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面對死亡，
發笑才是一種本能 。
叛逆者
還記得這根香蕉嗎？
2年前，巴塞爾藝術展因為它被圍堵得水洩不通，最終以15萬美元的價格被神秘買家拍下，轟動世界。
蘭姨軟裝色彩3
有人說它是鬧劇一場，有人說它意義非凡。
繼安迪·沃霍爾之後，很少有人能把藝術玩得這麼“通透”了。
作為藝術界“玩家”，他曾拿18K金馬桶比喻“美國”，創作敏感雕塑直指白宮；
更是朝教皇猛砸隕石轟動波蘭，吓得當地議員幾次試圖扶起雕像以維護教皇尊嚴。
他聲稱自己不是藝術家，可經他之手創作的藝術品件件價值過億；
他說，“我從來不把我的作品當成笑話來談論”，但他的每一幅照片都不可避免地，被自己的毒舌攻陷。
這些被觀衆吐槽為“沒營養”的幽默源源不絕，奠定了他在全球藝術界的“大師”地位。
他，是意大利國寶級藝術家——莫瑞吉奧·卡特蘭。
01
藝術叛逆者
因“死亡”而誕生
如果要給真正成為藝術家之前的卡特蘭做一份工作履歷的話，你會發現那真是一個無比豐富而古怪的單子。
廚師、園丁、護士、木匠，甚至負責太平間屍體看護的喪葬員，他均有涉獵。
這個出生在意大利北部小鎮的莫瑞吉奧，有一個不合時宜的童年。
父親憑着卡車司機的身份賺取微薄的工資，為上層階級做女傭的母親，在他童年的大部分時間裡都卧病在床，生存問題壓得一家人喘不過氣。
為了養家糊口，他高中辍學，輾轉于郵局、餐廳和殡儀館打零工。
和屍體近距離接觸時，他感覺他們是如此安靜和遙遠。
命運并未眷顧這個家庭，母親終于在他二十歲時，遺憾離世。
成長階段的經曆，令他開始好奇“死亡”這件事，“我驚異于人們看到我的作品都會發笑。或許面對死亡，發笑才是一種本能。”
一個藝術叛逆者，因“死亡”而誕生。
02
他走紅，不是意外
作為一名從未經過專業訓練的藝術工作者，莫瑞吉奧算得上是“白手起家”。
早年間在太平間的工作令他苦不堪言，為此他花錢找醫生開了一張6個月的假條，卻沒想好自己的未來。
一次在去醫院上班的路上，莫瑞吉奧透過櫥窗看到一家畫廊裡擺放着一件米開朗基羅的自畫像，他頓時來了興趣，走進畫廊向店員打聽這件作品。
海内逢知己，店員覺得高興，胡亂塞給他一些與藝術有關的書。
五年後，他創作了自己的第一件作品。後來莫瑞吉奧在采訪中回憶說：那些書改變了我的一生。
二十多歲的年紀，他着迷于藝術家所帶來的地位，決定搬去藝術界的聖地亞哥-紐約。
那個年代的紐約街頭人才濟濟，随便一塊招牌砸下來，都能砸中幾個藝術家。
藝術讓人吃不飽飯，最難的時候，他每天靠着五美元過活。
這樣掙紮了一段時間後，機會終于找上門來，成就了藝術史上的驚魂一刻。
1999年，莫瑞吉奧求索多年，終于得到了米蘭畫廊的展出機會。
他當天帶來的藝術作品是——一個被膠帶捆綁全身的男人。
整整兩個小時，就像一個奇怪的，被亵渎的十字架。聚集的遊客越來越多，甚至湧出畫廊大門。
或許因為時間太長，或許是畫廊裡的燈光與目光太過熾熱，主角昏倒了，被救護車送進了醫院。
一項“行為藝術”，意外為各大藝術報刊免費提供了當日頭條新聞，也意外捧紅了自己。這多少有點讓人哭笑不得。
可大衆漸漸發覺，莫瑞吉奧的走紅并不是意外。
那些對權威與罪惡的抗議與反噬，是他多數雕塑作品的創作語境。
當年在藝術界掀起軒然大波的《第九小時》，可謂是他藝術清單中，眼球與噱頭雙豐收的成功案例。
有趣的是，這件作品在展出前一天，莫瑞吉奧都沒想好教皇該以哪種姿态與觀衆見面。
他急得團團轉，索性在博物館過夜，試圖想出另一種選擇。
閉眼睡了幾分鐘，他突然跳了起來叫醒了同伴：“我們必須摔斷腿，我們必須打破教皇的雙腿！”他無比興奮。
百無禁忌，作品落成，展出當天以300萬美金賣出。
這座同真人一比一大小的人形雕塑，原型便是被波蘭教徒信奉為上帝的教皇——保羅二世。
地上的碎玻璃模拟了隕石穿過玻璃的場景，掌握權力的教皇跌落神壇。
敢這麼挑戰波蘭教派權威的，莫瑞吉奧是第一人。
動物屍體
在調戲了教皇之後，他更是大着膽子調侃了特朗普。
2016年，古根海姆博物館廁所中，一個名叫《美國》的18k金馬桶被偷，其作者便是莫瑞吉奧。
他把馬桶被安置在館内的衛生間以供觀衆使用，館長還以此調侃前任美國總統特朗普。
