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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星獨家|喻言新詩集出版:詩歌是一種剛需,不提倡所謂“金句”

作者:紅星新聞

日前,詩人喻言的新詩集《我曾為世界徹夜不眠》已由作家出版社出版。詩歌圈很多人開始好奇,自2014年回歸詩歌後,喻言這一次大動作,會帶來怎樣的驚喜。

紅星獨家|喻言新詩集出版:詩歌是一種剛需,不提倡所謂“金句”

“我的絕大多數詩作都是關注現實社會的,我很少去寫風花雪月。我認為風花雪月屬于農耕時代的東西,已被前人寫盡。”今日(4月12日)紅星新聞記者獨家專訪到喻言,對于詩集題目《我曾為世界徹夜不眠》,他有自己的解答,他認為,我們已處在後工業時代,要有相比對的文字。詩人對世界的關注有其獨特的視角,“我的詩歌題材有曆史也有現實,理想與現實的差距就産生焦慮。”

據了解,這部詩集所有詩作都選自喻言2015年下半年至2021年上半年——五年時間所創作的作品。

詩集中的第一輯《我給天空動手術》主要表達作者對世界的哲學的思考;

第二輯《有多少人站在黑暗中的陽台抽煙》所選詩作大多是對自我人生的反思;

第三輯《所有的河流都在奔命》所選詩作俱為衆生相的呈現,或者說為世相描繪,蘊含作者對國民性、人性的反思與批判;

第四輯《一群表情嚴肅的人從我樓下走過》是對世界的另類解讀,作者始終認為詩歌與科學是接近真理的兩個途徑,而詩歌是捷徑;

第五輯《一隻螞蟻正跨越泰晤士河》是其旅居英倫時寫作的作品,有對這個陌生國度的現實與曆史的探究與批判,也有站在一個完全打開的視野中,對世界的觀感;

第六輯《機器人時代》就選取了兩組詩,恰好這兩組詩都在《花城》雜志上發表,《機器人時代》是作為一個詩人,對未來智能時代發展對人性異化的擔憂,而《一條魚及其世界觀》是從魚的視角來觀察人類社會的荒誕。

紅星獨家|喻言新詩集出版:詩歌是一種剛需,不提倡所謂“金句”

喻言

至于該詩集的閱聽人人群,喻言認為适合不同人生階段和不同階層的人。“我的詩歌寫作完全基于日常口語,或者講是以川渝口語為基礎的漢語國語寫作。我的詩行中并沒有深奧的、高深的文字,都是淺顯易懂的。”喻言說,他的寫作有自覺的普适性追求,因為他認為每個人的人生都需要詩歌,早先,喻言提出一個觀點“詩歌是一種剛需”,他認為隻是不同人生閱曆與不同認知水準在他的詩歌中得到各自的不同感悟。同時,他也刻意把詩歌寫得有趣,讓讀者從批判的文字中獲得閱讀的快感。

除了談及新詩集,喻言還與紅星新聞記者聊了他對詩歌的各種看法。

我是詩歌江湖的一隻石猴

紅星新聞:您是從那一年開始創作詩歌的?是什麼激發了您這樣的創作欲望。

喻言:我最早的詩歌寫作,是大學時代,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表達,是人之天性,也是人的基本權利,詩歌這種文體,是我能找到最節約最高效的文字方式。用詩歌表達,是我參與世界的一種路徑。

紅星新聞:您在《後記》中提到“我就是一個石頭裡蹦出來的野生寫作者”為何這樣說呢?

喻言:我是一個學習模仿能力不強的人,我讀前人的詩,無論中外,甚少有收獲。我的寫作,沒有承襲的文學譜系。我在很多詩人的作品裡能讀到一些前人的影子,他們有或明或暗的文學傳承脈絡,這讓我非常羨慕,也常讓我自卑,曾經懷疑自己寫出的分行文字能不能算是他們所認定的詩歌。我就是詩歌江湖的一隻石猴,一下就從石頭縫裡蹦出來,我的寫作本身也在不斷拓展詩歌的邊沿、不斷突破規則或潛規則,不斷撕裂固有的美學,這是我的一種對世界抵抗的一種本能,也是我的一種自覺。

紅星新聞:您寫詩的方式是不斷修改還是一揮而就?您認為創作詩歌必須要有的三個要素是什麼?

喻言:我的寫作都是一氣呵成,詩歌寫作需要一股氣,這個不能中斷,中斷的寫作很難回到原有的氣韻中,呈現的文字就會有刻意的匠氣。我在兩年前寫作長詩《瘋人院》,一口氣寫了兩千行,但僅僅寫了一半,有事擱下,兩年多時間,我還沒找到接着寫下去的氣脈。當然,我也會修改,但基本上限于一些字詞。

我不認為詩歌寫作有三大要素或五大要素。我認為詩歌最核心的要素就是獨創性,詩歌的獨創性就是“言前人未曾言”,前無來者,更牛的詩人可以做到後無可續。漢語日常所用也就幾千字,如何做到“言前人未曾言”?其實就是切入事物獨特的角度,對世界的獨到認知。這需要詩人自我人生積累與修煉。

再比如語言的節奏與音樂性,也是詩歌差別于其它文體的特征,但這隻是詩人的基本功。

我不提倡詩歌中含有所謂的“金句”

紅星新聞:詩歌風格都會随着個人的經曆有所改變。您這一路走來經曆了幾個階段,給我們講講。如今的詩歌風格,對于您而言是會長期的穩定狀态嗎?

