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史蒂芬·平克:啟蒙運動的四大理念

作者:時光流水2659
史蒂芬·平克:啟蒙運動的四大理念

Stephen J. Steven Pinker出生于加拿大蒙特利爾,1976年獲得麥吉爾大學心理學學士學位,1979年獲得哈佛大學實驗心理學博士學位。從1982年到2003年,他在麻省理工學院腦與認知科學系任教,研究兒童的語言學習模式,并最終成為麻省理工學院認知神經病學中心的負責人。哈佛大學約翰斯通家庭心理學教授。1994年,他的《語言本能》成為暢銷書,并被《美國科學家》評為20世紀最佳科學書籍。2003年,他被哈佛大學聘為心理學教授。2008年至2013年,他被授予哈佛大學名譽教授職位。

什麼是開悟?1784年,康德在一篇題為"啟蒙運動"的文章中回答說:啟蒙運動的意思是"人類從不成熟中解放出來",從"懶惰和怯懦"而從屬于宗教或政治權威的"規則和規則"狀态中解放出來。他宣稱,啟蒙運動的口号是:"要勇敢地使用你的理性!"這基本上是關于思想和言論自由的。一個時代決不能締結某種條約,以防止以後的時代擴大視野,增進知識和消除錯誤。這将是對人性的犯罪,因為人性的内在使命是取得這樣的進步。"

康德的觀點在21世紀實體學家大衛·多伊奇(David Deutsch)撰寫的《無限的開端》(The Begin of Infinity)一書中得到了回應。在這本為啟蒙辯護的書中,多伊格強調,如果我們大膽地運用我們的理性,那麼在包括科學、政治和道德在内的所有領域都可以取得進展:

樂觀主義(在我所代表的意義上)是一種理論,即所有的失敗,所有的邪惡,都是缺乏知識的結果。......問題是不可避免的,因為知識和完美之間總是有無限的距離。有些問題很困難,但把困難的問題和無法解決的問題混為一談是錯誤的。問題是可以解決的,每一個特定的邪惡都是可以解決的問題。樂觀主義是一種開放的文明,不懼怕創新,基于批評的傳統。它的系統在不斷改進,這些系統實作的最重要的知識是如何檢測和消除錯誤的知識。

什麼是啟蒙運動?我們找不到正式的答案,因為以康德的文章命名的時代沒有明确的年齡限制,不像奧運會的開幕式和閉幕式。與此同時,該運動沒有明确的誓言或信條。一般來說,啟蒙運動指的是18世紀的最後60年,但它可以回到17世紀的科學革命和理性時代,也可以延伸到19世紀上半葉古典自由主義的鼎盛時期。當時,科學探索挑戰傳統智慧,宗教戰争的血腥殘酷在人們的記憶中仍然記憶猶新,思想的傳播和人類交流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迅速和頻繁。在這些因素的綜合作用下,啟蒙運動的思想家們找到了一種了解人類狀況的新方法。在這一時期,出現了一些互相沖突的思想,但有四種思想将它們聯系起來,即理性,科學,人文主義和進步。

"理性"的第一個概念是最重要的,因為理性是不可談判的。隻要你站出來讨論生命的意義,或者其他問題,并堅信你給出的答案是真實可信的,你就是在訴諸理性,同意把自己的觀點付諸客觀的檢驗。如果啟蒙思想家之間有什麼共同點的話,那就是提倡積極運用理性标準來了解我們生活的世界,而不是依靠虛空之風,虛幻之風,如信仰、教條、神聖的啟蒙、權威、異種、神秘主義、潛逃、幻覺、直覺,或宗教經典的诠釋。

正是這個原因使大多數啟蒙思想家相信,世界上有一個拟人化的神幹擾人類的事物。理性告訴我們,對神迹的描述是沒有根據和可疑的,宗教經典的作者是真實的人,各種自然事件的發生沒有考慮到人類的福祉,不同的文化信仰不同的神,它們嚴格地膨脹和不相容,沒有一個是人類想象的産物。正如孟德斯鸠所說:"如果一個三角形也有上帝,那麼它的上帝必須有三條邊。"然而,并非所有啟蒙思想家都是無神論者。他們中的一些人是博物學家,他們不像神學家,相信上帝在啟動世界機器後已經退到幕後,世界将按照自然法則存在和發展。其他人是泛神論者,他們同義為"上帝"作為自然法則。然而,他們中很少有人相信聖經中的上帝,他制定了律法,召喚風雨,并生下了他的孩子。

