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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思:這個三位一體系統,讓“謊言帝國”在造謠生事上為所欲為

作者:觀察者網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子思】

上一篇說了,“謊言帝國”是一步步來到其最高階段的。在這個階段,西方社會主流媒體輸出的新聞和媒體背後某些機構制造的謊言,已經完全不分彼此了。

回顧曆史人們會發現,新聞與謊言的合流恰恰是在西方社會的“民主化”過程中發生的。諾姆·喬姆斯基這樣解釋道:

“一種民主概念認為,民主社會是一個公衆有辦法以某種有意義的方式參與管理自己的事務,而且資訊手段是公開和自由的。如果你在字典中查找民主,你會得到一個類似的定義。民主的另一個概念是,公衆必須被禁止管理自己的事務,資訊手段必須被嚴格控制。這聽起來可能是一個奇怪的民主概念,但重要的是要明白,這才是壓倒性的概念。” (Norm Chomsky,2002)

1974年美國總統理查德·尼克松因“水門事件”被迫辭職,《華盛頓郵報》兩位記者僅憑手中的筆和筆記本就扳倒了世界上最有權力的人;一位剛剛高中畢業的英國年輕人受到了這個事件的激勵,立志要從事這個看起來像是為了民主事業而與腐敗作鬥争的正義行業,此後的他作為記者在英國《衛報》一直工作了三十多年。

但是,他在離開了這個行業之後卻寫了一本很轟動的書Age of Propaganda: The Everyday Use and Abuse of Persuasion,在書中他用大量親身經曆揭露了媒體自身的黑暗内幕。與他的早年理想正好相反,他被迫承認,“我在一個腐敗的行業工作”。(Anthony R. Pratkanis & Elliot Aronson,2001)

此書出版之後又過去了20年,随着西方社會“民主化”的程度越來越高,主流媒體的腐敗也同步發展到了更高的程度,類似的書籍和文章又出了很多,2008年一位有着幾乎一樣經曆的記者在他幾乎一樣主題的書Flat Earth News中不僅一字不差地重複了“我在一個腐敗的行業工作”這句話,又補充道:“在試圖揭露媒體的虛弱時,我正在拍攝一個癌症的快照,這也許會對觀察病情有一點幫助……但我擔心這個病是絕症。”(Nick Davies,2008)

又過了10多年,在“民主化”的喧嚣聲中,西方主流媒體的腐敗——這個“絕症”已從少數内部人的擔心成了人盡皆知的事實,而“假新聞”Fake News一詞也借美國特朗普總統之口成了全球流行語;事到如今人們終于發現,“假新聞”其實并非隻是西方主流媒體方面的問題,它是整個西方“民主化”社會的集體創造,從最有權勢的人到最普通的人都參與其中。當那些有良知的人們試圖抵制“假新聞”并努力找回真相、宣傳真相時,他們無奈地發現,除了他們自己,根本沒有人需要真相!

子思:這個三位一體系統,讓“謊言帝國”在造謠生事上為所欲為

特朗普就曾多次抨擊《紐約時報》是《紐約假新聞時報》(Fake News New York Times),圖自推特。

這就是“謊言帝國”的最高階段,到了這個階段,喬姆斯基所說的“民主的另一個概念”終于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公衆必須被禁止管理自己的事務,資訊手段必須被嚴格控制”,與此同時,“謊言帝國”利用“假新聞”不斷造謠生事也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

在這種情況下,問題已經不僅僅是媒體自身得了絕症,這種絕症已經變成了讓人人都得病的傳染病。據說著名的新聞界前輩約瑟夫·普利策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一個玩世不恭、唯利是圖、蠱惑人心、腐敗的新聞界,到時候也會制造出和自己一樣的人民。”

在“謊言帝國”的最高階段,這個時候早就到了。媒體的所謂專業、中立、客觀、公正早成了“中世紀”的廢話,今天的西方媒體,連同這個行業的操縱者和這個行業的消費者一起,早已演變成了一個互相依存的組合系統。這個系統的主要功能,表現在國際事務上,就是圍繞西方集團的核心利益而不斷造謠生事。

媒體聯盟“回音壁”

這個組合系統的核心部分,當然就是所謂的“西方主流媒體”。正如人們從直覺上所看到的,這是一個以美英兩國最大的電視台、新聞網站、報紙、廣播電台、雜志等英語媒體為核心,以法國、德國、意大利、西班牙、瑞典、日本、澳洲等其他西方國家的各語種媒體為緊密層的無形的“多媒體聯盟”。

