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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你和她是在一場聯誼會上認識的。
大概是她那天碰巧穿了一身黑色絲絨晚禮服,燈光下她的長發似水,你看向她的眼睛,與你四目相對的一刹那她羞澀地别過頭,你好像在一瞬間望見了星辰。
你心中小鹿亂撞,心也砰砰跳個不停。
同樣你也感覺到周圍有無數道熾熱的目光,緊緊盯着舞台正中央的那個她。
從小到大,你的異性緣總是很好,于是你在一衆兄弟憤怒的目光中,上去要了她的微信。
畢竟,有勇氣踏出第一步,你已經赢了太多了。
她有些驚訝,但随即臉上泛起一朵紅暈,她低着頭拿出了手機,你輕輕地一掃。
如果真的有月老,那這大概是緣分的開始。
紅線被綁定,丘比特的箭正中靶心。
電影,晚飯,遊樂場,鬼屋......
終于在摩天輪升起到最頂端的時候,你掏出早已準備好的玫瑰,說可以麼?
深夜的遊樂場依然人來人往,遠方燈火漫卷如不絕的歌謠,人們嬉笑打鬧着來來往往,夏日的夜空清澈明亮,可以望見點點繁星,雲層都消失不見。
但是在這最臨近蒼穹的摩天輪裡,這個最接近星空的地方,卻是有夜晚的靜谧。
四下靜悄悄的,偶爾有蟬鳴。
還有兩顆撲通直跳的心髒,在這無邊的靜谧裡,越來越清晰,被無限放大。
你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幾乎以為要失敗了。
她終于在最後一刻擁抱住你,女孩溫軟的身體緊緊靠過來,你聞見她發梢柏木的清香,感受着她的體溫,你劇烈的心跳在這一刻都變得甯靜了。
原來女孩子的身體如此柔軟,仿佛讓人包裹在溫柔的海洋,隻想在這一刻沉溺。
就這樣,你有了女朋友。
貳
她其實是你的學姐,比你還大一點。
後來你知道,原來她是他們那個年級遠近聞名的大美女,走在路上回頭率百分之百。
你喜歡和她開玩笑,問她你是不是眼瞎,看中我?
她莞爾一笑:那我就一直瞎下去咯。
你伸手揉揉她的腦袋,她歪歪頭看你,眼睛亮晶晶的。
你突然覺得自己好幸運,能夠在生命裡遇見她,就像魚遇見了水,種子遇見了春風。
叁
愛情是會疲倦的,你也逃不開。
在度過了最初的熱戀後,你漸漸沒有以前那樣的新鮮感了。
兩人在月下散步,一起看電影的時光好像變成了一種很遙遠的東西。
好像你上一次握着她的手,已經是在光年之外了。
打遊戲,刷夜,酒吧。
原來這才是你生活的常态,而你正在漸漸回歸。
但是她不介意啊,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柔。
她會在你發燒的時候幫你買藥。
在你挂科的時候督促你複習。
甚至你不想出門,她還得給你帶飯,每次進來的時候都很麻煩。
要在寒風裡和門衛的大爺說好久。
你心裡很感動,覺得遇見她真是一種福分。
但是感動歸感動,一眨眼的功夫你已經遨遊在峽谷。
漸漸的啊,你把她的好當做理所當然。
你的室友有時候會向你抱怨,說又和女朋友吵架了。
你心裡疑惑,怎麼會和女朋友吵架呢?
你趕緊詢問了原因。
室友氣呼呼地說,就因為我回她消息晚了一會兒......
你突然記起,你回她的消息晚幾個小時是經常的事,有時候你即使看到了,但手指一劃,也很快忘記了這件事。
而你事後向她說起這件事,她總是笑笑說沒關系。
于是你放下心來,繼續打遊戲,沒有注意到她在你轉過身後眼底深深的落寞。
好像就與誰漸行漸遠了。
肆
她過生日了。
她打來電話告訴你她在某個KTV定了包房。
你說嗯嗯嗯。
“你......能來嗎?”她的聲音突然猶豫起來,微弱得像海面的清晨的氣泡。
你說我肯定記得,不就是在哪裡哪裡嘛,我還給你準備了生日禮物呢......
