光輝，隻要新聞報道沒有“正面塑造”孫楊，就都會被楊明冷臉對待，甚至動用關系撤稿或者砸壞相機。
2012年奧運選拔賽期間，巴西記者不遠萬裡來到浙江想對孫楊采訪，面對外國記者，楊明首先想到的并非國際影響，而是“在巴西播放的節目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随着兒子孫楊的知名度不斷攀升，母親楊明的言行越發表現出“母憑子貴”的強勢和專橫。
那麼，孫楊在母親24小時360度無死角的長年陪伴下又變成什麼樣子了呢？
無數教育學家都有共同的結論：“母親對于孩子尤其是男孩的影響會從幼年延續終身，這裡的影響包括智商、性格、人際關系、愛情觀。”
這一結論在孫楊母子身上再次被驗證。
一個對外強勢自大、對内溺愛無邊界的母親，培養出來的孩子在性格上大多性格叛逆，以自我為中心，無法與他人形成親密的人際關系，行事魯莽而與周圍格格不入。
從小在母親萬事代理的溺愛中長大的孫楊，缺少與年齡相符的心理和行為，有“巨嬰”的一些特征表現。
比如他會一個人把全組隊的養樂多都喝光；也會壓根不顧及别人的感受而在節目中把撒貝甯抛下水撞傷。
為了保證自己的訓練結果，多次把其他隊友或從業人員趕出場館、較高價的電梯大廈；不按照隊裡規定穿私人簽約品牌服裝參加集體活動。
2013年，一輛保時捷與公共汽車相撞，警察現場發現保時捷司機屬于無證駕駛，依法行政拘留7天。孫楊成為第一個被拘留的奧運冠軍，再次開創了“新紀錄”。
還有在光州世錦賽上，澳洲運動員霍頓因為質疑成績而拒絕在頒獎時與冠軍孫楊同登領獎台。憤怒的孫楊舉着自己的金牌沖着霍頓怒吼：“你可以不尊重我，但必須尊重中國！”
孫楊行為表現的愛國心不容置疑，圈粉無數，可是表達愛國心的方式實在有待商榷。舉世矚目之下，霍頓的行為讓人感覺尴尬，而孫楊的行為在為國人争光的同時也同樣為國人丢了分。
就像前國家遊泳隊總教練陳雲鵬所說：
“孫楊的身材在中國運動員中50年遇不到一個，孫楊的性格在在中國運動員中50年也遇不到一個。”
這句評價真是一針見血，字字到位。
對外人任性、驕傲、我行我素的孫楊在母親面前卻如同一隻溫順的小羊，雖然這隻“小羊”有接近兩米的身高和舉世矚目的成績。
孫楊一家人上節目，坦然坐在C位的是楊明，句句替兒子回答主持人問題的是楊明，連談到個人問題，都是楊明替答。
整個孫楊的訪談節目變成了楊明的訪談節目，“代言人”話無遺漏，主人公都插不上話。此情此景就連現場觀衆都被引得不停偷笑。
如此“奇葩”的母親和兒子，如果隻是引觀衆偷笑倒也無傷大雅，無關大局。但事實是，正因為楊明對孫楊二十幾年如一日的影響，才最終讓孫楊結束輝煌，落下神壇。
2018年9月4日，國際泳聯授權采樣機構對孫楊進行賽外正常XFJ檢查。
因為在場的從業人員未經專業教育訓練，且存在無資質嫌疑，是以孫楊和母親當場與幾位從業人員發生争執，最後争執更新，變成孫楊砸碎血樣的“暴力抗檢”嚴重事件。
後來證據充分顯示，的确是采樣機構理虧在前，采樣并不合法，孫楊拒絕配合合情合理。
這樣一件通過溝通就能和平解決的小事，在強勢自大的楊明和任性獨行的孫楊眼裡，就變了味道，改了結局。
碰倒第一張多米諾骨牌總是很輕易，然而想改變最終結果卻是支手難當。
孫楊“暴力抗檢”的後果非常嚴重，出乎楊明和孫楊母子的所有預想。
2019年3月，世界反XFJ機構上訴到國際體育仲裁法庭（CAS）。2019年11月CAS在瑞士全球12個小時直播公開聽證會。
聽證會上，楊明再次越過頂尖專業的法律團隊，沖到了最前面。
越俎代庖的她以街巷老母親的絮叨旁若無人地向法庭發洩着不滿與委屈，大量無意義的答非所問消耗了寶貴的庭審時間。
而最難以了解和接受的是楊明竟然無視開庭前被告與對方證人嚴禁接觸的法律條款，私下找到證人對其生活和家庭等多方面表示“關心”，令證人“十分恐懼”。
類似以上這些自以為是的愚蠢行為，可謂“積極主動”地授人以柄，結果如何可想而知。
2020年2月28日CAS宣判孫楊被禁賽8年。
8年後的孫楊37歲，已經錯過了運動員的黃金期。這無異于宣判了孫楊運動生涯的提前結束。
頂格處罰讓楊明痛哭，卻仍舊不肯檢討自己。她怨天怨地怨所有人，甚至不惜以揭露所謂“2014年中國泳協隐瞞XFJ檢測結果”來為兒子和自己鳴不平。
就在外媒認為所有中國人都在包庇孫楊時，楊明仍然覺得所有中國人都想害孫楊。
中國有句老話：“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自孫楊被起訴開始，中國體壇竟然無一人出面支援，中國泳協也隻是簡單表态，并沒有具體行為。
2020年3月5日，央媒《檢察日報》刊發長文，直言導緻孫楊落得如今結果的原因是無知和無視（規則）。
2021年6月22日在孫楊再次上訴之後，CAS修改判罰為禁賽4年3個月。
對于像孫楊這樣高度的運動員，8年和4年3個月的差别大嗎？其實并不大。
今年3月，國家體育總局更新的《反XFJ管理辦法》明确規定：“因為XFJ違規被禁賽1年之上的運動員和輔助人員，不得以任何身份入選國家隊。”
按照目前的規定，雖然很遺憾，但是我們也不得不說，國家隊已經對孫楊關上了大門，即使他是為國出戰。
當日鼎盛時如何烈火烹油，現在落魄時就是如何狼狽不堪。一切怨不得别人，都是咎由自取。
結語：
前不久，在網絡直播平台再次見到孫楊的身影，雖然仍有些驕傲、矜持，但可見變得更平和、踏實。最主要的是孫楊的周圍現在已經沒有楊明令人窒息的身影和“愛護”。
也許，經曆過人生大起大落，楊明終于明白父母終究要從孩子的生活中得體退出。而孫楊也知道了一個成熟男人應該背負的責任和擔當。
今年31歲的孫楊還很年輕，對于這個走過風雨和豔陽的大男孩來說，人生依然有無數種可能性。
柴叔願孫楊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道阻且長，行則将至；行而不辍，未來仍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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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曉鲲 】
【編輯 | 語非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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