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目新聞記者 張聰
在豆瓣《人世間》短評詞條裡,被頂到熱門第一的網友寫的是對演員黃小蕾的評價:“不認識演春燕的這個演員,但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她)自我吹捧、跟誰都能唠的樣子,簡直跟原著裡描寫的一模一樣。”
“像”之外,是豐富。在看完《人世間》之後回頭細想這部劇裡的每一個角色,包括周家兄妹和鄭娟在内的主演們可能都不如喬春燕豐富和複雜——青年時勞動标兵的靈動與意氣風發,進入事業機關後“靠邊站”的尴尬和對人情的洞悉,被下崗後不得不去洗浴中心任職的跌宕,以及她從高處跌落後爆發出的市儈、算計、精明……這一切特質,演員黃小蕾都演出來了。

就連她自己在接受采訪時都說,這是她從藝以來“最喜歡的一個角色”,“她太鮮活生動了,雖然在結尾的時候她一時糊塗,但這不妨礙春燕在我心目中是一個非常完美的影視劇角色。”
東北大虎妞其實是重慶妹兒
喬春燕讓我看到了媽媽的經曆
極目新聞:你跟喬春燕是如何結緣的?她其實挺複雜的,你是怎麼了解這個角色的呢?
黃小蕾:拍《人世間》之前我跟李路導演合作了《巡回檢查組》,當時就是客串,也正是因為這次客串,導演就邀請我出演春燕這個角色,把這麼一個重要的、有多面性又複雜的角色交給我,我真的特别榮幸。
春燕她是一個熱情豁達但又市儈務實,可又不卑不亢的這麼一個堅韌的女性角色。她最初給大家的印象就是面對任何事情都特别有勇氣有戰鬥力,面對生活、面對愛情、面對事業,她都挺“敢”的;後來又經曆了生活的起落磨難,在巨大的社會變局下她一個女人要支撐起一個家……
其實她的這個心路曆程我跟我媽媽聊過,我媽媽經曆過那個年代,尤其是下崗潮的那一段,我也看見過我媽媽的親身經曆——為了讓孩子們有更好的生活,她們其實那時候端着鐵飯碗心裡也非常忐忑,因為不知道未來的走向,就隻能想辦法去謀生幹點兒别的。我媽是單親媽媽,那時候為了養我她就開火鍋店,又賣豆花飯,還賣過皮鞋。
極目新聞:你是80後,這些體驗都對你去扮演好這個角色有很大的幫助。
黃小蕾:對于我來說,塑造這個角色難度挺大的,畢竟要橫跨50年,是以在每個階段的時候我都會做很多案頭工作,把它寫下來,然後按照劇本分好階段,再按照這個曆史年代,把它每一個階段的社會背景找好基調,再把春燕經曆的事情、她的一些變故跟社會背景糅合在一起,這樣才把春燕每個年齡段的基調定準了,再去演的話就會心裡更有數,更遊刃有餘一些。
極目新聞:你的東北話說得也太好了,好多人以為你就是東北大虎妞,後來他們發現,你是重慶人。
黃小蕾:說到怎麼飾演東北大虎妞兒,我得感謝我的大學室友還有我的大學閨蜜。我從上大學開始身邊就有很多東北的女朋友,我原來剛進大學的時候國語說得不好,結果跟她們學了一嘴的東北話。後來工作的時候也會遇到很多東北的朋友,之前我參加過一檔綜藝,和宋小寶、沈騰一起拍了三年,之後又參加另外一檔綜藝跟小沈陽一起錄了半年……我特别感謝我身邊的這些東北朋友,他們的點點滴滴都讓我能感受到東北文化。
其實之前我也在東北拍過好幾部戲,《闖關東》《情系北大荒》《倔強的蘿蔔》……是以我對東北還是有很多的了解,這部戲我去了長春之後也經常會去澡堂子裡體驗生活,東北的洗浴文化真的是挺豐富的。
“六君子”間拍戲的氛圍太好了
看劇情她也跟着哭
極目新聞:生活中的你感覺也挺直挺“社牛”的,是以你本人跟春燕是不是特别像?
黃小蕾:我還可以,我是有社牛症的(笑),連我老公也這麼說。然後我跟她在重感情方面也挺像的,我也是小團隊的組織者,氣氛擔當。
我覺得最好笑的是劇裡我打完曹德寶大嘴巴子之後,我老公的朋友還問他說:哎呀,黃小蕾在家裡你惹她生氣了她會不會大嘴巴子(打你)啊?然後我老公說:“她敢?!”
