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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伯箫散文獎|茅永輝專欄:蘆葦叢中的鳴唱

吳伯箫散文獎|茅永輝專欄:蘆葦叢中的鳴唱

文|茅永輝 編輯|燕子 圖檔|網絡

【内容概要】星點自小膽怯,爹爹帶回鳥籠和小鳥鍛煉星點膽量,并叮囑星點練好了膽量就将小鳥放飛。通過喂養觀察,星點寫的作文登上學校的黑闆報。不久,爹爹被請去“學習班”,繼而四面八方又掀起滅麻雀戰鬥,星點喂養的小鳥終遭不測,為此星點發起高燒,耽誤了老師布置的記叙滅麻雀戰鬥的作文。有一天爹爹歸來,又該如何告訴小鳥的事呢?星點難過得從夢裡哭醒。

雨橋鎮,是一個坐落于長江入海口北翼的小鎮,縱貫而過的大海界河,蜿蜒着伸向江邊。小鎮南側與大海界河交叉着的,是一條人工開挖的小海界河,尺子般筆直,雨橋國小,就鬧騰在這小海界河之畔。

1970年的那個辰光,星點剛升入四年級不久。滿地的金黃,對一個10歲上下的孩子來講,仿佛,也簡直絕對就是一個撩撥心懷的顔色,辛勤付出會結出豐收的果實,農民伯伯的勞作是這樣,自己念書同樣如此。星點出生時,臨近傍晚,天上閃現出才被點亮的星星。爹爹說:“就叫星點吧,星星被點亮,讓星星再點亮我們的星點。”娘笑得燦爛:“你一個工農牌幹部,肚裡那星星點點的墨水,起的名字還蠻有學問。”

小鎮到家的一裡多路,每個禮拜總要來回幾趟。今天是禮拜,星點和幾個小夥伴溜出來小半天,小鎮老街上東轉西逛,橋頭邊數了一會兒南來北往的船隻,開始有點厭煩。有的說去爬油廠的水塔,有的說去看農具廠造機器,還有的說,揚水站大水渠不再往稻田放水,快幹枯的水渠裡正好可以摸到小魚摳到小蟹。三說兩說的,小夥伴們就散了幫,各分東西。星點手裡緊攥着小鳥籠,他還有自己的心事。昨天下午放學時,國文老師專門把自己喊住:“星點,老師打算下個禮拜出個題目,讓同學們寫寫生活中的有趣事。你的作文寫得好,提前想想。”星點将拎在手中的鳥籠往高頭舉了舉,對小鳥說:“我帶你去和它們合唱。”

鳥籠和小鳥,都是爹爹為星點帶回家來的寶貝。星點自小沒膽子,凡是活的東西,哪怕再小的一條蟲子,都絕對不敢碰一下,更别說是撲棱撲棱會飛的鳥兒。爹爹說:“男孩子家要有膽量才好,膽量是可以練出來的。”星點瞪大眼點着頭。爹爹又說:“等咱們星點練大了膽,就把小鳥放出去,讓它和蘆葦叢裡的鳥兒們一起去玩耍,一道去歌唱。”

吳伯箫散文獎|茅永輝專欄:蘆葦叢中的鳴唱

爹爹沒告訴星點這小鳥是什麼鳥,星點有問過:“爹爹,這隻小鳥跟麻雀蠻像的,也叫麻雀嗎?它們是親眷吧?”爹爹隻笑笑:“小鳥們之間都是好朋友,好朋友不一定都要叫上名字。”

星點每天喂小鳥煮熟的飯粒,大米、玉米、元麥,小鳥從不挑食。從用筷子到伸手指尖再到小手心,漸漸地不再害怕,小鳥也很快親熱起來,不光直接在星點的手心裡啄飯粒吃,連喝水都是星點用雙手捧着。這天,星點問:“娘,爹爹快回來了吧?我想讓爹爹看着把小鳥放飛上天。”