喻言:任何寫作者在人生的不同階段都有不同側重,或者說人生的不同階段有不同的關注重點。我的寫作明顯有兩個階段,第一階段在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至九十年代初,第二階段在2014年我重新回歸詩歌現場以後。我自我評價:第一階段的詩歌寫作更加鋒芒和犀利,黑白愛憎不留餘地,直接而粗暴;第二階段的寫作,也許人生閱曆的增長,鋒芒的同時多了一些寬容與厚道。我了解的“詩如其人”,是一種變化的東西,此刻的詩比對此刻的人。

我詩歌的語言風格一直堅持簡單、直接、明白、準确地表達,一種接近于日常口語的直白。我不善于或者說不喜歡刻意地在文字上設定閱讀難度。我認為詩歌真正的難度在于用最簡單的語言表達最複雜的感受,最節約的文字蓄藏最豐富的資訊,一箭中的表達是真正的難度,而不是刻意寫意象繁複的句子。以文害意,是目前詩歌寫作的通病。我不提倡詩歌中含有所謂的“金句”,一首詩是一個系統,每一句隻是系統的一部分,每一句隻适應這個系統,離開這個系統獨立成活的句子,都是以文害意。

詩歌門檻并不低,是文學的最高形式

紅星新聞:如今,很多人都說詩歌的門檻底,幾歲的小娃娃也能寫詩,仿佛寫詩并不是一件難事。您如何看待這一問題?

喻言:很多人說詩歌的門檻低,是在于他們并不知道什麼是詩歌,他們往往把一些陳詞濫調的雞湯文字分行排列當成詩歌。詩歌是文學的最高形式,這一認知,系統學習過文學史,科班出身的中文系學生都知道。

之是以有這樣的認識,應該是這幾年新媒體自媒體興起後,所謂“詩歌”發表的門檻低了。很多做自媒體的,對詩歌的鑒賞能力很低,沒有基礎的文學素養,自封“主編”,他們的平台推出的所謂“詩歌”,多是一些陳詞濫調,或雞湯體或口水話,某種程度誤導了公衆對詩歌的認知。

另外一些紙媒,因為人情稿、關系稿或者一些宣傳需求,濫發了一些貌似詩歌的分行文字,也嚴重誤導了公衆對詩歌的認知。

當然,一些曾經寫過不錯作品的著名詩人,因為應景寫出一些毫無新意的文字,也發表出來,這也造成很多人産生“我比著名詩人寫得還好”的認知。

另外還有一些“著名詩人”,當了幾十年的專業作家,寫了幾十年分行文字,但從來就沒寫出過一首真正的詩。他們的“著名”往往是開會、參加活動、熬資曆等方式得來的。這個現象其實不獨在詩歌界,其它領域同樣有大量這類名不符實的“磚家”。就是這幫人,他們現世的文字,讓公衆誤解了詩歌的寫作門檻。

五十年代的民歌大躍進,出現了不少著名的農民詩人,他們創作或抄襲來的順口溜、口号體,也被稱為“詩”,但那是詩歌嗎?是以說不是詩歌寫作的門檻低了,是大多數分行文字的寫作者根本就沒有進入詩歌的門檻。

沒有讀者的詩歌,類似卡拉OK

紅星新聞:詩人需要屬于自己的“粉絲”嗎?如果創作的詩歌沒有讀者,這樣的詩歌該如何定義?

喻言:詩歌閱讀是小衆的,尤其是實用主義盛行的現代社會,絕大多數人,對無用之詩,是從不關注的。這不僅源于現代詩的來源不是母體文化誕生的,而是外來文化派生的。現代詩僅有一百年曆史,它不是漢語古典詩歌的傳承結果。漢語古典詩歌的基礎是農耕文明,是詩書傳家,中國現代與古典有一次斷裂,現代社會已經沒有古典格律詩的生存土壤。

古典格律詩與古典戲曲一樣,存在的價值僅限于提供一種文化樣本。而現代詩是基于工業文明而産生的,現代漢語詩歌更多是繼承了西方文學傳統,和母體文化的融合處在長期漸進的過程中。在文化認同上,還不具有真正的普及性。在我們的基礎教育階段,對現代漢語詩歌的教育也是滞後甚至扭曲的,選擇的詩歌樣本大多是漢語白話文學萌芽期的作品,很難進行真正的現代詩歌審美教育。作為現代詩歌寫作者,我們負有提升擴充現代詩歌閱讀審美的責任與使命。

好的詩歌永遠不會沒有讀者,文學作品本身具有共情性。沒有讀者的詩歌,隻能是一種文人的自娛自樂,類似卡拉OK。

其實,随着新媒體的勃興,很多優秀的或者及格線以上的詩歌都得到較大範圍的傳播,比如從前的海子,現在的餘秀華。當然,相對而言,詩歌的讀者依然是小衆的。比如理工科專業出身的,讀詩的人占比就很小,原因我前面就分析到了,文化融合與教育缺失。

我自己辦過詩歌公衆号,有固定的讀者群,微網誌上的詩歌讀者群更龐大,經常有幾萬的閱讀量。我的公衆号、微網誌本身也沒有進行推廣,完全自然形成的讀者群。如果有機會進行一些有效推廣,它擴大的空間應該很大。

當然,寫作是寫作者的使命,如果曆史按照正常的程序發展,詩歌的閱讀者一定随着社會層級的發展而幾何數增加。

紅星新聞記者|曾琦

編輯|段雪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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