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母的恩德
文/張芳華

外祖父母離開我們已經很多年了,可他們的音容笑貌卻時刻萦繞在我的腦海裡,他們的深情厚愛依然溫暖和滋潤着我的心田,他們的殷殷恩德永遠镂刻在我的心碑上!
外祖父母膝下共有兩個女兒,我的母親排行老大,姨母排行老二。老人家雖然沒有兒子,但眼看着兩個女兒家都人丁興旺,也打心眼兒裡感到莫大的欣慰,故而把全部心血都傾注在了我們兩家。當年我家因人多勞力少(我們兄弟姊妹八人尚且年幼),緻使生活窘迫,經常缺糧斷頓。每逢我們饑寒難耐之時,外祖父母總會及時送來他們生生節省下來的糧棉和柴草,讓我們熬過了一次又一次的饑荒。記得有一年春節前夕,正當我的父母親因無錢操辦年貨而愁眉不展時,外祖父如神仙下凡般地降臨我家,眼看着老人家剛買來的那塊豬肉,我的父親和母親滿眼噙淚,是歡喜和感恩,還是慚怍和酸楚,個中滋味難分難解!
人們常說:“大人過得都是孩子的日子。”外祖父母熱切地渴望自己的外孫都能夠出人頭地,成為對家庭和國家的有用之才。在我們兄弟成長的每個節骨眼上,老人家總會給予最最貼心的關懷,身心的體貼、經濟的資助、精神的鼓勵、方向的指引無所不包。1963年夏,我高小畢業升國中的考試剛剛結束,大腿上突然長出了一個偌大的瘡疖,外祖父母心急如焚,生怕是以誤我學業。于是連忙把我接到他家,請當地最好的醫生為我開刀治療,并留住數日,悉心照料。傷口痊愈那天,恰逢父親送來了菏澤二中的錄取通知書,兩位老人喜極而泣,頻頻叫好。
鬥轉星移,日月輪回。後來我們兄弟姊妹逐漸長大成人,我和兩個弟弟還當上了國家的幹部和職工。外祖父母怎麼也掩飾不住内心的喜悅,不僅逢人即講他們的外孫是多麼的有出息,而且還經常叮囑我們:“一定要好好幹出個樣子來!”這沉甸甸的話語,時時刻刻都在激勵着我,鞭策着我,使我任何時候都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唯恐辜負了老人家的殷切期望。
在外祖父母身上,不僅富含着對骨肉親人的融融愛心,而且還蘊積着博大深摯的人間真情。别看他們都是目不識丁的農民,但卻都是修身養德的典範。外祖父為人正派,熱情豪爽,頭腦睿智,辦事幹練,是村裡德高望重的家族長。外祖母雖為普普通通的家庭婦女,卻有着一副菩薩心腸,誰家若有難事,她準會傾力相助,常常感動得人們熱淚盈眶!他們終身施恩與人卻從來不圖回報,就連埋葬自己的棺木,都是二老早已默默操置好的;哪怕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老人家的仁愛之心依然閃爍着熠熠的光輝。
記得那一年外祖父數日卧病不起,我們雖多方尋醫問藥,但最終卻被診斷為“老病”(氣數已盡之意)。可在他一息尚存之時,卻依然還在為我們着想,唯獨沒有他自己:“我的病治不好,别再為我花錢了!”這句話一遍又一遍地在刺痛着我們的神經。當我為去省裡開一短會(往返兩日)而輕輕俯身向他說明情由的時候,老人家仍是那般慈祥地低聲說道:“公家的事當緊,你去吧,我沒事!”豈料就在我離家的當晚,外祖父竟溘然而逝了——這成了我永久的痛!我傳回後悲痛地撲倒在老人家睡過的病床上放聲恸哭,跪伏在老人家的新墳前嗚咽不止,我是外祖父最最疼愛的外孫,我由衷地祈禱老人家一路走好,福滿九泉!
外祖母辭世是在1999年的大年初一。當俺們兄弟幾個攜帶妻子兒孫彙集老家過年的那一刻,正在我們家頤養天年的外祖母禁不住喜形于色,眼裡不時閃現着幸福的淚花。她還忙不疊地收拾家什座位和揮動掃帚清掃院内燃放鞭炮散落的紙屑。也許是她老人家太興奮了,也許是上蒼專門為她安排了一個如此隆重的人生謝幕典禮,就在全家人歡天喜地過大年,全村父老鄉親絡繹不絕互賀新春的濃厚氛圍裡,老人家猝然昏倒了!任憑我們怎樣地哭喊和搶救,她的眼睛卻再也沒有睜開!
近日我在金錦的一篇散文裡,蓦然讀到了大陸著名史學家何茲全的經典新說:“養生就要修德,大德必壽,小德亦壽,有德就壽,無德不壽。”我的外祖父母在天倫之樂和人們的崇敬愛戴之中,分别活到了82歲和90歲,而且走得又是那樣地安然,難怪人們都說老人家是一輩子積德行善積出來的福分!
作者簡介:
張芳華,筆名清泉,山東省菏澤市人,中國散文家協會會員,山東省作家協會會員,中國西部散文學會會員,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菏澤市作家協會顧問、原副主席。作品見諸《中國檢察》《中國紀檢監察報》《山東文學》《時代文學》《青海湖》《作家報》《當代散文》《西部散文選刊》《菏澤日報》《牡丹晚報》等報刊;曾榮獲全國優秀文藝作品獎、首屆“蔡文姬文學獎”、《齊魯文學作品年展》優秀獎、《時代文學》年度散文獎、首屆“牡丹文學獎”等獎項。著有散文集《心靈的放歌》《仰望與飛翔》、詩文集《情懷依依》。
編輯:馬學民
壹點号青未了菏澤創作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