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今年二十八歲,在城裡做點小買賣,生意還過得去。最近,他給一家美容院送貨時,看上了一個名叫王玉的女孩,王玉在美容院裡學化妝。
張文長得挺精神的,說話也機靈,王玉對他的追求雖不拒絕,但始終沒有實質性的進展。于是,張文偷偷給一個女店員塞了東西,向她打聽王玉的想法。女店員告訴張文,王玉曾說過對這段戀情不樂觀,張文做這種小生意,将來很難保證生活品質。張文歎了口氣,走了。
第二天中午,張文來找王玉吃飯,王玉便上了他的捷達車。一路上,張文也不說話,心事重重地開車。很快,車子出了主城區,來到了一片豪華别墅區。張文徑直把車開到了最邊上的一棟别墅前,電動大門似乎識别了車牌,自動打開了。張文把車開進院子裡,下車給王玉拉開車門。

王玉吃驚地看着張文問:“這裡是……”張文點點頭說:“這裡是我家,咱們也認識三個月了,我覺得不能再騙你了。”
張文拉着王玉的手走進别墅,有個保姆模樣的人正在打掃衛生,看見張文進來,驚喜地說:“文文,你回來了!先生和太太為了你這段時間總吵架,你回來就好了!”
話音未落,一個富态端莊的女人從樓上跑下來說:“是文文回來了嗎?”她拉着張文的手又哭又打:“你還知道回來!這次跟你爸認個錯,别擰着了啊!”
這時,從樓上走下來一個頭發花白的男人,看着張文,慢吞吞地說:“怎麼,在外面胡混夠了,知道回家了?”張文強壓不滿,指着王玉說:“爸,媽,我這次回來,主要是讓你們見見我的女朋友,這是王玉,我想……”
男人瞬間沉下了臉:“你想什麼?在外面就混了這些事?我給你介紹的那些叔伯的女兒你看都不看一眼!我不同意!”
張文急了:“談戀愛又不是談生意,我又不是貨物!”男人氣得指着張文吼:“你、你給我滾!不想明白,就别回來!”女人急得拉着張文的手,沖男人喊:“你急什麼,有話好好說!你就這一個兒子,你趕走了他,指望誰接手你的生意!”
張文咬咬牙,掙脫了女人的手,拉着王玉出門上了車。
回去的路上,張文臉漲得通紅,向王玉道歉:“對不起,我不該這麼急的,讓你受委屈了。”王玉臉也通紅,好半天才說:“沒事,沒事。”張文要再找個飯店吃飯,王玉急忙阻攔說:“别了,你送我回店裡。這樣,晚上你來接我,我帶你去我家,我給你做菜吃。”張文大喜過望,連連答應。
把王玉送回店裡後,張文上了車,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原來,昨天他聽完女店員的話,心涼了半截。他出身普通,收入不高,能怎麼辦?可他不想就這麼放棄,想來想去,還真讓他想出一個損招來。他有個發小名叫李武,李武當過群演,後來在圈子裡混熟了,經常在一些小劇組當個副導演,雖說也就是給導演打個下手,不過名義上也算“李導”。
于是,張文給李武打去了電話:“李導,你能不能幫我租個豪宅,再找幾個群演幫我演出戲?租金和演出費都由我出。”接着,他把追王玉的事說了一下,又把要演的劇情說了一遍。
李武聽完,拍着胸脯說:“算你小子運氣好,哥們正幫人導一部網絡電影。導演忙,這事就交給我了。因為是鬼片,是以找了個兇宅,但房子絕對贊,大别墅,獨棟!群衆演員也正在選拔呢,到時演出費都不用給,就跟他們說是選拔考試。這别墅明天中午交房,下午我帶幾個群演去,幫你演這出戲,這樣你租金、演出費都省了。不過說好了,咱們就下午啊,别拖太晚,那房子到晚上瘆得慌。”
張文笑着說:“哥們,謝了!管他什麼兇宅,你還信這個!”李武搖搖頭說:“不管信不信,事兒吓人啊。那房主是個女演員,把自己的孩子砍死了,然後自殺了。導演想靠這兇宅的噱頭宣傳片子,否則誰願意在這裡拍戲啊。”
不管怎麼說,張文請人演的那出戲大獲成功,他很有把握,今晚王玉請他到家裡吃飯,就是他得償所願的機會。
晚上,張文等在店門口,王玉出來後,笑了笑說:“你做生意很辛苦,跑來跑去的,今天我來開車,你歇一歇。”張文内心激動萬分,看這溫柔勁,今晚還沒準誰主動呢。他美滋滋地坐上了副駕駛座,王玉一路往城外開去。張文沒去過王玉的住處,好奇地說:“你也住郊區?”王玉淡淡地說:“我又不紅了,哪住得起市區啊?”
