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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少年記憶中的“知青”往事(下)

作者:吃瓜吐米

長大以後,我聽說,這個小男孩的死,讓他的媽媽對知青“民”十分怨恨。她聽人說,在小男孩牽着羊往跳闆上走時,“民”在跳闆旁的河邊剛洗好衣服,端着一盆衣服迎面往知青屋走。小男孩媽媽認為,如果他能站下來看一眼牽羊過河的小男孩,危險之中的小男孩可能會逃過一劫。

鄉村少年記憶中的“知青”往事(下)

圖中有4塊木闆。把其中長度正好的一塊橫架到小河上,就是跳闆橋的樣子了。

現在想來,這樣的怨恨可以了解,這是小男孩媽媽一輩子的痛。但“民”确乎有些冤了。他是城裡來的知識青年,沒有放過羊,根本不知道牽羊踩跳闆橋過河有多麼危險。如果知道,他肯定會看着小男孩順利過橋的。

鄉村少年記憶中的“知青”往事(下)

李春波的《小芳》是一首反映那個年代背景下,上山下鄉“知青”愛情故事的好聽的歌曲。巧的是,我們村的知青“民”與村裡名字中有個“芳”的女青年确實有過一段感情。具體情況我們這些小屁孩不知道,大人在談論時,總是有意避諱我們。

隻是聽說,二個知青中“民”先回城,考上了大學。“芳”也到城裡去找過他,但這段感情肯定是無疾而終的,因為“芳”最後嫁在了鄰村。

鄉村少年記憶中的“知青”往事(下)

我與王小争有過一次接觸。那是我偷割生産隊的“紅花草”,被他抓了當場。

“紅花草”是一種“綠肥”。那時的生産隊每年都會挑幾塊地種這種綠色肥料。“紅花草”長成時在麥黃前後。長得很茂盛,地上象蓋了層厚厚的碧綠的毯子。開滿紫色的小花,如天上的彩雲,美不勝收,與它的學名“紫雲英”很是相符。

待“紅花草”長成,就讓耕牛犁地,把“紅花草”翻到泥土下面,水泵抽河水到地裡浸泡。幾天後,“紅花草”漚成有機肥,就在上面插秧種早稻。肥料足早稻長得好,産量很高。但都繳了公糧,一粒不剩,年年如此。

嫩的“紅花草”人是可以吃的,當然,家畜更可以吃。春夏之交的農村,沒有“紅花草”也很美,更不要說有了“紅花草”花海的加持了。但再美的風景也填不飽肚子。是以童年的春天給我最深的印象,不是金黃的油菜花,帶着露珠的竹筍,好看的紫雲英和勤勞的小密蜂,而是青黃不接時的饑餓。

那一年,我有七八歲的樣子。我挎個竹籃,拿了把鐮刀,上了家門口麥地間的田埂,往南走,準備割些生産隊的“紅花草”,嫩的挑出來做菜吃,老一點的喂豬。

好看的蠶豆花零星地開在田埂兩邊,鼻子裡滿是将熟未熟、好聞的麥穗的清香,耳朵裡能聽到春天的鳥鳴和蟲吟。到了與别的生産隊相鄰的地邊,轉身往東,來到我們生産隊的“紅花草”地邊。這地方在我心裡算是遠離村莊了,其實在知青屋的正南,直線距離不過150米。

我蹲在地上,膽顫心驚地割着“紅花草”。忽然感覺身邊站了個人。擡頭一看,是知識青年王小争!我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驚恐地看着他,覺得他的個子好高啊!

王小争說,你隻當你是小孩,沒人看見啊?我說不出話。

王小争把我籃子裡的“紅花草”全部倒了出來。跟我說,你家去吧,不要再來了。我拎着個空竹籃落荒而逃。

王小争是兩個知青中最後一個離開的。具體什麼時間離開的,沒有人告訴我,我一個小孩子也不會主動去問。于我一個孩童而言,這是大人的事,另外一個世界的事。我有我的事,我得上學啊不是?

鄉村少年記憶中的“知青”往事(下)

最後關于王小争的消息是,我聽說,他回城那一年,生産隊的年終配置設定是二三百斤的稻谷、小麥。他拉了個平闆車,把這些東西拉走了。

知青屋在我上大學前已經破敗不堪了。多年以後,被我家東鄰居占了。填了知青屋前面的水塘,後面的糞池,蓋了小樓。好在,還是在東山牆外留了一條小路通向村後。村後的小河還在,隻是淺了許多,窄了許多。上面的跳闆橋不見了,兩塊樓闆拼成的小橋,算是寬闊而又穩當的了。

鄉村少年記憶中的“知青”往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