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孝松：美國在世界放手斂财的大殺器：軍工複合體和美元霸權

王孝松 中國人民大學國家發展與戰略研究院研究員、經濟學院教授、中國宏觀經濟論壇（CMF）主要成員，本文刊發于4月2日光明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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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烏沖突爆發以來，西方國家對俄制裁導緻全球大宗商品價格飙升，使本已遭受疫情沖擊的世界經濟雪上加霜。更為重要的影響是，和平與發展的時代主題遭到破壞，各國陷入對戰争的恐懼當中。與此同時，美國通過各種方式不斷對沖突澆油拱火，其“和平捍衛者”的面具已掩飾不住大發戰争财的真實面目。

軍工複合體是美國發戰争财的推手

在美國現行政治體制下，公共政策是政府和利益集團博弈的結果。表面上看，這展現了美式民主的特征：所有群體都可以成為利益集團，并且擁有參與政治決策的途徑。但現實中，利益集團影響政府決策的主要方式是通過政治捐獻，也就是用金錢來支援并遊說政客，使其制定有利于本群體的政策。甚至一些有權勢的集團在政府中擁有直接的代言人，左右着政策的制定與執行。也就是說，美式民主的本質是金錢政治，用金錢代表的政治勢力決定着一個集團在社會中的地位以及美國公共政策的走勢。

正是在金錢政治的演化過程中，美國特定的利益集團與政府互動磨合，形成了獨特的軍工複合體。所謂軍工複合體，是指美國的軍隊、工業、政府、國會等群體互相配合，并聯合智庫、媒體等結成利益集團。這一團體善于進行輿論宣傳，在全球不斷塑造“敵人”形象，通過引發他國沖突而從中牟利。

軍工複合體的産生可以追溯到二戰時期。當時，美國軍工五巨頭——洛克希德·馬丁、雷神、諾斯羅普·格魯曼、波音和通用動力公司因戰争而大發橫财，從此軍工企業和美國政府的利益開始捆綁。二戰後，美國的軍隊、軍工企業、政府、國會，甚至包括學術機構、智庫及媒體密切合作，裡應外合，并将勢力延伸到新興産業，一個龐大的軍工複合體由此發展壯大起來，軍工企業代表直接進入國家權力機關，利用手中權力在防務政策中為集團謀取利益。進入21世紀，美國接連對阿富汗、伊拉克等國發動戰争，就是軍工複合體操縱美國防務政策，明目張膽為國内軍火商輸送利益的直接結果。

軍工複合體代表了特殊的資本利益，而資本的本質是追求無限增值。當美國沒有理由直接對他國出兵時，本國對武器的需求下降，軍火的銷路便成了問題，于是武器出口便成為另一條出路。實踐證明，美國長期在世界範圍内，特别是在那些沖突和沖突交織的地區制造威脅、引發恐慌，為本國生産的武器開拓市場。根據瑞典斯德哥爾摩國際和平研究所的統計資料，1991年美國的武器出口額便高達125億美元，占其出口總額的3%。此後，美國武器出口額常年保持在高位，曾在1998年達到過157億美元的高峰。21世紀初，美國盡管軍售有所下降，但至今也維持在年均80億美元以上的水準。在剛剛過去的2021年，美國武器出口額高達106億美元，并且出口對象散布在世界各地，成為全球和平與穩定的重要隐患。

根據聯合國統計署的統計，從1991年到2021年，美國武器出口的主要對象依次是沙特阿拉伯、南韓、日本、中國台灣地區、土耳其、埃及、以色列、澳洲、英國和阿聯酋。其中對沙特的總出口額高達325億美元，對韓、日總出口額分别為254億和236億美元，對台灣地區軍售高達185億美元，排在第十位的阿聯酋也累計進口了122億美元的美國軍火。不難看出，美國軍售的主要對象是局勢複雜的中東國家、自己的盟友以及東亞經濟體。特别需要指出的是，美國政府長期以來插手台灣事務，除了試圖利用台灣問題對中國打壓牽制外，擴大對台軍售、利用他國沖突發财也是背後的重要原因。

此次俄烏沖突也是一例。2008年以來，美國不斷慫恿烏克蘭加入歐盟和北約，并推動烏轉型為反俄親美國家，一步步導緻俄烏危機避無可避并最終更新為軍事沖突。沖突爆發後，美國非但沒有提供任何有利于停戰的方案措施，反而不斷拱火，試圖擴大戰事、發戰争财，充分維護軍工複合體的利益。比如，德國就宣布購買美國戰機，并将額外撥款1000億歐元作為特殊預算提振軍備，不出意外，這一大塊“肥肉”，主要還應該落入美國軍火巨頭口中。