這個“多媒體聯盟”不是一個正式的組織,但的确是一個非常默契的聯盟。如果構造一個形象的系統模型,它在其中的形狀類似于一個環形的“回音壁”。即是說,媒體聯盟所制造的新聞輿論,像是在一個環形“回音壁”當中互相呼應、互相加強、互相震蕩的聲音;音量很大,蓋過了所有非西方國家媒體發出的聲音,而且很一緻,從表達形式上就是一種不容置疑。

但是關鍵的問題在于,無論聲音多麼大,卻無人能夠檢查聲音的真僞;每天關于國際事務的“頭條新聞”,都是通過這個“回音壁”制造出來的,哪怕是最大的謊言,也是以音量最大而且最不容置疑的方式表達出來的。

為什麼如此之多的媒體并沒有促進資訊的豐富、觀點的多元、意見的平衡,反而像是一個“回音壁”,一呼百應、千篇一律,造謠一起造謠、生事也一起生事呢?原因主要出于兩方面,一方面來自這個媒體聯盟自身,一方面來自該聯盟外部。

來自于媒體聯盟内部的原因,比人們通常以為的要簡單,其實主要是最直接的商業邏輯在起作用。比如說,該聯盟中各家媒體不約而同地連續報道中國新疆的“人權問題”,通過“回音壁”效應制造出一個子虛烏有的“世紀謊言”;如果有人質疑報道的真實性,并要求這些造謠的媒體派出記者團隊對他們所報道的事情進行詳細核實,現實中卻是做不到的;在暫時不考慮外部因素的情況下,來自這些媒體内部的第一個制約其實就是經濟成本。

由于西方社會媒體行業過度的商業化,股東利益最大化的壓力與日俱增,針對某個複雜的事件投入人力物力進行專業、中立、客觀、公正的深度報道,已經越來越難了。在這種情況下,無條件接受一篇來自某外部機構的稿子,再根據媒體内部流行的“潛規則”進行一些最簡單的修改加工,最後當成自己的新聞産品投入到“回音壁”當中,就成了生産成本最低、對媒體自身也最安全、甚至還最符合“回音壁”要求的一種做法。

如果不這樣做,非要堅持傳統的新聞專業标準進行報道,結果就是大大超出預算的成本、大大增加的麻煩和危險、大大減少的閱聽人關注。在這個媒體聯盟中,任何一個既想要生存還想要賺錢的媒體,都不會幹這種傻事。

為什麼号稱是最展現西方式自由民主的西方媒體反倒完全喪失了傳達公開和自由資訊的功能?隻要了解了喬姆斯基所說的“民主的另一個概念”就明白了,而媒體的過度商業化,不過就是資本實施資訊控制的最簡單、最有效的手段之一。喬姆斯基假借資本的立場寫道:

“茫然的羊群是一個問題,我們必須防止它們吼叫和随意踐踏,我們得分散它們的注意力,它們應該看超級杯或情景喜劇或暴力電影。……你必須讓它們保持相當的恐懼,因為除非他們适當地害怕,害怕各種魔鬼從外部或内部或某個地方摧毀它們,否則它們可能開始思考,這是非常危險的……” (Norm Chomsky,2002)

西方主流媒體關于國際事務的無數虛假報道,其實就是在這一種“民主化”的作用下出籠的,對于這個媒體聯盟來說,中國的新疆到底在哪裡都不需要知道,既然僅靠道聽途說、憑空想象甚至移花接木、添油加醋即可編造出來,而且不需要去核實,而且不需要負責任,而且符合資本意志下的“政治正确”,當然就可以成批生産,要多少給多少;但是如果是關于美軍在阿富汗或伊拉克殺死平民事件的報道,那就很麻煩了,而且越是反映事件真相,媒體所面臨的麻煩越大,最嚴重的後果是,當事的記者和媒體機構可能會從此不存在。

這就是西方媒體聯盟内部的“回音壁”效應,如果一個“世紀謊言”又“便宜”、又“安全”、又“好聽”,為什麼不說呢?為什麼不天天說呢?

但是,對于被“世紀謊言”污名化、妖魔化的當事國家、當事民族或種族、當事的特定群體或個人來說,卻要為之付出高出無數倍的代價,甚至無數鮮血和生命的代價。

當然,這些代價恰恰就是某些勢力所希望看到的,造謠是為了生事,但這個動力不是來自于媒體聯盟的内部,而是來自于媒體行業外部的某些勢力,那些真正決定了“便宜”、“安全”和“好聽”這三個标準的無形力量。

子思:這個三位一體系統,讓“謊言帝國”在造謠生事上為所欲為

BBC請來的演員,所謂的新疆“受害者”

權勢集團“傳送帶”

有一個在2006年發表的報告,調查人員從某一天的谷歌新聞中總共收集到了大約14000個頭條新聞故事,但通過深入分析發現,所有這些新聞的故事原本都源于那一天的區區24個新聞事件。報告總結道:盡管媒體都大聲宣稱其多樣性,實際上是很少的一些原創内容的生産者為這些媒體提供了大部分國際新聞。那麼,這些數量很少的原創内容生産者又是誰呢?

