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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芬村的平行時空

锲子:

大芬村的故事,竟要從我兒時記憶中的一幅畫講起。

記憶中的那幅油畫,就懸挂在我家卧室大床的一側。我睡在最裡面靠牆的位置,每次睡去醒來,最後一眼和第一眼看到的都是它:一片清幽的湖水在月光的籠罩下顯出綠瑩瑩的光澤,幾位仙女在湖中沐浴,她們搔首弄姿、姿态各異,有的在小船上沉沉睡去,有的為同伴梳頭,有的凝視水中倒影……四周環繞盤根錯節的參天古木,一條曲曲彎彎的小徑不知通向何方,氣氛神神秘秘——這是我對油畫的最初印象。

仙女、神話——這都是後來的解釋,我最在意的還是整個畫面背景處的那條小徑,它究竟通向哪裡?通向我兒時的夢境?通向無限的未來世界?又或者通向另一個人的夢境?對此,我至今沒有一個答案。我隻是相信,小徑必然通向一個意想不到的世界,那裡小徑分叉、時空交錯,由小徑延伸出的小徑又通往無數個世界——這是我對世界的執拗想象。

帶着這份想象,我闖進了大芬油畫村的藝術王國和衆多藝術家的精神領地:那裡有着蛛網盤結的城中村小徑,每條小徑都可能通向一個神秘莫測的次元……

大芬村的平行時空

世界油畫中國大芬。

要想在大芬村這座占地0.4平方公裡的“迷宮”不迷路真不容易,要為大芬村這個過去一言難盡、如今仍在湧現的故事找到一個頭緒更是難上加難。當我們置身于電鋸嘶鳴、電鑽聲不絕于耳的大芬村街頭,注視着沿街“畫廊”“畫材店”參差排布,幾乎每條道路都在施工,每家小店都裝點着“世界名畫”,也就越發覺得困惑無助。

大芬美術館的建築線條簡潔有力,據說是深圳建築面積最大的美術館。設計前衛的美術館與密密麻麻的城中村“握手樓”比鄰而居,形成了一種無意之間的“反諷”。反差感俯拾即是:灰色的水泥牆和極富色彩沖擊力的油畫、世界名畫的幌子和特價30元的促銷廣告……直至見到大芬美術館副館長張可,我們才慶幸一切有了個頭緒!

大芬村的平行時空

大芬美術館門口的創意畫。

“中國油畫第一村”“全球重要的油畫交易集散地”……這些名頭已經被媒體嚼得沒了味道。張可給出一組資料:大芬村現有畫廊與藝術機構1800多家、畫師8千至1萬人,其中既有經營畫廊數十年的藝術家、美術學院畢業的科班生,也有自學成才的畫師和初入行的從業者。“大芬村的油畫産業要感謝一個人,香港的畫商黃江。是他在80年代末把國外的訂單帶到大芬,借助這裡低廉的房租和人工優勢,帶動了一個産業。”仿佛黃江不是一個商人,而是一個給這片土地帶來了“火種”的神話人物。

風景

“你們可以去看看黃江油畫藝術廣場。”張可建議。我們兜兜轉轉,看到一座建築的門臉,驚異于它那泯然于城中村衆多樓宇的平凡氣質與巴洛克風格的奇妙混合。

踏入其中,可見畫廊林立——但從十幾平米到幾十平米的空間上看,則更像是小店。随處可見靳尚誼、冷軍等炙手可熱的油畫家作品,在拍賣市場上動辄幾十萬、幾百萬、幾千萬的人物畫向你擠眉弄眼。它們當然是複制品,卻引人聯想:猶如命運迥然的雙胞胎,一個登基加冕,一個流落市井。

大芬村的平行時空

阿杜和他的風景畫。

逛着逛着,不知怎麼就走進了“阿杜風景”,見到了這家店的老闆阿杜。現在想來,一定是裡面的大幅風景畫吸引了我們。那上面畫着森林、湖水,同樣也有一條不知通向何方的小徑。當然,還有一個更現實的誘因,那就是阿杜的熱情,其他店主不是專注于創作就是向我們投來冷冷一瞥,讓我們不敢冒然闖入。

“聊聊可以,買畫更好!”我們把店裡的風景畫打量一番,才怯生生提出請求,阿杜的回答無疑是第一件事可有可無、第二件事多多益善。“大環境糟透了!”你一邊聽這位來自江西撫州的中年男人訴苦,一邊聽外面過道上的物業人員在安撫疫情期間入不敷出的隔壁店家:“哎呀,開源節流嘛!”