我跟春燕其實在年輕時期的那個狀态,比如追求愛情的時候還蠻像的,但結了婚之後一地雞毛的狀态就開始不像了,因為我是比春燕要幸福很多的人,我的家庭還比較和美,再到後期,我們這代人沒有經曆過那麼複雜的社會變革,也會不像。
極目新聞:說說六君子之間的故事吧,大家都演得太好了。
黃小蕾:我先說秉昆吧。春燕對秉昆的喜歡是因為他們兩個是有感情基礎的,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她覺得秉昆這個人老實厚道,有安全感,而且比光字片的其他小夥伴更有文化。
其實春燕一直對有文化這個事情是非常向往的,因為她自己本身沒有什麼文化沒讀過什麼書,是以後來兒子牛牛沒有考上大學也是她的一個心病。
我和張瑞涵(德寶的扮演者)這也是第一次合作,劇裡面有扇耳光的戲,全是真打的。但是在真下狠手之前是我們倆還有李路導演一起溝通好的。導演說:我希望你們真打。然後我說:我沒問題,看德寶兒,德寶也說沒問題。我就跟他說我準備打他的那個腮幫子和脖子的位置——不會特别疼但會特别響。(笑)試戲試了很多遍,在實拍的時候我就一巴掌呼過去,他就從凳子上被我扇下來了。
這次李路導演選的所有演員都非常準确,“六君子”幾乎都是“八零”後左右的演員,大家在年齡段上也都差不多,也都是演了十幾、二十年戲的,是以大家一起互相搭戲的時候就會非常真摯,情感也很真摯,演起來互相又非常無私地把所有的情感傾注給對方,是以我們在私下也交成了很好的朋友。
極目新聞:你自己追劇嗎?觀衆都說一看《人世間》就哭,你哭過嗎?
黃小蕾:其實讓我動容的橋段特别多,(殷)桃姐在法庭上那一段兒,一下子我眼淚就出來了;我媽媽徐松子老師在聽了大哥的高光時刻,那十幾分鐘跟光字片老百姓的對話之後她轉身離開跟他揮揮手,那個笑容意味深長;然後就是我自己跟德寶在櫥窗那兒看着一幫老朋友聚會,但我們已經跟他們越走越遠了,特别的心酸那一段。
還有薩娘她最後坐在丁老師身邊默默無聲地離開,哎呀,就那場戲也是,他們的表演都太準确了,也許是因為我們的私交太好了,然後他們每個人在難過的時候我也特别難過(哽咽)。
還有趕超死的時候那段戲,因為趕超的演員宋楚炎也是我的大學同學,然後我看他“死”了,我也可難過了。
“黑化”後感恩觀衆的了解
演完春燕的感悟就是人一定要有大格局
極目新聞:春燕這個人設特别複雜然而又特别真實,但後期對她的罵聲也真的是挺多的。
黃小蕾:我“黑化”了之後其實也特别關注觀衆朋友們對春燕這個角色的回報,有時候看到他們對春燕的了解還真挺感動的。我就看到有一個網友寫的,寫春燕在洗浴中心被警察抓了之後,“她陽光對待每個人,自己卻被害了,救她的是她丈夫,那個年代,其他人都無可奈何,她好像怕了,又極端了,本質不壞吧,像一個小太陽,最後就是遇上陰天了”,我覺得這一段評論真的溫暖了我。因為雖然春燕在後面一時糊塗誤入歧途,但她最後又跟她的朋友們和好了,這個過程當中很多觀衆能夠了解她的變化,對我來說非常開心。
極目新聞:演完春燕這個角色,你自己收獲了什麼?
黃小蕾:春燕其實讓我感悟挺多的,她讓我覺得人一定要有大的格局,要把格局打開,就像大哥說的要愛國、愛家,也讓我感受到這一生不是說物質才是最重要的,最珍貴的是情誼。
還有一個感觸就是犯了錯不要怕,一定要知錯就改,就像勇敢地去追求愛情一樣也需要勇敢地去面對自己的錯誤,要勇敢地去承認自己的錯誤,把失去的友情追回來。
極目新聞:好像有一個花絮片段是說梁曉聲老師第一次在片場見到你,說你太漂亮了,跟原著不太符合。
黃小蕾:是,梁曉聲老師第一次我們在片場見面的時候他就說:哎呀,喬春燕這麼漂亮呀?!其實我當時是沒有體會到這句話是有雙重意思的——他對我這個漂亮到底是誇獎,還是覺得我跟原著中的角色不符合呢?我覺得這個文化人說話就是非常值得回味。
不過我當時就隻有一個了解,他是真的誇我漂亮,是以謝謝梁老師的誇獎,我也非常榮幸梁老師能夠喜歡我塑造的喬春燕。真的感謝梁老師賦予了喬春燕生命,也感謝王海鸰老師在後期劇本改編的過程當中,給了喬春燕這麼有棱有角、有血有肉的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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