首先人們從直覺上也可以看到,西方國家中的兩個機構組織,一個叫做通訊社,一個叫做公關公司,每天都很忙碌地為各家媒體提供着各種新聞素材。但是人們卻很難想象這些主動提供的材料會占全部新聞量的多大比例。在一份調查報告中,調查人員在作為調查樣本的主流媒體每天的新聞故事中,确認“隻有12%的材料可以證明是沒有通訊社和公關顧問的痕迹的”。(Nick Davies,2008)

直接或間接操縱媒體的權勢集團是整個系統的第二個部分,它在形象模型中的形狀好比一個位于“回音壁”上方的“傳送帶”,每天進入“回音壁的”新聞故事材料中實際上有高達88%都來自于這個“傳送帶”的兩個主要出口——通訊社和公關公司。

考慮到媒體憑自身資源進行國際新聞的深度調查越來越不可能,可以肯定,那些在“回音壁”中聲音最大的國際新聞,幾乎百分之百都是通過“傳送帶”輸送進來的。新聞媒體沒有足夠的财力制作大的新聞,但并不意味着大的新聞就沒有人來做,隻不過那些既有足夠大的興趣又有足夠大的财力制作新聞的機構并不是專業的新聞媒體。

這些機構或個人隐身在“傳送帶”的輸入端,不在人們的直覺視野之内,他們嚴肅認真、字斟句酌地制作着各種“新聞故事”,但卻絲毫不受新聞專業标準和職業道德的限制,關于新聞報道應該專業、中立、客觀、公正的各種要求,在它們這裡統統等于零。

“傳送帶”輸入端的主要操盤手,理所當然會包括美國中央情報局、英國軍情六處和這兩個國家的軍方情報機構。在這些機構中,西方主流媒體聯盟這個“回音壁”,是被當作“資訊戰鬥空間”(information battlespace)中的戰鬥機關來使用的。

根據事後的披露,“冷戰”時期中情局通過遍布全世界的800多個不同的“資産”向媒體輸送虛假資訊,這些“資産”都是僞裝的,包括由中情局官員假扮的記者、與中情局簽署了秘密協定的媒體人、領取中情局工資的自由職業者等等。除此之外,中情局還利用幌子公司和基金會在媒體網絡中占有控股權。據一位前中情局人員對《紐約時報》說,“我們在任何時候在每個外國首都至少有一份報紙。” (Nick Davies,2008)

是以,“回音壁”本身沒有錢做大新聞就對了,隻要“傳送帶”是順暢的,大新聞自然會有人花大錢來做,“回音壁”隻負責一呼百應并讓全世界的閱聽人都覺得這些“新聞”是真的即可。一項獨立調查發現,中情局的秘密行動中至少有29%是為了“媒體和宣傳”;1978年,該機構在宣傳方面至少花費了2.65億美元,這相當于世界上最大的三家新聞機構——美聯社、路透社和合衆國際社的預算之和。

于是全世界的讀者和聽衆不斷看到這樣的“新聞”:

塔利班抓到塗指甲油的阿富汗婦女撕掉她們的指甲……

塔利班最新的酷刑方式讓受刑者的尖叫聲把烏鴉吓出樹窩……

塔利班上司人奧馬爾毛拉患有腦部癫痫……

本·拉登使用手榴彈去釣魚……

薩達姆·侯賽因将炭疽病菌放入市場上售賣的香水中……

伊朗的猶太人和基督教徒被迫佩戴宣稱自己宗教的徽章……

伊朗的阿亞圖拉們鼓勵與動物、和九歲的女孩發生性關系……

當然,還有中國政府在新疆實施了“種族滅絕”……

正如一位作者所說:這就是地球村的白癡,所有人都被打倒了。

西方群眾“蹦蹦床”

從“傳送帶”上輸送過來的無數謊言,在“回音壁”裡進行了一系列加工之後,就成了一種很像是新聞的東西,可以稱之為“欺騙性新聞”。“欺騙性新聞”制作完畢之後,“回音壁”還有一個确實可以稱之為是“專業”的本領,就是再加入一些西方社會公衆“喜聞樂見”的要素,讓這些“欺騙性新聞”不僅深入人心,還能讓西方社會公衆吸食成瘾。