“大環境在變。房價、工資蹭蹭地漲,一幅畫過去賣人家3百,現在賣1千,老外也受不了。雖說還可以瞄準國内市場,走低端化路線,但留給你的視窗不長,轉眼風向又變了。”阿杜話頭一轉,說羨慕我們這些受過高等教育的讀書人,出路“多太多了”。“我沒有能力讓老父親不種田,如果大芬這條船翻了,我能去哪裡……”

在紮根大芬前,阿杜曾輾轉福建德化的陶瓷廠、深圳橫崗的眼鏡廠,不選擇江西景德鎮(另一大陶瓷業中心),是因為在家門口上班“很沒面子”。我想象一個從職業中學工藝美術專業剛剛畢業的年輕人告别故土,心裡揣着“不混出個人樣來絕不回來”的雄心壯志,環顧光怪陸離的世界卻又失魂落魄。

憑借一股肯鑽研的倔強,阿杜做到了工廠中的房間主任——他不乏驕傲地說,那是5000人中的佼佼者。閑暇之餘,他用鉛筆刷刷幾下,就能畫出一個活脫脫的蘋果,往往引來工友的喝彩。

那時節,大芬村的油畫出口貿易已見規模。聽同鄉說有人在大芬村靠畫畫就能賺錢,阿杜萌生了轉行的念頭。好在他工作了兩年多,攢出了1萬塊,學費算是有着落了。他打聽跟誰學畫最有出息,又有同鄉肯收自己為徒,一咬牙便辭掉了工作。

阿杜還記得轉行學畫那幾年有多難,是女友——也是後來的妻子,給了他精神安慰。他在布吉學畫,女友在眼鏡廠上班,每個周末,不論刮風下雨,兩人都在阿杜的小出租屋團聚。“最困難的時候,我整整一年沒有收入。以前的老同僚打電話問我要不要回去繼續當工廠中的房間主任。有一回,我真買了票,打算回去上班,在車上想來想去,最終還是在大芬村那一站下了車。”阿杜更像是登上了一艘時間之船,在大芬村一停泊就是二十年。

師徒制在大芬村早期的畫藝傳承中發揮了無比重要的作用。拜師學畫那段時間,阿杜每天早來晚走,為的是讓師傅開“小竈”。一份快餐分成兩頓吃,不以為苦反以為樂。老師以勤奮垂範,可生存的直覺又告訴阿杜有些事情要跟老師“反着來”:比如老師畫小畫,畫得那麼好了還不賺錢,自己就畫大畫。老師清高,見人沒笑臉,自己就要放下架子。老師隻畫高檔畫,自己是什麼畫好賣就畫什麼……

最風光的時候,阿杜在二樓租了間畫室,收了11名徒弟。每天去二樓指導徒弟們畫畫,感覺自己“就像土皇帝一樣”。那時的生意也好做,貨櫃車成天開進村拿貨。而此後的形勢竟如大水漫灌,金融危機、出口萎縮、營商成本上漲、新冠疫情連續沖擊着大芬油畫産業。“很多人都轉行了,我為自己建了‘護城河’,還能賺點錢。我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所謂“護城河”也許是他的勤奮、“識時務”,和二十年來所積累的客戶資源。

就像油畫構圖中既有晦暗角落也有明媚區間,阿杜也有怕和愛。他害怕自己到了70多歲還在為了幾百塊錢拼命,害怕自己為環境所迫,最終隻能回老家種田。“要是那樣,我整個人都死了,從精神到肉體。”對于阿杜來說,精神的死亡先于肉體的死亡,這種“死”沒有中間地帶:進一步海闊天空,退一步萬劫不複。

最讓阿杜驕傲的無疑是兩個兒子,“大兒子能考上深圳很好的高中,比我優秀。我就像一個釘子使勁釘在深圳這面牆上,害怕被風吹下來。我不願意若幹年後我的孩子又來深圳打工。”阿杜用一支畫筆養活了全家老小,可每次回老家,父母還會問:畫畫真的能賺錢嗎?

