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人傳》~第547篇

長安畫派表達的是雄偉熱情滄桑之美，唯獨康師堯以清新典雅出衆！

文／盧秀輝

康師堯（1921—1985），又名康巽，河南省博愛縣人，久居陝西省西安市。

康師堯生于開封，後跟随家人定居西安。1941年，康師堯高中畢業後，考入武昌藝專，當時武昌藝專因抗戰在四川江津立校，他在藝專求學的第一年選修了由王道平執教的工藝方向。王道平被調往國立藝專後，康師堯改習繪畫，由唐一禾教授素描，掌握了較好的造型能力，後來師從張肇銘系統地學習花鳥畫。張肇銘師從王夢白、陳師曾、姚茫父，其花鳥畫創作受恽南田畫風影響，擅寫生兼寫意，不求工而見工于筆墨之中。張肇銘的花鳥畫氣度從容雍雅，筆墨深雄醇厚，格調平淡天真，得水墨寫意藝術之真谛，在藝壇享有盛譽。

1944年，康師堯畢業于四川江津武昌藝術專科學校。為衣食計，就業于西安中南火柴廠任文書，業餘堅持國畫創作。卻始終找不到施展自己藝術才華的空間，年輕的康師堯心中不免有些落寞。

1949年，西安解放，社會各界百廢待興，康師堯的繪畫藝術也迎來了新的發展契機。他參加了由陝甘甯邊區文協組織的學習班，接觸到了石魯、方濟衆等人，繪畫水準得到了很大提高，他對自己未來藝術道路的發展充滿了希望。

1953年，康師堯與袁白濤、鄭乃珖等人共同加入由趙望雲主持建立的西安國畫研究會，成為研究會的專職畫師。他得以和不同的畫家共同研習文藝理論、臨摹曆代名畫，并積極參加學術交流和作品觀摩活動，他的繪畫技法得到了很大提高，藝術風格也更加鮮明、成熟，他似乎在這裡找到了歸屬感。

1960年，西安美協為了在國畫研究方面有更大的突破，在“文藝為工農兵服務”的思想指引下，陝西美術家協會成立創作研究室，對中國畫進行了深入的探讨與研究。由石魯挂帥牽頭，成員有趙望雲、何海霞、康師堯、方濟衆、李梓盛等人，并提出了“一手伸向傳統、一手伸向生活”的主張。他們深入陝南、陝北體驗生活，畫了大量速寫。康師堯還陪同趙望雲、石魯前往陝西多地寫生，創作了大量有影響的作品。他們在繪畫形式上，突破傳統的方式反映新思想，反映新時代的文藝為工農兵服務的方向。在内容上，反映了廣大人民群衆的勞動生活。

1961年10月，陝西美術家協會進京舉辦了轟動畫壇的“國畫習作展”，在美術界産生了強烈的反響，并引發了美術界對于新國畫的熱烈讨論，作為“長安畫派”中唯一一位主攻花鳥畫的畫家，康師堯還被視為當時花鳥畫壇創新的典範，1962年，他在《美術》上發表了标志他花鳥畫觀成熟的《畫花》一文。1964 年，康師堯的《她在叢中笑》、《翠浪金濤》等作品入選了西北五省第四屆美展，《她在叢中笑》還在《人民畫報》發表，得到了美術界同仁的高度評價。1965年，康師堯調中國美術家協會西安分會，任國畫組組長，為“長安畫派”主要成員之一。

1966年，“丙午動亂”中，對藝術本質的探索與追求，已經與政治形勢格格不入。社會上到處充斥着政治至上、主題先行的作品，中國畫的存在及發展逐漸被邊緣化。“長安畫派”遭到了批判和批鬥，美協也被迫解散，藝術家們都被下放到農村進行改造。康師堯也曾被迫挂着“狗頭軍師”的牌子在美協大門外批鬥。

1970年，康師堯攜全家人插隊在戶縣牛東公社，住在生産隊一個破爛不堪的庫房裡。被下放的康師堯并未是以而意志消沉，而是努力适應農村生活，積極接受“改造”。每天養花種菜，與農民聊天，虛心地向他們請教，并輔導農民們畫畫，自己也偷偷堅持着畫，苦難對于藝術家的靈魂是全新的升華。

1972年，康師堯先後參加了西安人民大廈、鄭州車站和北京飯店等處陳設畫創作。1973 年，康師堯被調西安工藝美術工業公司，回到西安，安排進特藝美術廠工作。在羽毛工廠中的房間負責畫貓，他創作了13幅以貓為題的畫，最後編輯成《康師堯畫貓冊》。農村改造的經曆，美術廠勞工的生活，使他有機會真正融入生活，感受生命，在人生和藝術的雙重裂變中重新鍛造，真正地把藝術家淬煉成一塊精鋼。和質樸的農民的交往，對康師堯的身心都産生了重要影響，鳳凰涅槃，浴火重生，為他花鳥畫的革新起到了巨大的推動作用，他的藝術面貌發生了很大改變。對康師堯的批判，使得出身不紅卻要求進步的知識分子，變得異常敏感。