3月16日，美國總統拜登簽署了總值高達1.5萬億美元的2022财年聯邦預算案，其中國防開支高達7820億美元，比上一财年增長5.6%，而用于解決美國國内問題的預算隻有7300億美元，比國防開支少500億美元。拜登還公布了向烏克蘭提供總價值8億美元的援助支援清單，包括防空系統、反坦克系統和無人機等軍事援助。最終送出國會表決的預算案又剔除了156億美元的抗擊新冠肺炎疫情預算，列支了136億美元的對烏克蘭和其他東歐國家援助，其中近70億美元用于美國向歐洲增派軍隊和提供武器。顯然，俄烏沖突成為美國政府及相關利益集團斂财的新契機。

美元霸權為美國斂财撐腰

美國經濟的重要特征還表現在高度金融化，而美元霸權是支撐金融化的重要基礎。美元霸權與軍工複合體互相融合，共同為美國在世界範圍内瘋狂斂财提供支撐與保障。

20世紀70年代初期，布雷頓森林體系崩潰，美元與黃金脫鈎。但世界貿易的發展需要通用貨币，美國為了維護美元的世界貨币地位，将美元同石油綁定起來，于是黃金美元搖身一變，成為石油美元。而美國成功進行綁定的基礎是軍事實力，美國對石油美元的挑戰者進行了瘋狂打壓。

美國與世界上主要的石油輸出國達成協定，石油交易用美元結算，建立起石油美元體系，也确立了美元霸權。目前，世界貿易中用美元結算的比重遠高于其他貨币，世界各國的外匯存底中美元儲備平均占比達65%以上，新興市場經濟體的美元占比更高。外彙交易中，用美元交易的比重平均約為90%，一些外彙市場上美元的交易份額甚至高達99%以上。

在對外貿易活動中，美國扮演着“空手套白狼”的角色，因為美國隻需要發行虛拟的美元便可交換來等值的貨物。當世界貿易蓬勃發展時，世界各國需要越來越多的美元，美國便可以通過美元霸權擷取更多的利益。美國不僅可以在世界範圍内獲得鑄币稅收入，還通過金融市場獲得了包括石油在内主要工業原料的定價權。美國還利用美元的基礎貨币特性，周期性地利用美元币值的升降以及利率的高低，攫取世界其他國家的經濟利益。

憑借其他國家對美元的儲備需求，美國向全世界征收鑄币稅，低成本擷取他國的産品和服務。美國支付美元擷取他國經濟資源，若他國将美元儲備下來，美國獲得國際鑄币稅收益，其代價是美國政府需要為他國持有美元儲備而支付利息。與此同時，美國發行以政府信譽為保障的美國國債，進一步收割世界各國的利益。當債務負擔過高、國内經濟形勢較差時，美聯儲可以采取量化寬松政策，輸出通脹，使債務貶值，減輕自身的債務負擔，割其他國家的“韭菜”。

此外，由于擁有美元霸權，美國可以在世界上驕縱行事，對他國實施金融制裁，當機資産。紐約清算所銀行同業支付系統（CHIPS）主導跨國美元交易清算，承擔世界95%以上的銀行同業美元支付清算、90%以上的外彙交易清算。SWIFT是世界金融封包交換網絡，美國政府可根據SWIFT封包追蹤涉及美元的交易資訊。如果金融機構被CHIPS切斷支付通道，就無法進行跨境美元業務；而一旦被SWIFT切斷封包轉換通道，所有外彙業務都将中斷。俄烏沖突爆發之後，美國以維護和平、正義為借口，對俄羅斯進行制裁，其中重要一招是将俄羅斯7家重要銀行踢出SWIFT系統，試圖強行掠奪俄羅斯的财富、迅速摧毀俄羅斯經濟。

但是，多行不義必自斃，頻繁對他國制裁可能撼動的是美元的霸權地位。俄羅斯國家杜馬主席沃洛金3月30日再度重申，“如果想要天然氣，那就去找盧布”，并指出“用盧布支付的出口産品還将拓展至石油、谷物、金屬、化肥、煤炭和木材”。除此之外，俄羅斯财政部提出使用盧布回購即将于下周到期的美元計價歐洲債券，這就意味着“盧布結算令”很可能會進一步更新。在這一系列舉措的支撐下，盧布繼續升值，美元對盧布匯率一度跌至83至82.54，接近沖突前的匯率。

美國政府原本以為可以依靠自己掌控的金融優勢，将俄羅斯踢出SWIFT結算系統。但俄羅斯的反擊直指美元霸權，并為其他國家提供了繞開美元進行結算的範例。有朝一日，美元霸權與軍工複合體支撐下的美國斂财模式，或将在世界各國的反擊下得以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