今天的許多作家傾向于将啟蒙運動對理性的倡導與另一種誤解混淆,即人類是完美的理性主體。這與曆史事實相去甚遠,康德、斯賓諾莎、托馬斯·霍布斯、大衛·休谟和亞當·斯密等學者都是基本的心理學家,他們太了解我們所擁有的非理性情緒和弱點。他們堅信,隻有明确說明愚蠢的根源,才有克服愚蠢的希望。由此可見,正是因為人們的日常思維習慣不一定保持理性,是以才有必要用得慎重細細。

這就引出了第二個想法:科學。科學是處理和完善理性來解釋世界。科學革命是一場真正的革命,它帶來的發現對大多數人來說已經成為第二天性,以至于我們認為它是理所當然的。但曆史學家大衛·伍頓(David Wootton)警告說,在1600年,在科學革命前夕,一位受過良好教育的英國人以這種方式了解世界:

他相信女巫可以掀起風暴,把船淹死在海裡。他相信世界上有狼人,雖然他們碰巧在英國不存在,但他們遲早會在比利時被發現。他相信女妖卡爾真的把奧德修斯的船員變成了豬。他相信老鼠自己是從稻草堆裡長出來的。他相信那個時代的巫師。他見過傳說中的獨角獸的角,盡管他從未見過獨角獸。

他認為,如果一個人被謀殺,隻要兇手在場,屍體就會流血。他相信世界上有一種藥膏,可以通過将匕首塗抹在匕首上來治愈匕首造成的傷口。他相信植物的藥用價值可以通過它的形狀,顔色和質地來判斷,因為上帝為人類的了解設計了自然。他相信煉金術,盡管他懷疑是否有人知道如何做到這一點。他認為大自然讨厭真空。他相信彩虹是上帝的旨意,彗星是邪惡的預兆。他認為,夢想可以預示未來,隻要他們能夠掌握解決夢想的方法。同樣,他認為地球是靜止的,太陽和月亮的恒星每24小時繞地球一周。

然而,130多年後,一個受過教育的英國人不再相信這些事情。這不僅使人類擺脫了無知,而且使它擺脫了毫無意義的恐懼。根據社會學家羅伯特·斯科特(Robert Scott)的說法,在中世紀,"存在某種外部力量操縱日常生活的想法導緻了集體偏執狂":

大雨、閃電、大風、日食、日食、寒流、熱浪、幹旱和地震都被認為是神忿怒的迹象。就這樣,"恐懼的怪物"在生活的每個角落都消失了。大海變成了一片邪惡的土地,森林裡到處都是怪物、女巫和惡魔,以及真正的小偷和殺人犯。......随着夜幕降臨,世界也充滿了危險的信号:彗星,流星,日食和野生動物的嚎叫。

對于啟蒙思想家來說,這種從無知和迷信中解脫出來的過程,既表明了傳統認知會犯什麼錯誤,也表明了科學方法,如懷疑論、謬誤論、公開辯論和實證檢驗,作為引導我們獲得可靠知識的有效手段。

在這種認識中,它還包括對自己的了解。建立"人類科學"的要求成為那個時代的主題,并将啟蒙思想家與許多其他問題的不同觀點聯系起來,包括孟德斯鸠,大衛休谟,亞當·斯密,康德,康多斯,狄德羅,達蘭貝爾,盧梭和維科。他們相信存在普遍的人性,并相信可以對其進行科學研究。結果,他們成為許多學科的早期實踐者,直到幾個世紀後才被正式命名。他們是認知神經科學家,他們試圖通過大腦的生理機制來解釋思想,情感和精神病學。他們也是進化心理學家,試圖描述生命的自然狀态,并确定"注入我們身體"的動物本能。他們也是社會心理學家,他們寫作,讨論将我們聯系在一起的道德情緒,反對自私的情緒,并分析幹擾完美計劃的短視行為。他們也是文化人類學家,挖掘旅行者和探險家的實地記錄,收集有關人類共性的資料,并關注世界不同文化中習俗和習俗的多樣性。

