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5月23日,在河南商丘甯陵縣一個低矮小土坡上,密密麻麻站着一群警察打扮的人。
在最中央立着一個超大型遮陽傘,下面有一個穿着防護服的法醫,正在挖掘土裡的一具白骨。
附近村落裡的人還沒有看過這麼大的陣仗,紛紛在警戒線外伸頭打探。
有大媽對着警戒線旁的民警問道:“這是發生啥事兒啦?那地方不是個土墳嗎?挖它弄啥?”
民警被村民們問了好幾次,忍不住開口道:“這是找兇手呢!”
“呵!”大媽倒吸一口涼氣,“找兇手怎麼去墳裡找?”
警察忙解釋:“您想哪兒去了,這不是DNA技術發展了嗎?法醫來看看,這墳裡的人到底是不是25年前兇殺案的兇手!”
這個土墳裡的人是否是25年前兇殺案的兇手?這25年内,警方又是如何順藤摸瓜,才最終鎖定真兇的?
“趕集路上失蹤的母子”
魏淑敏是河南省焦作市修武縣五裡源鄉河灣村國小的一名國文老師。
她和丈夫曹大山(化名)生有一兒一女,雖然居住在小鄉鎮裡,但日子過得十分幸福美滿。
1991年5月23日這天,魏淑敏四歲的小兒子從早上起來就不停咳嗽,像是感染了風寒。
魏淑敏這天在學校裡的課是在下午,她便向丈夫提出,等吃完午飯後要帶着兒子去縣城裡看病。
8歲的女兒曹冰冰(化名)也一直哭鬧着要跟着去。
然而家裡的自行車隻能載一個小孩,弟弟要去看病,姐姐就沒法同行。
加上丈夫曹大山還要在家裡幹農活,也沒辦法帶着女兒一起去縣城。
于是魏淑敏安慰曹冰冰,她說她會在縣城趕集的時候給女兒買一套好看的新衣服。
得到許諾,曹冰冰才總算不哭鬧了。
中午快11點,魏淑敏和兒子吃過了早午飯,便帶着孩子出門了。
縣城裡趕集的人很多,魏淑敏又要帶兒子看病又要去買雜七雜八的東西,她出門時很慌亂。
在走之前魏淑敏還告訴家裡的老人:“我下午3點前就會趕回來,下午3點半還有課呢。”
河灣村距離修武縣縣城隻有六七公裡路,不算遠。
魏淑敏從小就生活在這附近,這條路已經走過上千遍。
家裡人對于魏淑敏出門這件事都沒放在心上,誰都沒有料到,這次分離居然是永别。
時間到了下午三點,魏淑敏還沒有回來。家裡人最開始并沒有放在心上。
他們以為是要買的東西太多了,魏淑敏回家時間耽擱了一會兒。
可随着天色慢慢暗了下來,時間已經到了各家各戶吃晚飯的點,但魏淑敏還沒有回來。
丈夫曹大山感覺到了不對勁,他連忙叫上自己的哥哥曹正昌(化名)一起出去尋找魏淑敏與兒子。
在當時那個年代,手機還不是人手一部的必需品。找人隻能靠呼喊。
曹大山和哥哥騎着自行車,沿路從河灣村找到了集市上。
時間太晚了,連趕集的人都已經散了,曹大山隻在集市上看見了一堆留下的垃圾。
曹大山去街邊的店鋪詢問,可集市上人來人往那麼多人,又有誰會單獨記着魏淑敏的身影。
在集市上找不到人,兄弟倆又回到了河灣村。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漆黑的村落附近伸手不見五指。
曹大山尋找了同村幾個要好的朋友,拿着手電筒又在村落附近到處尋找。
這時候田裡的麥苗已經長得很高了,曹大山看着寂靜的麥苗地,他的心裡産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剛巧,曹大山一家尋人的動靜太大了,有同村的人過來幫忙。
有個村裡人提到,他今天下午去趕集的時候,曾經在磨台營村的機井房旁邊看到了一輛倒在地上的自行車。
聽到這個消息,曹大山一行人連忙趕到了那人口中的機井房附近。
曹大山用手電筒朝機井裡照去,黝黑的水面上,竟隐約漂浮着兩具屍體,表面是一個男孩的屍體!
雖然男孩的正臉朝下,但曹大山憑借衣物,一眼就認出了這正是自己失蹤的兒子!
