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城市生活（65）

“你沒吃飯呢吧？給，把這個吃了。”關天磊伸過手來，手上拿着一個塑膠袋，隔着袋子飄出來的飯香，讓我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

是了，這一整天，我隻在上午吃了兩個饅頭，可世英連饅頭也沒吃呢，幾塊巧克力能抗事嗎？餓大了人會不會有事？

想到這裡我心下開始着急，接過塑膠袋站起來，也沒和兩位兵打招呼，直接去推開産房門。

其實這兩扇門一直在那裡虛掩着，也因為時常出入的護士大夫來回敞開過，但于我就是不能靠近的界山，連站到門口看都不敢。

此刻忽然有了世英會不會餓的想法，着急壓過了不可逾越的恐懼，這種力量使我不假思索走了進去。

門在我後面呼來呼去的開合着，我的面前是一條無人的走廊，走廊兩邊的牆上，隔段距離會有一間房間門，門裡面偶爾傳出嬰兒的哭聲，走廊盡頭也有兩扇門，上面寫着手術室字樣。

我猶豫着不知該去往哪扇門的裡面，“哎，誰讓你進來的？”忽然一個很不耐煩的女聲傳過來，我循聲望去，一位護士衣着的胖女人，站在一個門邊看着我喝問。看樣子是剛從一個房間出來。

“麻煩您，請問快要生孩子的人能吃飯嗎？”我快速地走近了些小心翼翼地問。

“什麼時候進來的？”胖女人更不耐煩了。“今天早上，穿着件大白汗衫的那個。”“叫什麼名字？”胖女人不再看我，低頭看自己手裡的檔案夾。

“她叫甄世英。”“沒這個人。”“你快出去啊，這裡閑人免進。”胖女人翻了一下檔案夾，轉臉向我喝了一聲，又用手勢像趕雞一樣往外趕我。

我退了出去，看着那兩扇門發愣：怎麼會沒這個人呢？明明是早上送進去的呀？我還讓一位護士往裡送過巧克力呢，這會咋地沒這個人了呢？

“怎麼樣？”關天磊走近我，攬着我的肩邊往長椅上坐邊問。“剛剛裡面的護士說是沒甄世英這個人。”我一臉困惑地轉頭看向他倆。

“那肯定是小甄報了個假名呗，一個大活人還能從醫院裡消失了？你别多想，快先吃飯吧。”老譚笃定的說。

報個假名？我一直以為甄世英是個敢作敢當，神佛不懼的人，她能用假名？也怕人言可畏？

我打開塑膠袋，香味溢出更濃了，是油餅。我低頭吃飯，不好意思擡頭讓關天磊看我狼吞虎咽的樣子。

老譚很有眼力勁，他去了值班室找護士聊天，給我倆留出單獨相處的空間。我借口去了趟廁所，洗了洗手，擦了擦嘴巴上吃飯沾着的油，用手叉了叉頭發用皮繩重新紮了一下。

回到産房門口和關天磊挨着坐在長椅上，倆人的左右各一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起，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眼神的交流勝過了我能想到的任何一句話。

感覺隻過了一會，耳邊傳來上午那位女大夫的聲音：“你是上午那個産婦的姐姐來吧？”我一激靈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已經站在我跟前的大夫。

“嗯呢我是，您好，孩子生了嗎？”我站起來以示禮貌。“嗯快了，你過來我和你說說。”女大夫往窗邊走去，我看了一眼關天磊，關天磊朝我揚揚下巴示意我過去。

我遲遲疑疑地跟過去，不明白這位女大夫要和我說什麼，是要花很多錢？怕我拿不出來嗎？

“我看了看産婦的身體，她是不是還沒到20歲呀？”我猶豫地點點頭，不知道我點的這頭會不會對世英造成什麼樣的不良影響。

“你也不是她親姐姐，但看着你和她關系很好啊，你得替她打算打算啊，她還這麼年輕，以後還得結婚呀，要是帶着個孩子不就很麻煩嘛？”我越聽越糊塗，索性問出來：“大夫，您是什麼意思啊？”

“我就是看你們小小年紀，有些事怕是想不明白，還有啊，這住院生孩子得花好多錢呐。”女大夫聲音很低很慢很溫柔的說着。

是的呢，說到錢愁得我不行，我手裡隻有300塊錢，不行就得找關天磊和老譚借了。

“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呢，幫你們一把，給孩子找個好人家，正好我們這裡前幾天有對大學老師夫婦，不生育，但又特别喜歡孩子，你放心，孩子絕對不會受委屈，比跟着你們好。你們住院的錢也不用拿了。”

女大夫終于把她想說的話說完了，最後的語速明顯地加快了好多。

“啊？這，這，我說了不算啊，得得得......我妹妹本人……自己拿主意啊......”這資訊量把我噎着了，我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更不知道我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權利要決定一個孩子的歸宿。

“沒事，你先想想，我去和産婦說說啊。”女大夫還是溫和的笑着，轉身走進了那兩扇門内。

“怎麼回事？”關天磊靠近我問，我有些站不住，他托着我的胳膊把我拉到長椅上坐下來，我和他說了剛剛女大夫的意思。

關天磊邊聽邊作沉思狀，我說完他慢慢的回應：“其實這也是個好辦法，你們自己都還不穩當，要是再帶上一個孩子，小甄的日子會很難過，孩子也會很受罪，能跟着一個好人家，确實比跟着小甄強。”

“可是，孩子沒有親媽了呀？”我喃喃的說着，但好像這主意真是不錯啊，不管是從甄世英的目前來看，還是為孩子的将來考慮，大學老師，那不就是書香門第了啊。

“但是不能這樣就算了，得讓他們拿些錢出來，過後小甄還得坐月子養身子吧？”我感激地看着關天磊，他的腦子怎麼就這麼清楚呢。

女大夫沒一會又出來，這次她不用避開關天磊了，直接走到我面前說：“你妹妹答應了，生孩子的住院費2000給她免了，她說行，再等一會，你可以進去看她了，産婦剛生完孩子要靜養，你進去就不要跟她過多的說這事了啊，對了，男士不能進去啊。”

“您等等，”關天磊插進話來，“這孩子不能這麼送人了，你看這剛生完孩子得坐月子吧？”女大夫深深地看了一眼關天磊，關天磊不閃不避迎着她的目光。女大夫說：“好吧好吧，我再去和人家說說哈，看看能不能幫你們争取些錢過來。”

女大夫轉身又進去了，我佩服的看着我的男神，這時，老譚也過來了，他問我倆：“快生了吧？這都九點多了，咱們大門快關了，我看咱倆今晚就别回去了。”

後面的話是沖着關天磊說的，我看不見他倆臉上什麼表情，但是這話說完他倆面對面有幾秒的無聲無息。

“譚哥，小甄的孩子大約是生完了，剛剛那位女大夫和我們說幫忙把孩子拾出去。”我把剛剛女大夫的意思一股腦的全說給了老譚聽，人多力量大，看看老譚是個什麼主意，等我待會進去看世英時可以挑揀着和她說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