普遍人性的概念向我們介紹了第三種觀念:人文主義。理性和啟蒙思想家普遍意識到需要為道德建立世俗基礎,因為他們被幾個世紀以來的宗教大屠殺曆史記憶所困擾,例如十字軍,宗教法庭,獵巫和歐洲的宗教戰争。它們為今天所謂的人文主義奠定了基礎,人文主義将社會中男人、婦女和兒童的個人利益置于部落、民族、民族或宗教的榮耀之上。真正能夠感受到幸福和痛苦,幸福和悲傷的是個人,而不是組織或團體。無論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保證大多數人的最大幸福,還是為了"人是目的,而不是手段"的絕對法則,在啟蒙思想家的眼中,正是人類個體對痛苦和幸福有着同樣的感受,引發了對道德關注的呼籲。

幸運的是,人性已經準備好回應這一呼籲,因為我們通常被賦予了一種能力:同情心。慈悲,有時被稱為善良,慈悲,憐憫等。隻要有能力同情他人,就沒有什麼能阻止同情心的環向外擴散,從家庭和氏族開始擁抱整個人類,特别是當理性告訴我們,自己和我們所屬的群體與他人的屬性沒有什麼不同時。我們必須接受普遍主義,接受世界公民的地位。

這種人文主義情緒促使啟蒙思想家不僅譴責宗教暴力,而且還譴責他們那個時代的世俗暴行,如奴隸制,威權主義,濫用死刑,以及殘酷的懲罰,如鞭打,截肢,穿刺,剖腹産,旋轉和火災。啟蒙運動有時被稱為"人道主義革命",因為它導緻廢除和鎮壓了在所有文明中盛行并持續了數千年的野蠻行為。

如果廢除奴隸制和殘酷懲罰不是進步,那麼世界上就沒有進步。這就引出了第四個概念:進步。在科學的幫助下,我們對世界的了解正在加深,我們的同情心正在擴大,由理性和世界主義引發。是以,人類可以在智力和道德上取得進步。沒有必要屈服于目前的痛苦和非理性現象,也沒有必要試圖讓時鐘倒退以尋找失去的黃金時代。

我們不應該把啟蒙運動對進步的信念與19世紀的浪漫主義信仰混為一談。浪漫主義者相信神秘的力量,相信法律和辯證法,相信鬥争,進化和命運,相信古希臘人人類時代的階段,相信将人類社會推向理想狀态的進化動态。然而,就像康德所說的"增加知識,減少錯誤"一樣,啟蒙運動對進步的了解不那麼詩意,進步隻不過是理性和人文主義的結合。我們可以通過關注和了解法律和習俗的現實,通過努力改進,實踐,然後保留有益于人類的措施和制度,逐漸使世界變得更美好。科學本身在理論和實驗的循環中逐漸發展,在局部的挫折和挫折中積累經驗,向前邁進,進而證明如何取得真正的進步。

我們也不能将進步思想與20世紀的社會重塑運動混為一談,後者旨在促進技術官僚和城市規劃者,政治學家詹姆斯斯科特稱之為"極端現代主義威權主義"。該運動否認人性的存在以及人性對美,自然,傳統和社會親密關系的複雜需求。從"幹淨的桌布"開始,這些現代主義者設計了城市更新項目,用高速公路,摩天大樓,露天廣場和粗糙的建築取代了充滿活力的街道社群。他們從理論上解釋"人類将重生"和"生活在整體的有序關系中"。雖然這些發展有時被稱為"進步",但這種用法具有諷刺意味,因為沒有人文主義的"進步"不是進步。

啟蒙思想家并沒有試圖塑造人性,他們所希望的進步集中在人類的制度上。政府、法律、學校、市場和國際組織等人工系統是理性進入的地方,是以人類的狀況得到了改善。

在這方面,政府不是一個具有神聖使命的管理機構,也不是"社會"的同義詞,也不是民族精神、宗教教義和種族靈魂的某種化身。政府是人民根據預設的社會契約發明的制度,其目的是通過協調人民的行動,制止損害人民自身利益的自私行為,促進公民的福祉。正如啟蒙運動最著名的精神成就《美國獨立宣言》所說:"為了保障生命權、自由權和追求幸福的權利,人類在他們之間建立了一個政府,政府的合法權力由統治者授予。"