她開心地挂斷電話,你開心的打開電腦。
宿舍裡又回蕩起鍵盤噼裡啪啦的聲響。
那天你在遊戲裡殺紅了眼,從天亮一直到天黑。
殺得天昏地暗,人頭滾滾。
你心滿意足地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正準備上床睡覺。
忽然記起了她的生日。
你一看時間,已經十一點了。
你想,她大概已經和朋友慶祝完回宿舍了吧。
于是你心安理得地躺下,全然沒有看到手機上顯示的好幾個“未接來電”。
伍
你有好幾天沒見到她了。
你心想,她或許是去哪裡哪裡實習了。
這樣又過了幾天,你才從她閨蜜的口中得知。
那天她在KTV門口等了你好久,後來回去就生病了。
你心如刀絞,火急火燎趕到她的宿舍樓下。
她的閨蜜對你冷言冷語,就差說出“分手”這個詞語了。
但是閨蜜看了看她,卻又不再說話。
你說:“對不起。”
她别過頭去不看你。
你抱住了她,說:“我不會再這樣了。”
懷裡的女孩似乎輕輕顫抖了一下,猶豫片刻,但還是輕輕抱住了你。
你感覺自己又重新擁有她了。
陸
她生日過後,你心裡對她有了些許的愧疚。
你也願意像剛開始與她談戀愛的時候那樣。
陪她去逛逛街了。
陪她看看電影,陪她吃晚飯。
日子在一步一步接近正軌。
柒
大四那年的時候你們畢業了,像大海裡被沖散的兩條魚,各自去了自己的地方。
曾經你們從天南海北來,在那樣一個奇妙的夜晚遇見彼此,陪伴了三年。
就應該知道,有一天會回到各自的來路,隔着萬水千山。
幸運的是,你們都沒有放棄彼此。
一起規劃着未來,想要沖破時間與空間的禁锢。
她去了南方,你留在了北方。
她有時候告訴你,這裡四季如春,春天的柳絮就像我們那時候看過的雪花一樣。
紛紛揚揚就灑滿了全城,像棉花。
夏天的時候有蟬鳴綠蔭,可以看見撐着傘的女生,嬉笑打鬧的孩子。
你隻能嘿嘿一笑,說每年冬天的時候,我擡頭都是一片蕭瑟,天空灰蒙蒙的。
大雁南歸,向着有你的地方,一路都是春天。
如果我有一雙翅膀,我也遠渡重洋來看你了。
你感歎。
“可我隻有兩條腿啊。”然後你們又一起對着鏡頭笑起來。
南方北方又怎樣呢,即使隔着一整座秦嶺一條淮河,即使我沒有翅膀。
即使你那邊驕陽烈日,我這裡大雪紛飛。
可是總有一天,我會向你,堅定地,奔赴而來。
捌
你的女朋友畢竟太漂亮,而漂亮是遮不住的。
她有時候會向你吐槽說桌子上沒有名字的禮物太多了,都沒地方放。
她說,你不會要吃醋吧?
你氣哼哼地想要反駁,想說我也是有美女送禮物的!
可是仔細一想,這麼多年要你的還真隻有她。
于是你不好意思的問她,那你收下了嗎?
她大大咧咧的說:“都扔了啊!”
天空仍然大雪紛飛,像鵝毛一樣紛紛揚揚灑向人間,降落在地面的化作雪泥,落在枝頭的像冰晶,恍恍惚惚就是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
漫天的大雪漸漸模糊了你的視線,天邊都隻能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輪廓。
可你的心裡仿佛春天突然就降臨了。
玖
她的二十五歲生日就要來了。
你打電話祝她生日快樂,她嘻嘻一笑說你要來嗎?