線條

藝術家說,直線屬于人類,曲線屬于上帝。換言之,用直線隻能構造幾何式的抽象世界,憑曲線卻能創造出不可思議的現實宇宙。在大芬村,不完美卻極富個性的線條編織出美術館的輪廓、錯綜複雜的城中村小徑,也幻化出藝術家的夢境、畫布上的奇形怪狀。

穿過一座嶺南老房子的月洞門,就闖入了陳求之的“太陽山”藝術空間。在這個偌大空間裡,各種元素熔于一爐:無比考究的室内設計與保留在中庭的斷壁殘垣、書法與油畫、古筝和鋼琴……滿眼是書法和由書法衍生出的水墨畫、雕塑,到處是撲面而來的精神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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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求之介紹他的畫作。

我們驚異于這裡的規模宏大、品位不俗,一位女士随之向我們介紹,陳老師是從安慶走出的藝術家,他租下這個地方,花了六年時間改造。“一般人是做不到的!”聽語氣,這位女士應該是管理者,後來我們才知道她就是陳太太。

聽陳老師介紹,原來他早年間也“做油畫”,主要經營高端裝飾畫。當他來到大芬村,看見這裡的人都在搞油畫,同質化嚴重,價格被壓得極低,才意識到這條路走不遠。

陳老師自幼接受過嚴格的書法教育,心想能不能把看家本領拿出來發揮一下?經過一兩年實驗,“感覺”就出來了。他在國家博物館辦展覽,還請中央美術學院院長範迪安做學術支援。“得到學術界的認可是一方面,有人肯花幾十萬買我的畫,說明得到了市場驗證。這就是‘精神實用性’。”陳老師的畫更像是漢字線條的變形、延伸,這也不奇怪,作為圖像的漢字一誕生就具備雙重性:既能指物表意,本身也自成景觀。

至于什麼是“精神實用性”,我們不明是以。是今天人們津津樂道的“文化消費”?還是精神正在回歸某種自誕生之初已有的品格?當我們環顧這個滲透着藝術家情感、思考的空間,又仿佛無限接近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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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NT擺放的本土名畫。

離開“太陽山”,天色已晚。“TNT當代藝術空間”白色外牆上的一束強光俯視着饑腸辘辘的我們。我們強打精神爬上二樓,發現這裡正在準備一場音樂演出。位于吧台位置的漁船馬達顯得十分别緻,展廳跟經營現代藝術的其他畫廊一般無二。

畫廊的經營者楊茗鈞是一個硬朗帥氣的東北男人,跟TNT、搖滾樂搭得上邊。他簡單介紹了空間的裝飾理念:漁船發動機隐喻了深圳曾經是個“小漁村”,同時象征了内燃機時代,當代藝術與之相伴相生。至于音樂,藝術之間本來就是相通的嘛!

“這幅畫畫了一個中東地區的孩子,他表情孤獨,後背上裝着發條,隐喻戰争像擺弄玩偶一樣擺弄人類……”我們對這些作品心存敬畏,卻不免走神,抓住間隙不停追問楊先生的個人經曆,他輕描淡寫地說自己本是藝術科班生,做過銷售、開過公司,也曾經曆人生低谷,如今跟朋友開畫廊,算是沒有遠離藝術。

大芬村的平行時空

楊茗鈞介紹他畫廊的畫。

“這是我們收藏的一幅世界名畫,現在價值1200萬!”當我們把目光投向一幅小畫,立刻困惑于那上面四列螺旋排布的雜亂線條——更像是兒童在教室黑闆上的塗鴉。“藝術家是位二戰老兵,曾經做過譯電員,類似于電影《風語者》裡的那個印第安納瓦霍族角色。他把密碼語言融入了自己的創作。”楊茗鈞幾次提到“文化附加值”。許多大芬村畫匠終日臨摹大師作品,所賺利潤僅夠溫飽,一個退伍老兵用看似粗率的線條诠釋着最個人化的生命狀态,竟賣出了天價,不知道是不是文化附加值在起作用。

畫中畫

當晚,我夢見自己迷失在大芬村迷宮般的小徑、深巷裡。迷離恍惚之際,那些小徑、巷子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變成一條條有生命的線條,延展出一個個畫框、一幅幅油畫。我穿過一幅畫,又走進另一幅畫……