娘頓了一會兒,說:“你爹爹去了學習班,估計要等等再回來的。”

“什麼是學習班?”星點緊接着問。

當娘的不能不回答,想了想,索性說:“和你念書差不太多吧。”娘這麼一說,星點真的就沒再問下去。

一路回家去,星點拿定主意不走大道,順小海界河河沿。遍地的小河,寬的窄的,直的彎的,小海界河卻是讓星點最熟悉最喜愛。小河多,寫小河的文章就多,星點讀過的這類文章中,有人将小河比作絲帶,有人将小河比作銀蛇。小河兩側的蘆葦,有說如列陣的士兵,整裝威武;有說像妩媚的女子,輕歌曼舞。在星點眼裡,小河則是一個有着無窮妙趣的樂園,夏天可以遊泳,冬天能夠滑冰。抓小蛐蛐、捉螢火蟲的同時,這裡充當了小玩伴們天然的集結地。自從喂養了小鳥,星點突然發現,小河更是鳥兒們的溫馨家園。各種各樣的小鳥在蘆葦叢中築起數不清的巢穴,河沿邊、水面上甚至水裡面,處處豐盛着鳥兒們的美餐。尤其是,安營紮寨于河旁水邊,進可攻,退可守,小鳥們再很少會受到侵害。可是,蘆葦開過花,蘆柴被伯伯嬸嬸們收割之後,小鳥們都去了哪兒呢?這是星點想不太明白的。

星點神清氣爽地走在河沿上,心裡頭覺得,自己分明像是走入了鳥兒們居住的村莊。對于客人的到來,鳥兒們展開各自驕傲的歌喉,熱情唱響迎賓曲,“唧唧唧”、“啾啾啾”、“咕咕咕”,粗犷的、平和的,低沉的、悠揚的,無一例外地行雲流水、自由自在。小河河面,交織着的旋律将清清的小河水刻畫成迷幻般的曲譜。星點手中的小鳥,早已按耐不住,頻頻從籠中探出頭來,和着優美的曲調,不甘落後地跳起歡快舞蹈。星點知道,鳥兒們不僅有高超的築巢技術,而且還會巧妙僞裝。蘆葦叢中明擺着有許多許多的鳥窩,但要準确找到它并不容易。星點就憑借鳥兒們的歌聲,将小鳥的籠子盡可能貼到眼前,一心想讓它們彼此間交上朋友,一同登台演出。星點自己則躲藏在稍遠處,繞有興緻地等待着,欣賞好戲開幕。

起初的那一刻,四下變得安靜。籠内的,新奇地向外張望着;籠外的,友好地向内打量着,它們似乎在互相招呼。籠内的說:“多有打擾,慚愧慚愧。”籠外的回答:“哪裡的話,歡迎歡迎。”轉眼間,雙友善加速熱絡甚至說親熱起來,不能不讓星點感到有點心潮騰湧。忽然,整個小河河面上、河沿旁邊、蘆葦叢中,傳出陣陣“撲噜噜”、“嘩啦啦”、“呱嗒嗒”的響動,是鳥兒們趕過來看光景,還是參加大彙演呢?星點想到了不久前,随哥哥姐姐去大鎮上觀看的山歌劇《智取威虎山》,那些精靈們在蘆葦叢中快速飛過,是不是恰似在深山老林裡穿梭奔襲的勇士啊!星點屏住呼吸,生怕驚擾到河沿邊的狂歡。

太陽變大變紅,快要落入小河水中的時候,星點帶着他的小鳥回到自家宅邊頭,擡頭望見那幾個玩伴,也從小鎮方向東撞西沖、前倒後仰地朝這邊走來。

吳伯箫散文獎|茅永輝專欄:蘆葦叢中的鳴唱

沒幾天,星點的作文《會唱歌的小鳥》,就被眷抄到學校的黑闆報上。國文老師欣喜地告訴星點:“老師們都誇你寫得好,校長還表揚了我們班級。”星點心裡自然十分高興,但因而卻變得很有點難為情。看到黑闆報那裡圍滿了同學,連五年級六年級的哥哥姐姐們都在看,邊看還邊比比劃劃,同學們越喊“星點,星點,快過來”,星點越是裝作沒聽見,繞過黑闆報快步走開去。

