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不會被打擾
（組詩）
龍遠信
春分
她一直在奔跑
随風潛入夜，聽微涼的夜裡
一莖枯枝說夢話
一粒種子，從一雙厚繭子的手掌出發
這是成為種子
最激動人心的時刻
跑在我們的心跳之前，視線之前
我們像幸福的人，搓着雙手
有些陽光明媚，有些不知所措
花就是在這個時候開的
一切故事都已預訂了結果
而此刻，我被吹拂了五十多年的身體
有枝條亂顫一一回應着人世間的敲門聲
春天如此安靜
陽光正好，從雲谷大廈的一側
斜斜地照過來。時間棱角分明
陽光落在陽台上，一棵自生的枇杷樹
它的葉片闊大，自己為自己鼓掌
我往另一側陽台上的茉莉、蘭草噴水
往一株栀子樹澆水——它像回憶那樣
若有所思，苞蕾滿腹心事的樣子
三角梅分孽出嫩紅的枝葉
讓我似乎已經看到了它的前程
居家的日子，我和這些簡單的植物
相濡以沫，感覺到生長的甯靜
我相信，春天正在吐芽、綻綠
春天，從來就不會被打擾
春天像一場睡眠
一隻蜜蜂停在一朵油菜花上
一大群蜜蜂把鈴聲調試到靜音狀态
它們在讓人泛暈的金黃裡
忘記了吮吸、采集
它們在春天放下工具，針管停頓下來
興龍湖的波光，這細膩的絲綢
充滿了自戀
發芽的聲音，含苞的聲音，吐蕊的聲音
九紫閣，永昌塔，獨享了
夢呓似的絮語
多少人夢見了婚床
夢見了婚禮，和幸福的鐘鼓
妊娠中的媽媽，夢見了天使與飛翔
我夢見了三十年前
那場相遇
這個春天
像一場無遮無擋的睡眠
（作者簡介：龍遠信，重慶永川人，重慶市作家協會會員，作品散見《詩刊》《星星詩刊》《綠風詩刊》《詩潮》《紅岩》《福建文學》等，著有詩集《風，繼續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