“屍檢判定為奸殺”
曹大山看見屍體後癱坐在機井旁,随後嚎啕大哭了起來。
他不敢相信,早上還笑着與自己說話的妻兒,晚上再見時已經成為冰冷的屍體。
還是同村的居民幫曹大山報的警。
過了沒多久,當晚值班的警察立馬趕到了現場。
因為案件惡劣,警察局成立了專案組,而專案組組長則是刑偵大隊副大隊長範新河。
在趕到現場後,專案組的技術員探身下井,将井下的兩具屍體都撈了出來。
最先撈上來的是曹大山四歲的小兒子。
小兒子的屍體已經在水裡被泡得發白,他的拳頭是緊握的,雙目緊閉,後腦上有明顯的傷痕。
等小兒子屍體被撈起來後,水下果然看見了魏淑敏的屍體。
魏淑敏全身赤裸,頭部腫脹,身上還有幾處傷痕,尤其是嘴角的傷痕最明顯。
初步勘察,魏淑敏母子倆是被他殺。
範新河考慮到貿然驗屍可能會破壞屍體上殘留的證據,于是向上級申請法醫來到現場驗屍。
加上當時雖然才五月,但夜晚的天氣還是十分悶熱。
如果驗屍不盡早完成,屍體可能會迅速腐敗。
上級對于這起案件也十分重視,立馬調動了附近所有的法醫趕到現場。
随後法醫們就着夜色,對這兩具屍體進行了屍檢。
經過法醫鑒定,魏淑敏母子兩人已經死了超過12小時。
警方推測出,母子倆遇害的時間應該在23日中午12點左右。
法醫檢查了兩具屍體的肺部,發現肺部并沒有積水殘留。
因為推測出,魏淑敏母子應該是在死後被抛屍進水裡。
法醫還在魏淑敏的體内提取出了精斑,結合屍體發現時的狀況,可以被判定為奸殺。
警方在對現場進行檢視中發現,機井房附近的麥子有向一邊傾倒的痕迹,明顯是被拖拽過的。
之後警方還在附近的麥田中發現了魏淑敏的白鞋子。
警方通過現場的證據,還原了案發當時的過程。
在23日中午12點過,兇手将魏淑敏母子倆從小路上拖拽到了機井房裡,随後在機井房裡實施了強奸。
之後兇手又殺害了母子倆,抛屍在機井中。
“兇手有犯罪前科”
然而最初在調查過程中,警方一直尋找不到魏淑敏的衣物和她騎着的那輛自行車。
在當時那個年代,自行車還能值不少錢。
于是警方推測,自行車要麼是被兇手丢在哪個地方,要麼就是被兇手騎走了。
為此,警方還專門去附近的二手市場裡調查,但并沒有發現魏淑敏的自行車。
在案發的機井房門口,警方發現了車頭倒地砸出了的痕迹。
自行車随後駛離的車轍也依稀可見。
警方朝着車轍尋找兇手逃離的方向,可跟着車轍走了約百米,車印突然消失不見了。
警方推測,這是兇手察覺到車印會留下證據,于是專門進行了處理。
在案發後一日,距離機井房不遠處的池塘,池塘主突然打撈上了一輛自行車。
警方帶着魏淑敏的家屬前去辨認,後來确定,這就是魏淑敏死前騎的那輛自行車。
在池塘發現自行車後,警方又對該池塘進行了嚴密的打撈。
然而怎麼也沒能發現魏淑敏衣物的痕迹。
警方推測,兇手可能是攜帶魏淑敏的衣物離開了現場。
除此之外,警方在案發現場找不到一絲血迹。
不僅是沉屍的機井周邊,連房内和拖拽死者的路上也找不到血迹。
經過這點,警方推測兇手應該是在作案後對案發現場進行過處理。
警方對兇手進行了側寫,初步推斷兇手應該是三四十歲左右的男子。
身形強壯,而且對案發地附近的環境很熟悉。
兇手在殺人後毫不慌張,還懂得掩蓋犯罪痕迹,兇手的作案手法熟練,應該曾有過犯罪前科。
警方按照得出的結論,對附近的人都進行了調查,可還是沒有頭緒。
曹大山為了妻兒這個案件,連家裡的農活都顧不上了。
他每天都去警察局尋找進度,原本滿頭黑發都冒了白,一下子像是老了十歲。
“尋兇無果:兇手像是人間蒸發”
就在案件陷入僵局時,有村民提起,在案發當日他曾經在附近看過一個可疑的光頭男人。
根據村民提出的這個線索,警方很快就将犯罪嫌疑人鎖定到了村子附近的新河勞改隊上。
這個勞改隊裡一共有48個犯人,其中有16個在當天出來勞作。
警方對16人進行了排查,随後鎖定在了勞改犯梁剛陵身上。