懲罰是人們賦予政府的權力之一,孟德斯鸠、切薩雷·貝卡裡亞和美國的開國元勳們已經重新思考了政府懲罰公民的權力。他們認為,施加懲罰的目的不是要取代天堂,而是社會激勵機制的一個組成部分,即防止反社會行為而不造成更大的傷害。例如,我們認為懲罰是平等的,不是為了維護正義的神秘平衡,而是為了確定罪犯可以停止較小的罪行,進而不會更新為更大的邪惡。酷刑,無論是否是所謂的"應得的罪行",都不如适度和必要的懲罰有效,酷刑也會使施行酷刑者麻木不仁,使實施酷刑的社會變得殘忍和冷酷無情。

啟蒙運動也第一次對财富進行了理性分析。它的出發點不是如何配置設定财富,而是如何創造财富。基于法國,荷蘭和蘇格蘭等國家的經濟學家,亞當·斯密發展了他的理論,指出大量的産品不能由獨立的農民或工匠制造,而是由大量高效的專業勞工和那些結合他們的才能,技能和勞動力的人制造。亞當·斯密(Adam Smith)引用了一個著名的例子,一個獨立工作的針匠每天隻能做一根針,但在工廠裡,"一個人畫一根電線,一個人拉直,一個人切割,一個人磨削線的一端,一個人磨另一端以适合圓頭......",這樣普通勞工每天可以制作近5,000個針。

專業的勞動分工在市場上起作用,這使得專業勞工能夠交換他們的商品和服務,亞當·斯密解釋說,經濟活動是一種互惠互利的夥伴關系,今天被稱為"正和遊戲",在這種遊戲中,每個人都獲得比放棄更多的利益。通過自願交流,人們通過追求自己的利益而使他人受益,正如亞當·斯密所說:"我們的晚餐不是來自屠夫、釀酒師和面包師的善意,而是來自他們對自己利益的關心。我們不求助于他們的兄弟情誼,而是求助于他們的自身利益。"亞當·斯密并不是說人類非常自私,也不是說人類應該如此。事實上,亞當·斯密對人類同情心的關注和他的解釋的深度在曆史上是罕見的。他隻是強調,在市場上,即使一個人隻關心自己和家人的利益,他的工作也會讓每個人都受益。

交換不僅可以使整個社會更加富裕,而且可以使它更加和諧,因為在有效的市場中,購買商品總是比偷竊商品便宜,而對你來說,他人的生存總是比死亡更有價值。正如經濟學家路德維希·馮·米塞斯(Ludwig von Mises)在幾個世紀後所說的那樣:"如果裁縫與面包師開戰,他必須自己烤面包。"許多啟蒙思想家,包括孟德斯鸠、康德、伏爾泰、狄德羅和阿伯?德聖皮埃爾,贊成"溫和的商業"。美國的創始人喬治·華盛頓,詹姆斯·麥迪遜,特别是亞曆山大·漢密爾頓,為這個年輕的國家設計了促進商業發展的系統。

這将向我們介紹和平作為啟蒙的思想。在人類曆史上,戰争如此頻繁,以至于人們認為它是人類社會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和平隻有在救主到來的時候才會到來。但現在,戰争不再被認為是上帝的懲罰,它隻能忍受和哭泣,也不是一場值得赢得和慶祝的光榮比賽。戰争隻是一個需要解決的實際問題,總有一天會得到解決。在他關于永久和平的文章中,康德列出了一系列可以防止上司人将國家拖入戰争的措施。康德認為,除了國際貿易之外,能夠防止戰争爆發的因素還包括建立代議制共和國(今天稱為"民主"),國家之間的開放思想,制定一套反對侵略和幹涉内政的規範,允許自由旅行和移民,以及建立一個能夠裁決争端的國際聯盟。

雖然這些創始人、制定者和啟蒙哲學家都是偉大的遠見卓識者,但這本書并不想引發偶像崇拜。啟蒙思想家隻是生活在18世紀的男人和女人,包括種族主義者,性别歧視者,反語義主義者,奴隸主和決鬥。他們擔心的一些問題在今天看來幾乎是不合理的,他們在建立一系列微妙的理論時提出了很多愚蠢的觀點。更重要的是,他們出生得太早,無法預見現代人了解現實的一些基本原則。

但我相信他們會是第一個站出來同意的人。如果你贊成理性,那麼你的注意力應該放在思想的合理性上,而不是思想家的個性上。如果你緻力于進步,你就不能輕易聲稱自己低估了所有的奧秘。如果我們有關于人類國家和進步的本質的重要理論發現,而啟蒙思想家們卻不知道,這并不影響他們的偉大。在我看來,有三個發現:熵,進化和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