你明白她是在開玩笑,這麼遠的距離,哪能說來就來呢?
可是你心中一動,像一根蒙塵已久的琴弦再次被撩動起來。
十八歲那年,你心智很幼稚,因為打遊戲錯過了她十八歲的生日。
在那樣一個關鍵的時間節點,你是缺席的那個人。
你甚至差點失去了她。
在那個寒風如刀割的冬夜了,店鋪都打烊了,路燈昏昏,她一個人在門口等了你很久。
終于是沒等到你。
其實這一直是你心中的一根刺,紮了你很多年,忘不了。
是以這一次,你不再錯過。
我會一如既往地愛你,跨越山河,度過大江。
穿過最深的雲層,義無反顧地奔向你。
為了你。
拾
你丢下手中負責的重大項目,交給了同僚,向老闆請了假。
同僚們都知道你有一個談了很多年,很好看的女朋友。
知道異地戀有多麼艱難,難過的時候,就是水深火熱。
即使大四那年也沒有分手,即使天各一方,卻好像從未遠離。
是因為她的了解,你的成長。
你們的心啊......其實一直在一起。
同僚大虎拍着你的肩膀說兄弟你去吧,是時候結束這段戀愛長跑了。
他挽起袖子漏出自己壯實的肌肉,同僚們也紛紛圍上來七嘴八舌。
“哥,你去吧,把嫂子帶回來,項目有兄弟們。”
你眼睛一酸,回頭卻看見他們還在向你招手。
十一
你緊趕慢趕,飛機在深夜降臨在機場的跑道,四周黑漆漆一片。
你趕緊拖着行李箱下飛機,空姐奇怪地看了你一眼。
大概是從未見過在深夜如此慌張的旅客。
你站在路邊,已經是深夜,機場外車輛稀少,隻有路燈發着昏黃的光。
在地面投下長長的影子。
你縮了縮脖子,原來南方的夜晚也冷啊。
終于你遇到了一輛計程車,你說你要去市中心。
師傅是一個五十幾歲的中年人,看起來精神奕奕。
在往市中心開得路上,車輛漸漸多了起來,燈光開始變得紛繁複雜,霓虹燈眼花缭亂。
原來大城市在深夜時候是最熱鬧的時候,絢麗的燈光把漆黑的天空都染成五顔六色,高樓大廈拔地而起,在每一個亮着燈的視窗身後,大概都是不眠的人們。
你打開車窗,晚風吹進來,風裡帶來遠方的喧嚣與歌聲,世界熙熙攘攘,遠方車流如注。
有人在歌唱。
有人在眺望。
有人在相愛。
你擡起手看表,她的生日聚會已經接近尾聲了。
而你們面前是紅綠燈,還有看不到盡頭的車流。
最終還是趕不上了,你摸了摸包裡的鑽戒,覺得它是如此的沉重。
終究是趕不上了啊,哪怕飛蛾撲火一般。
十八歲那年你因為青澀與無知錯過了她的十八歲生日,那是你再也彌補不了的遺憾。
二十五歲這年,七年後,你已經全副武裝信心百倍。
命運還是将你捉弄于鼓掌,你再一次錯過了她的生日。
在你用盡全力向她奔赴而去的時候,命運将你的路橫刀斬斷,毫不猶豫。
遠方的鐘聲響了十二下,空明悠遠,喧鬧聲随之遠去。
你的世界好像一下子寂靜下來,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在與你并不遠的某個地方,她在朋友的祝福聲中吹滅了二十五根蠟燭,屋子變得漆黑,人們大聲吵鬧,抹着奶油打鬧。
她會許什麼願望呢?她是不是也在期待你突然從天而降出現在她面前親口說生日快樂?
你終究是沒有做到,山與海的距離并不會因為熾熱的心而變得更短。
它就在那裡,注視着千百年來人間的悲歡離合,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你頹然而坐,大口大口喘着粗氣,覺得一切都糟糕透了。
師傅回過頭問你怎麼了。
你說你要錯過女朋友的生日了。
師傅停頓了一下,你來見她,走了很遠嗎?