張文愣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幾個字,也沒深究。車開出城區,眼看來到了那片别墅區,張文忍不住看了王玉一眼,卻發現她的眼神直勾勾的,有點吓人。張文清清嗓子問:“小玉,你家在哪兒啊?”王玉一直盯着前面:“就快到了。”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王玉徑直開到了最邊上的那棟别墅前。張文大驚,那電動門白天是李武遙控打開的,現在别墅裡沒人開門,肯定得撞上!他正要阻止,電動門竟吱吱呀呀地滑開了,車子開進了院子裡。
張文吓得一身是汗,此時王玉跳下了車,徑直走到别墅主門前。張文趕緊下車,沖到王玉前面,擰了擰門,門是鎖着的,他松了口氣說:“我家人出去應酬了,咱還是去你家吧。”想不到王玉從兜裡掏出一把有點生鏽的鑰匙,插進門鎖,一擰,門竟然開了!
張文兩腿發軟,眼看着王玉走進黑洞洞的别墅裡。他正不知所措,燈光亮起來了,隻聽王玉喊道:“進來啊,我給你做菜吃。”
張文實在想不明白,王玉為什麼會有别墅的鑰匙,但見王玉在催他,隻得咬咬牙走了進去。這别墅高大空曠,因為許久不住人,雖然白天打掃過,仍然顯得陳舊斑駁。王玉進了廚房,聲音卻飄了過來:“好孩子,你去餐廳等着吧,我馬上就做好菜。”
張文又是一愣,心中說不出的别扭。他來到餐廳,掏出手機,撥通李武的電話,小聲說道:“兄弟,這别墅的門鎖,是不是特别容易打開啊?比如說鑰匙錯了也能開?”
李武莫名其妙地說:“什麼呀,特别難開,就是鑰匙對了,還得使勁才開得了呢。你問這個幹什麼?那房子你晚上可别去啊。”
張文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你之前說這是兇宅,到底是咋回事?”李武說:“這事快十年了,當時你還沒來這個城市呢。有個女演員過氣了,收入也沒了,丈夫撇下她和孩子跑了,她就瘋了。有一天吃飯時,她砍死了孩子,自己也自殺了。”
張文還想問什麼,突然感覺眼前一暗,擡頭一看,燈光竟然變成了慘綠色!他吓得手機都掉到了地上,正要往外沖,隻見王玉手持菜刀站在餐廳門口,她的臉被燈光照得慘綠慘綠的,眼角、嘴角都有紅色的液體流下來。她直勾勾地看着張文:“好孩子,吃飯了呀,你要去哪兒啊?你不聽話,媽媽可要生氣了!”說着,她的笑容慢慢消失了,聲音也變得冰冷:“你為什麼不聽話呢?”
張文“啊”地大叫一聲,癱倒在地。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笑聲:“不能再吓了,再吓要出事了。”隨即,燈光恢複了正常,幾個人走進了餐廳,其中一個戴着鴨舌帽的大高個笑着說:“作為一個網劇導演,我覺得你中午的劇本挺好的,可惜這個别墅啊,還是我妹妹幫我在網上找的呢。我妹妹下午給我打電話,讓我幫她演一場戲,我就瞞着李副導,帶着燈光師和道具師來了。你也太弱了,隻用了個燈光,道具都還沒用上呢,就成這樣了……”旁邊一個人笑着舉起一個玩具娃娃,一捏還能發出女鬼似的哭聲。
張文低着頭,喃喃地說:“我隻是開個玩笑……”
王玉擦了擦臉上的“血”,似笑非笑地說:“這妝是我自己化的,沒白學吧?我一心想當演員,我哥卻總說我演技不行,讓我先學化妝。這次機會不錯,就順便拿你練一下演技了。咱倆就算扯平了,以後也不用見面了。”
張文聽完,羞愧得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