夢境純屬無稽,大芬驅車可至。第二天我們再次探訪這座平平無奇卻又荒誕迷人的村落。我們故意把步子放緩,像兩個普通遊客那樣四處逡巡、獵奇,一直走到興味索然。“亦創藝”藝術空間正敞開兩扇斑駁大門,迎候着我們。

我們一邊等待意式濃縮,一邊打量這家“咖啡畫廊”:招牌故意保留了鏽迹,牆上紅磚裸露,桌椅木紋開裂,如果沒有牆上的油畫,你絕想不到這是一間畫廊。

用畫廊的創始人之一李志明的話說,這家店屬于“侘寂風”,即以老舊物件傳遞時間韻律。實際上,這家位于道路拐角處的小店已靜靜矗立21年,行經這裡的遊客大多會走進來看看,一如老物件被日夜摩挲。

亦創藝藝術空間。

畫廊以代賣模式與藝術家分成,在大芬村并不稀奇,跨界融合更是拓寬營收管道的“法門”。在“亦創藝”,高大上的油畫用以專攻那些有一定購買力、鑒賞力的人群,憨态可掬的文創産品用以調動那些匆匆過客的購買欲,各類主題沙龍則用于聚攏人氣。

這些七七八八加在一起,年收入能達到三四百萬。不過,李志明也坦言這兩年的營收減了一半。疫情的影響隻是一方面,李志明記得自己剛剛“入夥”時,每個月能掙一兩萬,那會房價不高;今天還是掙這麼多,感覺自己變窮了。

受大環境影響,大芬的門店易手率不低,是什麼讓李志明堅持下來?他覺得既不是藝術家也不是顧客,大概是一種“無形的理念”,除非這個世界再也不需要藝術工作者。“這裡對我來說更像是一個試錯地,我可以驗證自己的很多想法。”李志明語氣舒緩,念頭卻堅定。

藝術史家貢布裡希說:“沒有藝術這回事,隻有藝術家而已。”但當你來過大芬村,恐怕會相信“藝術”,因為它不光為藝術家們所分享,更為每個藝術家所獨享。

我們啜飲杯底咖啡,透過畫廊後門望見外面過道牆上的一幅梵高自畫像在閃閃發光……

大芬村的平行時空

在巷道裡周永久教人作畫。

周永久和他的兩個兒子就在“亦創藝”後門正對的過道上教人畫畫——這又是大芬村的一道風景:心血來潮的文藝青年想體驗一把油畫創作,孩子們對某些繪畫題材最感興趣,比如冰墩墩……除了有這麼“接地氣”的一面,周永久還打理着兩間畫廊、一間工作室。

“喝茶啊!”周永久用最潮汕人的方式招待我們。小店牆上的梵高自畫像、向日葵、星夜和鸢尾花滿坑滿谷,眼前這位清瘦黢黑的男子渾身洋溢着草根氣息,除了馬尾辮在暗示他的畫家身份。

這位靠臨摹梵高在大芬村立足的畫家來自潮汕鄉間,少年時頑皮,常與人鬥毆。父親覺得,既然不想讀書,不如學點手藝。想學畫畫的周永久被父親帶去拜見隔壁村的一位老人(老人精于“炭相”——廣府文化中為死人畫遺像的技藝)。老人見他蓄長發、散漫多動,怕他靜不下來。周永久抓過炭筆,刷刷幾下勾勒出父親喝茶的身姿。可人家還是拒絕了他。

直至1991年,周永久拜哥哥的一位朋友——一位大芬村的畫家為師,才開啟跟大芬村、梵高的不解之緣。當時大芬村的畫匠争相臨摹梵高,卻都沒見過原作。1994年發大水,大芬村的很多臨街店鋪被淹,那些浸過水的畫被當成垃圾丢棄,周永久撿回幾幅當成寶貝日夜臨摹——多年以後,他才知道自己無數次臨摹的原來是一位叫梵高的外國畫家。