西方公衆對于“欺騙性新聞”的這種十分積極的反應方式,就是整個謊言生産和消費系統中的第三個部分,可以形象地了解成一個鋪在環形“回音壁”下方的“蹦蹦床”,意思就是:在“回音壁”中加工好了的“欺騙性新聞”傳播給了下方的“蹦蹦床”之後,并不是被悄無聲息地吸收了,而是被此起彼伏的熱烈反應再次反射一次或多次,就好像是人在“蹦蹦床”上做彈跳運動一樣。

為什麼會這樣的呢?西方群眾不是置身于一個内容最豐富、流動最自由、類型最多元的資訊環境中嗎?為什麼不僅不激烈地揭穿“欺騙性新聞”的虛假性,反而完全不帶任何批判地全盤接受而且樂在其中呢?為什麼恰恰是西方群眾給了“傳送帶”和“回音壁”這一為系統性地造謠生事而特制的組合以最大的支援,甚至成為了其中一個組成部分呢?

不得不承認,這是在“傳送帶”和“回音壁”這一特制組合長期潛移默化作用下的必然結果。如果不是這一組合,群眾至少不會完全暴露在“謊言新聞”中,至少不會完全相信新聞媒體的專業标準和職業道德,至少還能保持自己最起碼的獨立思考和批判能力。但是在西方社會,這一組合太完美、太天衣無縫了,一個如此強大的主流媒體“回音壁”,卻是在最高調地宣揚自身的專業、中立、客觀、公正的同時,用最大的強度和密度向群眾輸送着最荒誕不經的“欺騙性新聞”,結果就像是普利策那句話所說的,到時候,媒體的所有惡劣品行都會讓群眾一模一樣地染上。

子思:這個三位一體系統,讓“謊言帝國”在造謠生事上為所欲為

有一個臭名昭著的事件:1991年第一次海灣戰争之前,為了讓美國出兵看起來像是正義之舉,美國軍方耗資1200萬美元委托一家公關公司策劃了一場“媒體戰略”。這家公司收了錢之後,隻是很簡單地借用了幾個科威特流亡者的面孔,讓他們講述一系列編造好的虛假故事,故事中的7名證人有5人使用了假名字,分别講述了關于伊拉克軍隊在科威特進行強奸和實施酷刑的罪行,整個活動的高潮是一個15歲的科威特女孩描述了自己如何看到伊拉克軍隊把早産嬰兒從科威特城一家醫院的保溫箱裡拉出來扔到了地上。很久以後,這個醜聞被徹底揭穿了,15歲的女孩其實是科威特駐華盛頓特區大使的女兒,所有“親曆者”故事都是憑空編造的。

為什麼每次都會重複完全一樣的故事呢?上千萬美元的活動策劃,其實也不過就是把電腦裡存儲的老故事,例如古巴士兵在安哥拉如何如何、蘇聯士兵在阿富汗如何如何等,拿出來重新換成不同的施暴者和受害者,情節和内容什麼都不變,為什麼會如此簡單呢?

因為這些公關公司知道,西方社會的公衆隻要看到這些内容,就一定會産生強烈反應,“蹦蹦床”效應就會出現,“回音壁”中的回響就會與“蹦蹦床”上的彈跳發生共振,這樣“媒體戰略”就成功了。對于公關公司來說,捏造故事的成本很低很低,他們真正的專業服務就是制造出“回音壁”與“蹦蹦床”兩者之間的共振。而由于西方公衆的獨立思考能力越來越低了,批判精神越來越弱了,輕信的心理傾向越來越嚴重了,是以這些公關公司的工作也越來越簡單了。

這就是“謊言帝國”在國際事務上能夠系統地、成批地造謠生事并不斷得逞的整個内部機制——一個由“回音壁”、“傳送帶”和“蹦蹦床”組成的三位一體。在基于網際網路的自媒體大量出現之前,這個三位一體系統已經基本上一手遮天了。借助于這個系統,“謊言帝國”的造謠生事也基本上是為所欲為了。

當然,随網際網路革命一起發生的媒體革命,給這個系統帶來了一定的沖擊。但是,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個系統也很快與時俱進了,現如今,它的三位一體結構也已經完整地複制到網際網路資訊空間當中來了。畢竟,“民主的另一個概念”仍然在強有力地推進着它這種意義上的“民主化”程序,“謊言帝國”也仍在不斷推進着它的宏大事業,這是短時間内無法改變的。

戰鬥正未有窮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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