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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尾花中的女人(第四章:紅色)

作者:董佳 Joy

張世富看着昏睡的韓瑞思,他面對這幅畫,他知道另外一個男人想要表達強烈的感情,這種感情可以擊穿張世富整個人,他感到盡管他富有,但是對于這個畫家趙一高而言,他的這些财富一文不值,因為财富不能成就藝術的偉大。

他對于趙一高的存在一無所知,他以為自己是韓瑞思的全部,他給了她所有的物質世界裡能夠給得最好的條件,但是最終他發現韓瑞思的精神世界他一無所知。他甚至有過一絲的念頭,他要毀了這幅畫,徹底毀了,但是他看着無力的韓瑞思,他明白了這個女人的命運已經不屬于自己了,而是屬于這幅畫。如果自己真的還愛她,如果錢還能做一點有意義的事情,那麼應該造一家酒店,配得上這幅畫。

鸢尾花中的女人(第四章:紅色)

盡管韓瑞思深愛的男人已經去了天堂,但是這種在人間的折磨,讓張世富和韓瑞思已經回不到過去的時光了。有些人,有些事,一旦出現,就定格在那裡。

張世富将自己完全投入到了鸢尾花酒店項目中去,包括拿地、設計、建設等等,而韓瑞思除了每天陪伴女兒之外,她就隻看這幅畫,張鸢說她小時候,從有記憶開始,就看到媽媽看着這幅畫在哭,默默地哭,她會問媽媽,畫中的媽媽笑得好看,為啥現實裡的媽媽不笑呢?韓瑞思的回答是:那是因為媽媽的笑都不會有鸢尾花好看,笑又有何意義?

當酒店開張的時候,這幅畫被挂在大堂最醒目的位置,盡管張世富花了不少心思在酒店的設計上,但是他依然覺得酒店配不上這幅畫,或許這已經不是酒店和畫之間的較量了,這是兩個男人之間的較量吧。

韓瑞思在酒店裡有一間自己的套房,這間套房裡挂着當初她自畫像《鸢尾花中的女人》,18歲的她在房間裡挂着,20歲的她在大堂裡挂着,這家酒店的員工都被老闆和老闆娘的故事感動,當然沒有人能夠完整地知道這兩幅畫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酒店開張一段時間後,韓瑞思病了,查不出原因,但是她慢慢地,越來越虛弱,她和張鸢說,如果媽媽死了,不要悲傷,因為我走近了那幅畫裡,每天都看着你。

果然,在五月的一天,當鸢尾花在花園裡盛開的時刻,韓瑞思再也沒有醒來。她的嘴角帶着微笑,手裡握着一枚鸢尾花的寶石胸針,這是張世富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張世富和張鸢看着韓瑞思,他們沒有哭,因為他們知道她去的地方很美,也沒有痛苦,而他們要做的就是讓這個故事能夠保持美麗,把酒店好好經營好。那一年張鸢才6歲。

鸢尾花中的女人(第四章:紅色)

張世富在韓瑞思去世之後,全身心投入工作,他覺得自己反而是得到了一種解脫,他也了解了什麼是真正的藝術,其實打動張世富的,是趙一高,這種對于藝術的領悟,以及走入藝術義無反顧的精神,張世富自認做不到,這也是他一直認為自己沒有天賦的原因。趙一高不僅有天賦,而且令張世富值得尊重,是以為了一幅作品建一個酒店不僅值得,而且他要張鸢能夠傳承下去。

張世富從小堅決不讓女兒畫畫,女兒可以學習鋼琴,或者可以學習體育,但是他不讓女兒參加任何畫畫的興趣班,在女兒高中的時候,他送她去了瑞士,因為那裡有良好的酒店專業教育,他希望女兒能夠學成歸來,把鸢尾花酒店好好經營起來。

鸢尾花酒店的生意一直不錯,大家都是因為這幅畫慕名而來,也有不少攝影愛好者,畫畫愛好者,在酒店舉行釋出會,酒店鸢尾花花園裡經常有架着畫闆作畫的年輕人,張世富每每看到,都會駐足欣賞一下。

有一次,張世富被邀請去酒店舉行的畫展中發言,他在人群中看到有一個女人,和韓瑞思有幾分相似,在畫展結束之後,他禮貌地問候了這位女士,她就是當時酒店的宴會銷售經理,名叫王美玲。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動心的張世富心頭微微一顫,他依然思念着韓瑞思,而王美玲讓他有一種找回思念的感覺,當回憶要破冰而出的那刻,即便是已經年過半百的張世富也無法抗拒。

他和王美玲非常謹慎地交往,畢竟張世富比她要年長20多歲,王美玲很善解人意,她知道大堂裡那幅畫的一些故事,但是如果張世富不說,她也不問。王美玲開始去學習一些繪畫的知識,張世富年輕的時候也是畫畫的高手,是以在他的面前如果不懂藝術,很難有共同的語言。王美玲不确定自己對張世富是不是愛情,但是她很崇拜這個男人,不僅因為是公司的董事長,更是因為他身上透露着儒雅的氣質,以及他對一切事物謙虛、忍耐、從容的态度,這種成熟男人身上的氣質讓王美玲為之着迷。

在王美玲正式搬進張世富在酒店的套房之後,她辭去了經理的職務,她慢慢地等待着張世富的求婚,就像當年韓瑞思等候着趙一高的求婚。

在套房裡,最折磨王美玲的是那幅當年韓瑞思的自畫像,也叫作《鸢尾花中的女人》,她曾經隐晦地問張世富,這幅畫能否在酒店找個位置,挂去公共區域,被張世富斷然拒絕。王美玲覺得韓瑞思依然存在,在這個房間裡,在這個酒店裡,她的魂和她的美從來就沒有離開過。

鸢尾花中的女人(第四章:紅色)

最終,在風雨交加的一天夜裡,王美玲看着張世富歇斯底裡地叫着:“你為什麼不能忘記她?”

張世富冷靜地說:“她一直在我的心裡。”

“那麼你把我當什麼了?”王美玲跪倒在張世富的面前。

“我愛你,但是我給你的隻能這麼多了。如果你覺得這些不夠,那麼我隻能說對不起。”張世富吻了吻王美玲的額頭說。

王美玲走了,她隻拿了一塊手表,是張世富為她定做的鸢尾花寶石手表,其他的什麼都沒有要,她去了哪裡,當時沒有人知道。

張世富倒是異常的冷靜,他正常上班,正常應酬,正常運動,正常吃喝,完全看不出他有任何的變化。

等到張鸢從瑞士回國的時候,關于王美玲的故事,她也是聽爸爸自己說的。她說她沒有見過王美玲,她隻見過有王美玲的那幅畫,就是在酒店大堂另外一頭的《鸢尾花中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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