稻穗沉甸甸、黃澄澄的天裡,排排蘆葦那高傲的頭頂上盛開出羽翎樣的花朵,小海界河裡的菱角已被采盡,河面呈現出明亮清澈,一覽不遺。常在菱盤上駐足、嬉戲、覓食的鳥兒們,大多飛去了廣闊的田野、幽靜的竹園。

下午,還剩最後一節國文課。星點和同學們吃驚地聽到老師宣布說:“今天提前放學,同學們回家做做準備,明天和大人們一道參加滅麻雀戰鬥。”老師加大嗓門,加重語氣:“同學們,這是上級統一号召的,是一場戰鬥。戰鬥打勝後,大家每人都要寫一篇作文。”停了一下,老師還強調說:“戰鬥一定要積極參加,作文一定要盡力寫好。”老師又把目光轉向星點:“要像星點同學那樣,争取登上學校的黑闆報。”

熱騰騰鬧哄哄走出教室,星點第一眼就看到《會唱歌的小鳥》已被擦去,影影綽綽的殘留字迹上面,覆寫着一句鮮亮的智語:“國小生們,為消滅麻雀、增産糧食而戰鬥!”

放學回家的路上,三五成群的麻雀不時從空中掠過,田埂處、樹梢頭,傳出的“叽喳、叽喳”聲,聽上去與往日并無兩樣。看着這些景象,想想那些雀兒,它們對明天的厄運還渾然不知,星點差一些就要落淚。陽光藍天下,來往自由的鮮活身影,怎麼會出乎意料地成了一個個小可憐,星點懵懂不解,莫非麻雀們從前不吃田地裡的糧食嗎?老師讓同學們跟着大人一起戰鬥,那大人們該用什麼辦法來消滅麻雀呢?再搞不清楚,再想不明白,星點還不得不先放下這些,眼前最最當緊的,是拿自己喂養的小鳥該如何是好。小鳥長得很像麻雀,說不是麻雀,人家會相信嗎?把小鳥藏在家裡,也會被找到嗎?畢竟小鳥也是用糧食喂的。這些問題,本來都可以問爹爹,可爹爹不知何時才回家來。問娘嗎?鐵定不行!問娘的話,肯定會提到爹爹。每次提到爹爹,娘就愁雲滿面,一聲不吭。從廣播裡,從旁人嘴裡,星點早已經聽出“學習班”并不是像平平常常的念書那樣,反正不是什麼好的事情,是以,娘才不開心。哥哥姐姐們從不提到這事,自己才不會去惹娘生氣。

天蒙蒙亮,戰鬥尚未打響。憂心忡忡的星點将所有收拾完備,正一門心思滿屋子尋找着,将小鳥安頓在哪裡最合适最安全,一圈又一圈後,決定把鳥籠置于床上,落下帳子,緊閉門窗。家門外的鑼聲、鼓聲、吆喝聲,是從遠處首先響起,迅即,星點家附近緊跟着滿世界翻騰,熱得像開鍋,鬧得像炸雷。娘說:“我看見大多拿着臉盆鋼鍋蓋什麼的。”星點不肯拿這些,執意說:“頂多拿個我做的小旗。”