據勞改隊隊友說,那天中午大家都去打飯,而梁剛陵卻稱自己身體不舒服,沒有和大家一起。
然而梁剛陵卻稱,自己當時在宿舍休息,沒有出過門。
因為沒有證人,于是警方将他帶到了警察局。
在警察局裡,警方發現梁剛陵的囚服上有血迹。
當時的DNA技術還沒有發展完善,隻能通過血型來監測。
經檢查,梁剛陵囚服上的血迹和魏淑敏的血型一樣。
就在警方以為自己已經抓到兇手時,物證鑒定科卻帶來了一項報告。
報告中顯示,魏淑敏體内留下的精斑是O型血,而梁剛陵則是A型血。
于是,梁剛陵的嫌疑也被排除了。
在之後,警方先後在附近村落摸排了兩三千人,可都沒能找到真兇。
殺害魏淑敏母子倆的兇手,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曹大山一家人,從最開始希望能将兇手繩之以法,到後來也逐漸認命。
20多年過去,魏淑敏的大女兒曹冰冰已經結婚生子,曹家人把失去家人的痛苦埋在了心底。
可當初參與這起案件的警察和法醫并不想讓這個案子成為懸案。
母子沉井案一直是專案組隊長範新河心裡的一根倒刺。
而當初的法醫王衛華則是将兇手的精斑完整的保留了下來。
每到夏季,王衛華都會把這個精斑拿出來晾晾,通通風。
王衛華和範新河心裡都有一個念頭:這個案子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25年後真相大白”
2010年,河南焦作市建立了DNA資料庫,範新河和王衛華立馬将精斑拿去做了DNA比對。
然而當時入庫的資料還是太少了,沒能找到兇手。
之後每次完善了DNA資料庫,專案組都會去比對DNA,可一直沒能比對上。
後來DNA技術越來越完善,專案組還将當年可能涉案的勞改場犯人DNA全部提取做了檢驗。
時隔太久,有些犯人已經去世,專案組便尋找了他們的親人。
然而前後花費了一年多的時間,依舊沒能找到真兇。
直到2016年5月4日,DNA比對結果終于有了發現。
殺害魏淑敏的兇手被鎖定為河南商丘甯陵縣,如今已經75歲的史建安(化名)。
然而進一步調查後,發現史建安并非真兇。
加上案發時史建安已經50歲,和警方推測的年齡不符合。
史建安的孫輩全部出生在1991年後,于是警方将嫌疑鎖定在史建安的三個兒子身上。
可史建安的三個兒子也全都不是真兇。
就在又陷入僵局時,史建安村裡的幹部突然提到,史建安還有一個去世了十多年的兒子。
那個兒子叫做史家周,曾在新河農場服刑,不過在案發當時,他已經刑滿釋放了。
在案發後,史家周逃出了修武縣,警方也是以沒有排查到他。
警方想要提取史家周的DNA,然而十年過去,與史家周相關的東西全都遺失了。
于是警方提出了開棺驗屍。
可中國人自古以來都追求入土為安,史建安又怎麼能同意。
史建安向警方稱,他當初安置兒子花了10萬元,要是開關就得賠償他10萬。
可史建安的同村人卻說,史家周生前作惡多端,名聲很差,家裡人因他擡不起擡頭。
他肝炎去世後,家裡人草草把他埋了,連棺材都沒用,隻用草席裹着就下葬了。
史家周下葬後,史家人都當沒他這個人,從來沒去看過。
得知這個消息後,警方最後決定,還是開棺驗屍。
2016年5月23日,正是魏淑敏母子遇害25周年的忌日。
警方挖開了史家周的土墳,提取出的DNA顯示,史家周與那枚精斑的DNA吻合度為99.99999%。
25年前的母子沉井案,如今總算能真相大白。
在找到兇手後,曹大山和曹冰冰父女倆來到了魏淑敏母子的墳前。
他們獻上了白色的菊花,在墳前淚流滿面。
時隔25年,魏淑敏和兒子的在天之靈終于能夠安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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