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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時草木記|春風十裡,不如野菜一斤

封面新聞記者 劉可欣

3月中旬,四川各地都迎來了第一聲春雷。攜着熱浪、氣勢洶洶的夏天刹了一腳,持續上升的溫度按下了暫停鍵,春天的腳步得以停留。

“春雷響,萬物生。”随着花苞和葉芽冒出的,還有一茬茬春天的“味道”。“春風十裡,不如野菜一斤。”網友們打趣道。是呀,每年春天可不就是盼着這一口嗎?

每年春天,總是能突破自己的野菜選手,就是香椿。從幾十元一斤到上百元一斤,香椿芽總是在價格上“自我突破”。這種有着特殊香氣的植物,是屬于全國大部分地區的春天味道。

歲時草木記|春風十裡,不如野菜一斤

香椿炒蛋(圖源網絡)

“雨前椿芽嫩如絲,雨後椿芽生木質。”香椿芽的貴是有道理的。通常香椿芽的食用時間僅在谷雨前,谷雨一過,不僅香味大打折扣,其口感也是老若嚼蠟,全然沒有清香滿嘴的柔嫩。頭茬香椿芽尤為肥嫩,香味濃郁,又承擔着初茬香椿芽“報春”的重任,自然價格高些。過了頭茬香椿芽的時間,價格慢慢也就降下來了。下班的路上買二兩椿芽,回家後用開水一焯,原本粉綠色的嫩芽變成深綠色。細細地切成碎末,擠壓除去多餘的水分,要麼打上兩三個雞蛋,做一盤椿芽炒蛋,要麼和着莴筍絲、嫩蠶豆涼拌,這是四川人的吃法。

香椿樹又名香甜樹、椿陽樹,可别被這名字給糊弄了,香椿的威力并不亞于折耳根。愛它的人,愛到每年将這一口視為春天的儀式,不愛它的人避之不及,哪怕價格貴成黃金也與我無關。香椿的特殊氣息來自其中特殊的揮發物。中國科學院植物研究所博士、科普圖書策劃人史軍曾解說道,這些特殊的香味中包括了萜類、倍半萜類等物質,是石竹烯,丁香烯,樟腦等氣味兒成分的雜燴。特别是其中的石竹烯擁有一種柑橘、樟腦和丁香的混合香氣。這就構成了香椿有人愛有人恨的香味。

我們現在吃的香椿芽,大都是人工栽培的。但是至今沒有由人工引種栽培的灰灰菜,可是地道地道的“野菜”。

灰灰菜,又叫做灰條菜,學名藜,是遍及大陸的一年生草本植物。它有着黃綠色的葉子、綠色或是紫紅色的莖、重新抽出芽大多也是紫紅色,灰灰草生長在路邊和田間,被視為難以除去的雜草。灰灰菜的幼苗和嫩莖葉都可食用,清炒或是涼拌是最常見的吃法。

歲時草木記|春風十裡,不如野菜一斤

涼拌灰灰菜(圖源網絡)

雖然現在大家都把灰灰菜當作是應季野菜,用來調解被重口油膩熏倒的胃口,但在古代,灰灰菜卻被視作是救荒菜。明代科學家徐光啟所著的《農政全書》之《荒政》中,将灰灰菜列為人們救饑時可食用的野菜:“除了莖、苗可食外,穗成熟時,采子搗為米,磨面作餅蒸食皆可。”

在文人的筆下,灰灰菜也是“清貧”的代言人。陸遊曾經寫“破裘負日茆檐底,一碗藜羹似蜜甜”,陶淵明寫它“敝襟不掩肘,藜羹常乏斟”,韓愈也寫“三年國子師,腸肚習藜苋”。各位詩人紛紛以灰灰菜來代指清貧簡樸的生活,可見灰灰菜在“食物金字塔”中,并不在上層。

歲時草木記|春風十裡,不如野菜一斤

藜(圖源網絡)

這窮苦人家的救命食物,富貴人家時不時地也想着這個味。在《紅樓夢》第四十二回《蘅蕪君蘭言解疑癖 潇湘子雅谑補餘香》中,平兒叮囑二進大觀園的劉外婆:“你放心收了罷,我還和你要東西呢。到年下,你隻把你們曬的那個灰條菜幹子和豇豆、扁豆、茄子、葫蘆條兒各樣幹菜帶些來,我們這裡上上下下都愛吃。”劉外婆來大觀園走親戚,少不得帶些米啊銀子啊之類的東西回去。平兒體恤老人心情,給出去了貴重東西,還得要些東西回來。且不說賈母、王夫人之類的人到底是不是要吃這“灰條菜幹子”,平兒的一番好心不言而喻。

歲時草木記|春風十裡,不如野菜一斤

劉外婆二進大觀園(圖源《紅樓夢》劇照)

貧民救急,富者調味,但看似“百搭”的灰灰菜,也有不好的地方。作為雜草,它難以防治,阻礙正常農作物的生長,成為農民的“心頭大患”,可能這是它至今沒有被人工栽培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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