出門一看,星點真正叫大開眼界,除全部能敲出聲音的之外,所有能舉往高處搖晃的竹竿、江蘆,甚至高粱竿、玉米稭,統統都可當作戰鬥的武器。新近平整輾壓好的打谷場,是專門為脫粒揚曬晚季稻準備的,未曾想先派上了大用場:舉行滅麻雀戰鬥動員會。生産隊長想必是連夜領受的任務,接受的戰術戰法指導,這時,正激情滿懷地對社員們說:“麻雀奪我們的口糧,我們就奪麻雀的性命!”是熱心沸騰,還是心驚肉跳,星點描述不好自己此時的感覺,因為實在是第一次經曆這等陣勢。隊長又說:“我們不能來大呼隆,一半人搞陣地戰,就是紮好草人,每個田塊都擺到;另一半人進行運動戰,就是以驅趕為主。總之,千方百計讓麻雀無處躲無處歇,直把它們累得一頭栽下來。”大人們交頭接耳,小夥伴們哇啦哇啦鬧個不停,這一下提醒了隊長:“對了,這幫小倌頭子、國小生們,我看你們主要負責掏麻雀窩,拿彈弓打吧!”

人群裡,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星點,你的小旗蠻鮮亮的,就是旗杆不夠長。”

一個嬸媽馬上攔住說:“就你嘴快,你是屬麻雀的嗎?”

“哈哈哈。”

“屬麻雀的,哈哈哈。”

哄笑聲中,嬸媽把星點拉到人群外:“别理他們,逗你開心的。”

果然不出嬸媽所料,就是有人成心想提到星點喂養小鳥的事。有人怪裡怪氣地問:“星點,你養的小鳥是不是麻雀,終歸也要吃糧食的嘞!”

星點“哼”地一聲:“我省給它吃的,不關你的事!”嬸媽沒勸住,隻好趕緊扯扯星點,小聲說:“這幾個伯伯就是尋尋你開心,怕就怕會不會再讓大隊幹部曉得。”星點轉頭望着娘,娘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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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個上午,星點跟着小夥伴們到處轉到處跑,頭腦裡卻一直在想嬸媽說的話,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無法再忍受下去。終于,小海界河河沿那邊幾撥驅趕麻雀的隊伍,都轉移去了别處,星點也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想出一個妙計:必須盡快把小鳥藏進小海界河的蘆葦叢中。那裡經過幾番來回清剿,變得最安全。從昨天下午放學到今天幾乎整個上午,星點才稍稍感到心裡舒坦了一些:“小鳥,星點帶你去野外隐蔽,千萬千萬記牢,這次不是去唱歌,絕對不能出聲。”打定主意的同時,星點把想對小鳥說的話,都一道想好。

太陽西斜,疲倦的戰鬥仍在疲倦中延展着,天空變得寂靜,連不多的幾片雲彩,好像也再邁不開膽怯的步子。一片沉悶,幾多壓抑,阒然中,還是傳來一個星點最最不想聽到的聲音,那熟悉的小鳥叫聲,分明帶着一種慘烈,帶着一種哀怨。星點不顧一切沖向小鳥的藏身處,狹窄凹凸的壟埝,枝桠巴杈的河沿,怎麼可能不讓飛奔的星點絆着跟頭,跟頭肯定還不止一個兩個,但星點毫無察覺,星點隻求上天賦予自己勇士的力量,快一步再快一步趕到小鳥身邊。星點邊跑邊倔犟地認為,小鳥的那一叫聲,無論如何都不算是什麼哀鳴,而是鳴唱,是鳴唱那!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隐約中星點望見前邊的蘆葦在劇烈抖動,一個身影刹那間消失,長排連片的蘆葦梢頭如同被鬼頭風席卷而過,起伏的波浪唰唰地湧向遠處,攪得蘆花一蓬煙似揚上滿天。