周永久畫師作畫。

在大芬村開畫廊,很多人都有“絕活”,周永久也不例外:他作畫不用畫筆而用畫刀,油彩在畫布上深厚堆垛,呈現出刀工的犀利灑脫和呼之欲出的立體感。

2016年,由餘海波、餘天琦聯合執導的紀錄片《中國梵高》在阿姆斯特丹國際紀錄片電影節(ADFA)首映,以趙小勇、周永久為代表的大芬村畫工群體開始為媒體與公衆所知。

這天,周永久像往常一樣收拾小店,一位年輕的背包客不停打量店裡的作品。輕輕詢問過價格後,竟要一股腦要買下十幾幅畫。周永久半信半疑,納悶對方怎麼不砍價?“你買這麼多,不用這麼貴,我給你拿貨的價格。”周永久的實誠同樣讓對方驚訝。一聊才知道,對方是馬來西亞華僑,在乘坐飛機時看到紀錄片《中國梵高》,此次是專程來探訪。

時隔不久,這位華僑朋友請周永久來馬來西亞“吃榴蓮”,他在那裡受到了一連七天的盛情款待。朋友繼而請他下次來舉辦個人畫展——這更讓周永久不敢相信。周永久心情忐忑地準備作品,如期趕赴吉隆坡。朋友為他介紹商會、藏家、博物館從業者和當地多家媒體……周永久帶去的60幅畫,賣出了40多幅,“中國梵高”一時揚名海外。

如今,周永久比年輕時潇灑多了,手把手教給兩個兒子打理生意。我們問他想不想去梵高的故鄉荷蘭看看,他說做夢都想,疫情結束後一定去……

尾聲

文化學者、南方科技大學黨委書記李鳳亮認為大芬油畫村是上世紀90年代深圳外向型經濟的縮影,為深圳文化産業出口作出了貢獻。但随着創新驅動、跨界融合以及科技賦能等因素不斷疊加,深圳的文化産業正在駛向一條“全新賽道”。而大芬村仍在延續發展慣性,大多數畫工仍在重複過去20年的做法。

大芬村的畫筆。

“過去低廉的租金、人工成本優勢已不複存在,加之名畫複制産業向内地轉移。大芬村必須重新校準自己的定位,走多元化、國際化道路。”在李鳳亮看來,大芬村是通過外向型經濟自然形成的藝術村鎮,如果能因勢利導,有望成為“國際油畫交易中心、全球藝術創新高地、中外創客創意天堂、城市重要文化場景”。

挂掉李鳳亮的電話,那個問題再次浮現:我兒時記憶中那幅油畫裡的小徑究竟通向哪裡——一個平行存在的多元時空?阿杜風景畫裡的小徑又通向哪裡——他永遠回不去的故鄉?陳求之的魔性線條又将他引向哪裡——一個由漢字模拟出的自足宇宙嗎?周永久能否穿越30年30萬幅梵高作品——到梵高踐踏過的麥田、呼吸過的空氣中走上一遭?

夜深了,我輾轉無眠,隻能掏出手機,在微信上敲出幾個字:阿杜,我想買幅畫……

黃江簡介:

黃江祖籍廣東四會,在廣州市成長,1966年于廣州第六中學畢業。早期跟着胡一川(原廣州美院院長)學習美術,後下鄉到了廣州市郊區(現花都市)做知青,負責文藝宣傳工作,為後來藝術之路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期間他創作了大量出色的宣傳畫,在當地已經小有了名氣。1970年他移居香港,經過打拼,開始從事油畫生意并開班授徒。1980年他選擇了回到廣東江門市開油畫工作室。1983年到福建開油畫教育訓練班。1986黃江來到了深圳黃貝嶺招賢納士開起油畫工廠。1989年黃江把廠搬到現在的大芬,由此把油畫這種特殊的文化産業帶進了大芬。黃江以最初的二十幾位畫家作為根基,同時從内地吸收畫家和油畫愛好者入駐大芬。之後全國各地的畫家和美術愛好者蜂擁而至大芬,成為世界聞名的大芬油畫村。1999年起,龍崗區,布吉鎮兩級政府出重資整治環境,出台了各項優惠政策,黃江先後成立了“深圳市黃江油畫有限公司”“黃江油畫藝術廣場”“黃江油畫教育訓練中心”等機構。黃江被譽為“大芬油畫第一人”,也是大芬美術産業協會終身名譽會長。

大芬村的平行時空

記者:魏鼎

編輯:馮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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