果然，新聞登上頭版頭條，打卡遊客将場館圍堵得水洩不通。
據說後來白宮想要借梵高的名作來裝飾，卻被告知還是這件金馬桶合适川普的品味。
在莫瑞吉奧這裡，創意誕生的時間隻需要5分鐘。
曾經那件希特勒雕像，在拍賣行拍出1200萬英鎊的價格，轟動整個藝術圈。
若你去到現場，會發現這個超現實的作品安放得十分詭異。
雕像總是被安排在一個房間或者一個走廊的盡頭，是以觀衆必須繞到正面才能看見是希特勒跪在地上。
惡，也可以惡得很虔誠。
雙膝跪地的希特勒，就像遁地而出，被要求赦免的呼救者……他們就像一面鏡子，令每個人想起那些自己不敢提的名字與記憶，又好像他已經成為一種形式的恐懼，進而演化為一種禁忌。
他作品總是令人不安。正如著名藝術家卡桑健所說：“莫裡齊奧身上有些東西隻是在你的皮膚底下。”
被抛屍的馬，垂死的松鼠和無頭雞……這些令人恐怖指數直達腎上腺的作品，讓人一度覺得這當然已經到了他 “惡搞”的巅峰。
直到，他在米蘭市中心的一棵樹上，挂了三個上吊的孩子。
這作品唯一可以預想的，便是路人的表情。
後來有一名男子被那些被絞死的男孩們攪得心煩意亂，最後決定爬上樹，剪斷了其中兩條繩子，結果自己從樹上摔下，折了幾根肋骨。
如此離奇又好笑的“案件”，在莫裡齊奧這裡頻頻發生。
1996年在阿姆斯特丹藝術中心辦展時，他因為想不出拿什麼作品來參展，便偷了隔壁藝術家的全部作品，試圖将其打包成他自己的“現成品”展覽。
在警察終于威脅要把他這個地中海混混扔進監獄裡後，莫裡齊奧才算息事甯人。
他的創作手段看起來甚至很粗糙。在《無題》中，他模仿前人盧西奧割畫布，順手割出一個字母“Z”。
又瘋狂地複制頭像，玩一些放大、縮小的把戲，隻為了告訴觀衆，本就藝術可移動、可複制、可轉移。
這是一位藝術家開始正視藝術的“原創性”，而這恰恰是在時代中流通的“欺騙性”，也是莫瑞吉奧能夠引起全世界轟動的原因。
可在2001年，這位聲名遠揚的藝術家突然對世界宣布提前退休，帶着幾位意大利同僚創辦超現實雜志。
藝術在他這裡淪為“異常”。他也順勢得到了一個壞名聲——藝術界的小醜。
他就像瘋瘋癫癫的法庭小醜，敢于對一切嚴肅認真的事情說，“死遠點兒！”
他反抗權威，更諷刺“原創”。他以惡作劇聞名，可他的笑話暴露了我們自己。
他解放藝術，又自我懷疑，是以才有機會對全世界宣稱：我不是藝術家。
在莫瑞吉奧作品的暴力表層以下，“美”不再意味着崇高與完美，湧動的是悲傷、厭惡、恐懼、殘缺和失敗。
命運就像那匹被懸吊在空中，骨瘦如柴的馬。看似是人類獵殺的慘劇，實則是階級與權力内部的深層沖突逐漸被激化的結果。
它們既真實又虛幻，既直白又複雜，一瞬間讓你雙腳離地，下一秒又把你拽回現實。
這是現實，也是寓言。
閑來無事時，莫瑞吉奧常騎着自行車去探訪無人知曉的街道，約見朋友、接受采訪、在騎車時跟蹤陌生人，遠遠地揣度着他人的故事。
在博洛尼亞舉辦自己的第一次個展時，他在畫廊門口放置了一個“馬上回來”（TornoSubito）的标志，然後騎上車溜之大吉。
這樣的逃脫戲碼在他的藝術生涯多次上演，使其本身自然成謎。
曾經有人問莫瑞吉奧，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他的回答很簡單：最好的藝術在街上。
03
孤膽俠客是也
生在藝術圈，莫瑞吉奧是個例外。
他号召每個人建造墓地，埋葬那些還活着的人與物。
沒想到，許多藝術家都紛紛選擇埋葬了莫瑞吉奧。
人人都在痛罵他的煽動性，而他卻說：
“我實際上認為現實遠比我的藝術更具煽動性。你應該去街頭看看真正的乞丐，而不是我的假乞丐。你應該去看一場真正的光頭黨集會。我隻是借用，我總是從日常生活中借用一些東西。”
“如果你認為我的作品非常具有煽動性，這意味着現實是非常具有煽動性的，而我們隻是沒對它做出反應。也許是我們不再注意我們在這個世界上的生活方式，我們越來越 ‘感覺不到任何疼痛’，我們被麻醉了。”
藝術被趨之若鹜，誰又思考過其背後真正含義？
這位藝術家親手制作的“糖衣炮彈”，是悲憫，是反思，也是智慧所在。
本文來源于人民藝術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