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兵等丨論朱子一派之鬼神及其他
《中庸》“體物而不可遺”之“體物”何解？（續）
（再續上）
【周啟榮】馮老師把鬼神“體物“解讀為“為物之體”，與我的解釋“以物為體”大意接近。
【馮兵】我倒覺得和周老師的解釋不同。不過，我們都是在嘗試對經典中的鬼神本義做解釋，都是非宗教化的，方向一緻，而且我覺得這個方向才是正确的。
【周啟榮】我們可以深入探讨我們解讀的差異，“以物為體”與“為物之體”之間的差異在哪裡？
【林桂榛】@馮兵 麻煩馮子解釋一下《中庸》妖孽章，解釋一下馬融女婿趙岐講孟子天時章。天命未必今儒所謂本體與形而上學，回到漢代社會，就可以順當了解天命是啥。
曹老師說鬼神附體萬物，我說的鬼神貼體萬物，比較符合我在鄉村了解的世俗民生。哲學家要面向生活，面向曆史，面向藝術（宗教屬于心靈藝術/生活藝術），且科研不得拒絕邏輯與科學。
【馮兵】我先回答周老師的問題：鬼神以物為體，是指物為鬼神之體，此說是物為體；鬼神為物之體，是鬼神為體。兩說的主語不同。
【周啟榮】兩說的主語不同——有點懵。我再詳細申述一下：（1） 鬼神無形，以有形的物為體。意涵有些物是鬼神通過物的媒介而呈現，但不是所有物都是鬼神的體。（2）物之體是鬼神。所有物都是鬼神的體，沒有物是沒有鬼神的。物與鬼神不相分。物必以鬼神為體。——這樣區分，是否符合你的想法？
【馮兵】鬼神問題很複雜，我們且不扯其他，僅就儒家核心經典中的鬼神概念來看，據朱熹的鬼神理論（我迷信朱熹，總認為他的理論基本上都是集大成之說，代表着傳統學術的最高峰，是以要以傳統說傳統，就當以朱子思想為據），鬼神的實質都是氣，鬼為氣之歸斂，神為氣之伸揚，鬼神又代表着氣的運作方式，而人們之是以能感覺到鬼神的存在，就是因為氣在運作時是神妙莫測的，這一“氣之靈”不小心側漏了出來，為人所感覺把捉到，便成了人們口中的鬼神。此為總說鬼神的基本性質。
而經典中的鬼神觀念可能又得細分成廣義和狹義兩層來說。廣義層面的鬼神，其體系分為天神、地祇、人鬼，這是基于萬物有靈論而形成的理論系統，妖孽便屬于地祇，神秘化的五行可歸為天神，人死為鬼，祖考即人鬼。狹義的鬼神則指一切生命體中的魂魄，故說無物不有鬼神，血肉為魄為鬼，思維認知等精神屬性為魂為神。我說鬼神為物之體，也就是從這個角度來說的，亦即鬼神為生物的魂魄，為其生命力、生命活動的源泉與形式，構成了生物的“本體”，是與之同體同在的。
【馮兵】
【林桂榛】
【林桂榛】@馮兵 我迷信朱熹，總認為他的理論基本上都是集大成之說——信奉朱子，就沒法懷疑朱子注說賦義的經典了。
【馮兵】@林桂榛 牟宗三還說朱子是荀學的頭腦呢，朱子可謂荀子天論的知音。“無物不具陰陽”，也就無物不具鬼神啊。
我發的圖檔就是《北溪字義》，陳淳作為朱子的高足，他對傳統鬼神觀的分類很科學，應該能滿足林兄的要求。
二三四項論則涉及宗教性（儒教和民間宗教），我的讨論是第一類，是嘗試用朱子之學對聖經所說的鬼神本義做出總結。
【林桂榛】我的貼圖就是表明我查過陳淳《北溪字義》了。朱子是荀子？那牟公的确是藝術家，瞧他比朱子還霸氣，要拯救中國于世界。他師傅熊子更多霸氣啊，臨死時還中國文化念念有詞，這是何等精神境界。
馮兄可全面談談鬼神觀，不設篇幅，大家再認真體會。好像很多朱子鬼神觀論文。馮兄讨論讨論，然後可擴充成文。