“丙午動亂”結束後，一度被邊緣化的中國畫又迎來了新的春天，許多老畫家的思想逐漸得到了解放，迎來了新的創作生機。康師堯的花鳥畫創作也有了進一步的完善和發展，1978年開始，他先後在中央工藝美術學院、中央美術學院、湖北省藝術學院等校講學。1979年，參加人民大會堂陝西廳陳設更新工作，任總體設計。康師堯為了自己的個性和審美理想的充分實作，又回歸他鐘愛的水仙、菊花等文人畫題材，作品意境趨于平和、甯靜、淡遠，以寄托内心最真實的自我。

1980年元月，康師堯随團到訪日本進行書畫藝術交流；1981年，陝西國畫院成立，康師堯被聘為顧問，并同何海霞、鄭乃珖等老畫家一起義務授課；1982年，康師堯擔任西安工藝美術學會第一副理事長，同年還在《中國工藝美術》上發表了《從西安半坡彩陶得到的啟示》一文；1983年，康師堯受中國工藝美術學會委托，與西北大學合辦漢唐工藝研究班并主持教學。1984年，康師堯被任命為陝西省國畫院副院長，同年，他的《黃花野趣》、《山茶》等作品赴英、日等國家進行展出。

1985年 3 月 24日，患有隐性冠心病的康師堯在西安與世長辭，享年僅64 歲。

康師堯先後在重慶、北京、開封、西安等地舉辦過個人畫展，并參加過“中國畫展”赴英國、日本、丹麥等國展出。在國内外享有很高的聲譽。

康師堯的論著有《畫花》、《國畫基本技法探索》、《花卉寫生與變化》、《寫意花卉技法》等。作品專集有《康師堯花鳥畫選》、《榮寶齋畫譜·花鳥部分》、《康師堯教學畫稿》。

康師堯雖以國畫聞名，但其在工藝美術方面的成就同樣非常突出，這是因為他自少時就對民間工藝有極大的熱情，癡迷于搜集各種民間刺繡和小工藝品。

康師堯的作品立意新奇，用筆凝重爽利，潇灑中不失精密嚴格的法度，僻澀中具清新隽逸，手法豐富，題材廣泛，且富有濃厚的生活情趣。他的晚期作品兼工帶寫，自成一家，風格以清新、典雅為主調。筆墨娴熟悉、細膩精巧，有自己獨特的風格。

康師堯是是長安畫派唯一的以花鳥畫見稱的畫家。由于康師堯謙和的個性與獨辟蹊徑的畫風造成了他與世無争的默默無聞的追求，他甚至極少将自己的佳作向世人展示。他是一個有特色有個性的畫家，他那獨行風格和俗中求清雅、平中求艱深、淺中求宏遠、工中求變化的探索，顯示出他不愧為一位知難而進的藝術家。

康師堯與趙望雲、石魯等幾位畫家共同創立了“長安畫派”，在 20世紀 60 年代的中國畫壇産生了重大的反響。“長安畫派”，表達的是西北這片土地雄偉、熱情、滄桑之美，且以山水和人物為主，唯獨康師堯以畫花鳥為主，而且是畫面“清新典雅”的文人花鳥畫。康師堯将其最燦爛寶貴的年華默默獻給了“長安畫派”，豐富充實了“長安畫派”，使得“長安畫派”這個粗犷豪放的“西北漢子”有了柔情溫和的一面。他沒有因為趙望雲、石魯巨大的光環，而黯然失色，他在整個畫派中于雄渾大氣之美外，展示了他的溫潤清麗，增添一絲清芬之氣。

盧秀輝有《為康師堯歌》一首，詩雲：

世人懷奢，秀麗亦嗟。

雄偉有歸，滄桑非瑕。

閑庭尋靜，芬芳卉葩。

古椽寸筆，病痊可莗。

翩跹君子，窈窕物華。

塵随風揚，俗為情吒。

天地無泱，日月輝涯。

妙奇意立，凝重爽嘉。

法度自宇，僻澀淵誇。

清新雅圃，精巧豈槎。

工寫互切，娴熟相查。

潇灑于馭，平推力琶。

淺入弘谷，深潭波遮。

宏遠之道，春光洩沙。

又如淡水，或似雲霞。

柯枝望辰，醉裡莺花。

喜而香久，泣曰蒙紗。

生堕微酡，苦曾哦葭。

畫追難足，猶放歌些。

心雖不逮，知拂何遐。

盧秀輝治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