小鳥的雙翅散開,兩腿挺直,眼睛和嘴巴微微裂開着,是在用最後的氣力呼喚“星點”嗎?星點沒有哭。在那一瞬間,星點隻願意相信,小鳥沒有過懼怕,沒有過求饒。出奇鎮定中的星點,立刻又想到拱橋的橋頭下,橋頭高過河沿,河水再漲也不會淹沒到橋的兩頭,那裡是小鳥理想的安息地,今後也可更多地去那裡陪伴小鳥。掩埋好小鳥,星點又捧來幹草找來火柴,準備将鳥籠焚化。平日裡大人們都說,死人生前的物品燒化後,會帶去陰間繼續使用,小鳥應該也相同的。焚化前,星點還特意将鳥籠的小門拆下,願望着小鳥要無拘無束地飛翔才好,籠子今後隻給小鳥做遊戲用。火焰燃起,一縷縷青煙,居然悠悠忽忽就飄向了小鳥之前的藏匿地點。

課堂上,國文老師在布置滅麻雀戰鬥的作文。星點感覺頭很沉,望黑闆、看老師都模模糊糊,老師講的話,一陣聽見,一陣聽不見。不大一會兒,依稀中隻聽老師問:“星點,你怎麼不開始寫作文,怎麼還伏在桌上呀?”

“……"

“你沒哭啊,怎麼眼淚汪汪的?”

“……"星點沒有一絲說話的勁道。

“啊!星點你的額頭好燙。”

星點分辨不清老師是如何把自己送回去的家,恍惚間聽娘跟老師在講:“不大要緊的,可能昨天老在風裡跑,出點汗又着了涼。”星點曉得,娘和老師隻要見了面,就會聊上許多話。娘還好多次叮囑過:“在學校叫老師,出了學校除開叫老師,還要喊老師一聲姑姑。”星點雖然弄不懂是怎麼轉彎的親眷,但都會按照娘囑咐的來做,從不冒失。

那天,星點宛若一直處于似睡非睡之中,也數不清做過多少個夢,一做夢就看見爹爹。爹爹朝自己微笑着,習慣性地不停撫摸,一會兒是頭,一會兒是手。每當這時,星點總會告訴爹爹許多事情,爹爹幾個禮拜才能回家一次。這次夢裡不是,這次是爹爹先跟星點說:“爹爹的學習班大概還要蠻多日子,你要好好念書,爹爹也認真學習。爹爹學好了,學好後能讓回家了,你才會被推薦上中學。”星點連連點頭,專注想那隻小鳥的事,但是,怎麼告訴爹爹說呢?不忍心說小鳥已經死去,已被掩埋,沒能依爹爹說的将小鳥放飛,不可以讓爹爹不高興。假如告訴爹爹說小鳥早就放飛了,那不等于是騙爹爹嗎?星點很難受,如此難受的那種滋味,還從來沒有過,難受迅即把胸口堵滿,胸口憋悶得無法喘息。像是被人摁于小河水底,又像是被壓在了千萬斤重的蘆柴垛下,掙紮着、抗争着,星點夢醒。這時,清楚覺得兩個眼角處有小蟲在快速往下爬,爬到耳廓,爬進耳窩,還在繼續爬。星點睜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帳子頂,努力地、反複地回想剛才做的夢,一動不敢動,唯恐一動一晃,夢就全都忘記掉。

很多很多年之後,星點勤奮地用百萬文字,把自己堆疊成為一個作家。在與友人的交談中,時常提及這段往事,家鄉蘆葦叢中的那一記鳴唱,每每在腦際回旋。這一天,作家下決心要将此寫成故事,把長久埋壓在心中的話語,毫無保留地吐出來,算是補上那篇拖延過50多年的作文,如個願。

吳伯箫散文獎|茅永輝專欄:蘆葦叢中的鳴唱
吳伯箫散文獎|茅永輝專欄:蘆葦叢中的鳴唱

作者:茅永輝,江蘇省南通市人,公務員,長期供職于山東菏澤,已退休。山東省雜文學會理事。一度以雜文随筆寫作為主,近年轉而進行散文、小說、詩歌等多種文學體裁的創作。數十年間發表作品百餘萬字,多有作品獲獎和被收錄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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