【馮兵】那得做一篇大文章了，可惜學力不逮啊，也不想動。其實陳淳那一篇“鬼神”就很清楚了。而且我有一篇朱子鬼神觀論文了，好多年前的：《理性與非理性之間：朱熹的鬼神觀辨析》，《學術研究》2013/2。
【林桂榛】把鬼神等于陰陽之氣彌散俱在，應該非堯舜周孔時代觀念，沒有這麼進階。後人容易把古人想進階，又把古人的進階給搞成低級，正常曲線。
【馮兵】那肯定，是啊。
【陳晨捷】先秦時期似乎存在一種“萬物有靈”論，否則很難了解周初的鑄九鼎等行為。不過在春秋時期，“命”與“鬼神”逐漸分化（理論上兩者是沖突的），如墨子強調有鬼神，卻“非命”，而他所批評的儒家（孔子之後的）卻相反。
【林桂榛】命有終極性，鬼神比較泛，且命論會與世俗名分秩序結合，墨子反俗儒，也是正常。孟子仁義禮智道性道體仁愛一切，但又強調親疏名分，痛罵墨子禽獸論。孟子是個理念與現實結合的生活高手，遊刃有餘，随心所翔。
【劉依平】推薦幾篇朱子鬼神觀文章：馮兵《理性與非理性之間：朱熹的鬼神觀辨析》，吳震《鬼神以祭祀而言——關于朱子鬼神觀的若幹問題》，吳展良《朱子之鬼神論述義》，殷慧《祭之理的追索——朱熹的鬼神觀與祭祀思想》，趙金剛《朱子思想中的“鬼神與祭祀”》，傅錫洪《“兩樣鬼神”何以“不是二事”——論朱熹鬼神觀兼及江戶儒者的質疑》
【馮兵】@劉依平劉老師費心了，朱熹鬼神觀的讨論真的不少。國外今天據說有不少人在以現代科學的手段尋找和研究鬼神，還有人用摩爾電碼可與鬼神溝通。
【謝永鑫】轉：前兩天爸爸買了兩條蠶讓小朋友觀察，還到處找桑葉。其中一條胖嘟嘟的不停地狂吃狂吃；另一條則懶洋洋的，不戳戳它都以為已經挂了。結果，費工夫找的桑葉吃了沒幾片，胖嘟嘟的那條昨晚開始吐絲，今早已經成功地“自縛”了。另一條依舊跟“閃電”似的慢騰騰。這是蠶的“悲歡”都各不同哇。
【林桂榛】我也養蠶，已格到天理，真實體驗！我養的春蠶，也是靠蠶葉與肉體作繭的，不是脫離蠶葉生活作繭，但繭又不等于蠶葉與蠶肉，這就是蠶功或蠶僞之精華本體或精華果體，若恩格斯《自然辯證法》說的“地球上的最美的花朵——思維着的精神”。
【馮兵】老兄格物比王陽明厲害多了。
【林桂榛】我的子民缺蠶葉，馬上下樓爬樹摘樹葉，此即“格物”見有天理在，“天理—人欲”關系也了然。轉眼再回來，孟子說的王道即讓人民都“養生喪死無憾”就實作了，蠶民肯定愛戴我。
【馮兵】你這是幫娃養的吧？
【林桂榛】不是，是為了恢複童性、找回天性，明心見性、天理流行。按孟子理論進行修煉實驗，複性，赤子心，本心，天性，天命。學黃帝夫人養蠶，可以實作孟荀統合、堯舜王道。
小Z州第二次封城期間，依然物資充足，可見市長書記小時候養過蠶、明過理。大S海的部分上司，沒有土包養過蠶，不會明理見生，讓蠶民受苦，缺學習，不悟道，罪過。
【賴淑芳】哈哈，有趣。
【姚海濤】你格到的怕不是天理，隻是生生之意耳。明心見性，還是内卷。言可盡，理無窮，豈能格到？
【林桂榛】性即生也，生謂性，性在生，生生即大道，大道即天理，道者行迹也，理者紋路也，幾何上其義不二，倫德上其道無間。中國哲學實沒什麼高深難懂的，生活智慧，語言智慧，生命體驗，道性表述。
【謝永鑫】自性（老天爺）早就為我們想好了，人，想來想去隻是費腦汁、耗精神。
【林桂榛】王小波說法拉第線圈比其他圈更厲害，說是有智慧與實力根據的。荀況的線圈比較接近法拉第，也比較法拉利。
（荀子學園2022.05.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