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将晚，初夏緩歸，
有人說，四月末是落花時節，
那些盛放在春日的，
桃、杏、梨、櫻……
已是紛紛雪落，遍地灑滿殘春。
然而，在這落花時節，
卻有牡丹花開好，
過幾日的五月初，
又有芍藥庭前春。
此兩種花，
牡丹是四月花神，亦為花王，
芍藥是五月花神，又稱花相。
二者相約，開在百花敗時，
殿在三春之後。
因為花型大而豔，
而被稱為：“人間富貴花”
也因為花朵相似，
自古便被文人墨客比較讴歌，
最經典的，莫過于劉禹錫：
“庭前芍藥妖無格”
“唯有牡丹真國色”
人們總是喜歡下定義，
于是，在詩詞裡捕風捉影，
說牡丹雍容高貴，
說芍藥妖而無骨，
卻少有人探究過，
兩種花的心底事。
01
牡丹
端莊持重，傲骨铮铮
牡丹與芍藥最大的不同，
就在于花莖，
前者是木本，後者為草本。
故而牡丹花無論開多大，
永遠是昂頭挺胸，
端莊持重，雅緻雍容。
人間富貴花之名，
也由此而來。
似乎從北宋開始，
人們對于富貴二字，
就偏見頗深。
這一切的開端，
或許來自周敦頤那一句：
“牡丹之愛，宜乎衆矣。”
衆人皆愛，富貴雍容，
就應該被斥責嗎？
牡丹表示冤枉，
她自開花以來，
便是如此了。
如此的盛大高調，
如此端莊穩重，
她的富貴之相，
是與生俱來的傲骨與教養。
傳說，武則天欲在寒冬賞花，
遂而下令，滿園花開，
衆花皆不敢悖逆，
唯有牡丹，不肯獻媚，
任火燒根除，貶到洛陽。
在暖還春歸，谷雨三朝後，
漸次而開，豔動全城。
不畏權貴，不違本心，
這是牡丹的品性。
而人們所謂的，
富貴華麗，傾國傾城。
隻是看到了她的外表，
賦予她膚淺的标簽，
又斥責她的虛榮。
牡丹不聲不語，
自顧自地開，
不在乎那些閑言碎語，
隻在乎今朝能否成為自己。
她的端莊與傲骨，
她的穩重與大氣，
才是最應被人看見的本色。
02
芍藥
柔而有骨，堅韌深情
比起木本的牡丹，
芍藥似乎更加柔弱一些。
草本的花，花莖柔軟，
故撐不起花朵的碩大，
是以常常歪着頭，
似美人醉卧，妩媚多情。
如果說牡丹是衆星捧月，
是大家閨秀的端莊雅緻。
那麼芍藥便是默默無聞，
小家碧玉的心有山海。
對于這樣一褒一貶的狀況，
芍藥似乎早就習慣了。
就連在詩詞中，
與牡丹同時出現，
也隻能作為抛磚引玉的磚。
尤其在盛唐，
那個繁華喧鬧的時代，
人們隻能看見牡丹的美，
看見雲想衣裳花想容。
而對于芍藥，
隻一句庭前芍藥妖無格，
就為她定了“妖而無骨”的性。
真是為芍藥叫屈，
明明是不同的花，
卻偏要與牡丹比個高下。
在那繁華的唐，
無人言說芍藥傳情的浪漫，
無人發現芍藥柔骨的堅韌。
好在，光陰流轉至宋朝，
這個以極簡為美的時代。
人們發現了這株花的曼妙，
官員韓琦約上幾名好友，
在芍藥田裡，折枝簪花。
後來，四人全做了宰相，
這一日的簪花之美談，
從此載入史冊，
稱為“四相簪花”。
那是難得的，
芍藥作為自己，
在青史上留名，
不是牡丹的陪襯，
更沒有被斥責奚落。
可無論是曾經的貶低，
還是此後的稱贊，
芍藥不辯解，也不驕矜，
開在三春之後，
開在牡丹之後。
你看，那五月的芍藥，
仍是妖娆的歪着頭，
風一吹，花影翩跹，
是她的舞動，是她的風姿。
03
牡丹VS芍藥
人間富貴花，自貴才芬芳
牡丹的端莊傲骨，
芍藥的柔情堅韌，
是她們的性格。
至于花有多相似，
葉有多難分辨，
隻是眼觀的表象，
賞花，須得用心。
用了心，方才看見，
牡丹盛大的花朵下，
有一身傲骨，
一顆不屈的心。
芍藥婉曼的花身下，
柔而有骨，軟而堅韌，
無懼人言，隻問初心。
曾聽過這樣一句話：
“你不一定要長成玫瑰，
樂意的話，做茉莉，
做雛菊、做向日葵，
做無名小花，做千千萬萬。”
我想，芍藥與牡丹，
一定深谙這句話的内涵。
故而，牡丹沒有被捧殺，
芍藥也并未自輕自賤，
她們各自綻放着豔麗的花，
展現着獨特的美。
若你細細思慮，其實，
世間繁花，俱是如此，
蘭花的清雅素潔是美，
蓮花的不染纖塵是美，
牽牛的秀雅頑強是美，
向日葵的天真熱情更是美
……
清代袁枚寫：
“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
小至一顆米粒的苔花，
也自有心底的無限乾坤。
平凡又如何，嬌小又如何，
隻要跟着自己的心，
自貴，自珍，
便能迎來自己的歡喜，
便能在人間春風裡，
聞到心底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