是啊,我從北方來,沒有大雁強勁的翅膀,可隻是想給她過一個生日而已。
如今也做不到了。
師傅摸出香煙,潇灑地點上,火光照亮了他的側臉,他好像一個抽雪茄的貴族。
“小夥子,坐穩了!”
倒挂,起手,油門。
計程車突然沖出隊伍,呼嘯着沖出紅綠燈,屁股冒出滾滾黑煙。
火光下師傅的側臉堅毅戲谑,線條硬朗得像雕塑。
車後傳來罵聲,和無數的汽笛轟鳴。
太酷了,簡直酷到沒朋友。
面對這輛突然失控的計程車,交警們騎着摩托迅速圍了上來。
師傅不慌不猛打開車門,猛吸一口煙,車裡頓時雲霧缭繞。
“小夥子,叔隻能幫你到這了,接下來的路不遠了,你可别再錯過了!”
你屁滾尿流地下車,跌跌撞撞向前走去,想回頭再看一眼師傅的模樣。
你回頭看去,卻看見他正被三個警察團團圍住。
仿佛之前那個潇灑開車的人隻是一個幻影,而無敵時間一過,他又變回了那個老實巴交的小市民,此刻正在交警厲聲的斥責下縮頭縮腦。
十二
你終于趕到了,可是面前确實一片黑暗,酒館已經打烊。
路燈發着慘白的光,樹影下你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
流浪狗在垃圾桶裡翻箱倒櫃,見到你一下子跑入了沉沉的夜色中。
風吹過樹梢,一片稀裡嘩啦的聲音,當風停止的時候,四周又恢複了寂靜。
酒館的服務員正在打掃衛生,地上全是酒瓶與碎屑。
看得出這裡不久前還經曆過一次狂歡,沙發或許都還是溫熱的。
你終于還是來晚了,又一次錯過了她的生日。
為什麼總是這樣,為什麼我們總是在錯過?
像永遠不能相交的異面直線,像牽牛織女永遠跨不過的銀河。
像我再怎麼努力,也撈不起的水鏡空月,和那些猴子一樣。
你緩緩低下身,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驚動了樹上栖息的飛鳥。
烏壓壓飛起一片。
十三
突然你感覺燈光被什麼擋住了,你揉揉眼擡起頭。
她就在你面前,背對着燈光,笑吟吟地看着你。
城市倒映在她的瞳孔裡,仿佛昏黃色的星海。
“都多大了啊?還哭鼻子。”她撇撇嘴。
你吸吸鼻涕,轉過頭去不看她。
可你仍然能感受到身後的暖意, 那是她的目光,如潮水般溫熱。
就像你在人海裡迷路了,突然心中一動扭頭看去,她就在離你不遠的地方笑語嫣然。
她的愛也如潮水一般洶湧而溫柔,将你包裹其中。
你忽然大膽起來,“我......”
可是話到嘴邊,又誰不出口。
她說:“我知道。”
你心一橫,單膝跪地,掏出了早已準備好的鑽戒。
她捂住了嘴,驚訝地看着你。
你的心砰砰直跳,熱流湧遍全身。
“你願意,給我這個老是惹你生氣,老是愛玩的混蛋一個機會嗎?雖然我還不是那麼優秀但我......”
“我願意”她用食指堵住了你的嘴。
你站起身嘿嘿一笑,撓撓頭
“等得很久了吧?”
你本來以為她會嘲諷你一番,耍耍小脾氣。
可是她從來沒有那麼溫柔,那麼堅定,用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語氣。
“還好,我也沒有等太久。”
從此以後,我會握着你的手,哪怕歲月混沌,哪怕巨浪滔天。
我也不會松手。
我想,白頭偕老,共赴鴻蒙。
從北京到南京,跨過秦嶺,渡過淮河,向你而來。
從清晨到黃昏,從過去到為未來,從校服到婚紗。
隻為你。
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