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陽市太原北街2号遼甯省人民政府機關大樓裡，發現一具腐爛的女屍。
在這座大樓裡，有遼甯省人民政府的廳、局、委、辦等幾十個大大小小的機關。門口24小時有全副武裝的武警戰土站崗守衛，一輛輛各式各樣的轎車川流不息。在這樣一個戒備森嚴的大樓裡發現女屍，立刻在全沈陽市引起爆炸性轟動。你能想到嗎，在省政府機關大樓裡還能出現殺人案，誰幹的？
女屍是這樣被發現的：那天是7月4日，上午9點多鐘，樓裡的一個水暖工走進五樓的電梯機房，聞到一股惡臭的氣味，随後就看見地上躺着一具一絲不挂的女屍。公安機關接到報案後，立即派出刑偵技術人員趕到現場進行勘查。女屍已經高度腐爛，面目全非，一堆堆數不盡的姐蟲在屍體上蠕動，一根鐵絲緊緊地擰在女屍脖子上。根據屍體腐爛的程度可以判斷，死者是在10至15天前死亡的。根據牙齒判斷，死者的年齡在16至17歲。法醫經過鑒定認為，死者是被掐昏或者打昏以後，在脖子上勒上了鐵絲窒息而死。這個電梯機房可能是原始現場，也可能是罪犯移屍至此。
沈陽市警察局對這起案件進行分析，大家經過周密思考認為，很可能是由一起奸情引起的兇殺案件。從現場與被害人之間的聯系來看，作案人對現場比較熟悉，并且跟死者可能有某些瓜葛因無法脫而殺人火口。公安機關确定了這樣的偵破方案：打破以往的先查找屍源的模式，決定查找屍源與調査工作同時進行，這樣不至于因為屍源一時難以査清而影響及時破案。
太原北街2号院内的機關多，人員雜，不僅有單身住宿的從業人員，還有近百人的工程維修人員。樓内大大小小的機關幾十個，有接近兩千人在這裡工作。要在這裡查找犯罪嫌疑人，無異于大海撈針。但偵破人員沒有畏縮，兵分幾路，展開了緊張的偵破。在大院外的偵破人員，馬不停蹄地奔波走訪；在大院裡的偵破人員，逐個房間調查摸底，了解線索，然後一個個排查登記。
在調查中有人反映，遼甯省林業廳的賀信忠有嫌疑，前一段時間曾經有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多次來找他，自稱是他的外甥女，這幾天沒來，那姑娘的長相、身材、年齡與死者相仿。
還有人反映，賀信忠的外甥女，打扮妖豔異常，多次到賀信忠的宿舍，至少見到過七八次，最近卻見不到這個姑娘。刑偵小組請示上級和有關部門後，立即詢問賀信忠：”你有個外甥女多次來找你，有此事嗎？”“她不是我的親外甥女，是在一次畫展中認識的。她想跟我學繪畫，隻來過三次，每次隻待十來分鐘就走了。”他不解釋還好，越解釋越顯得欲蓋彌彰。他臉上冒汗，神情不自然，刑偵人員覺得這裡大有文章。
賀信忠的回答與人們反映的情況至少有以下五點不同：一是賀信忠說，這個女孩兒不是親外甥女，人們卻反映，賀信忠曾向人們介紹過說是他的親外甥女；二是賀信忠說她隻來過三次，人們卻反映至少見過七八次；三是賀信忠說，每次來，她待了十來分鐘就走，人們卻說，每次來，都待了很長時間；四是刑偵人員問賀信忠，這個姑娘叫什麼名字，賀信忠支支吾吾沒答出來，如果是親外甥女，不應該不知道名字；五是這個女子經常來，最近一段時間卻突然不見。據此，刑偵人員将賀信忠列為重大嫌疑人。
在調查中，有位獨身從業人員反映，在6月25日那天晚上，他和同僚們在看電視，半夜裡好像聽到遠處傳來一個女人的呼救聲，不一會兒，又聽到走廊裡傳來慌亂的腳步聲。他們推門一看，走廊裡的燈突然被人關掉，而隔壁住的就是賀信忠。
還有人反映，前些日子，在一樓的電梯旁看見一男一女在談話，那女的打扮妖豔，不像機關裡的人。男的表情嚴峻，女的卻嬉皮笑臉。他倆既不像父女關系，也不像上下級關系。後來，提供線索的人在餐廳裡認出了賀信忠就是那天在電梯旁和那個女人說話的人。
7月9日，賀信忠的妻子從本溪來看他。賀信忠絕望地對妻子說：“我随時都有被公安機關逮捕的可能。”他妻子勸他：“你盡量找到那個姑娘，不就可以避免公安機關的懷疑了嗎？”賀信忠說：“那個女孩兒不能來了。”話音剛落，他突然發現自己說走了嘴，又連忙說：＂我也不好找，機關也不能讓我請假。”刑偵人員開始詢問賀信忠，他裝瘋賣傻，既不介紹他所謂的外甥女的體貌特征，又不講他所謂的外甥女的住址他的慌心理和虛僞言行沒有逃過刑偵人員的眼睛。
為了讓犯罪嫌疑人進一步暴露自己，刑偵組有意先放出風聲，說屍源已經找到。賀信思知道這一情況後，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四處探聽消息。其異常表現使刑偵組作出決定，要正面審查他。刑偵人員找到賀信忠，問：“你知道你們這個大樓裡發生什麼案件了嗎？”
“知道。聽說在這大樓裡發現一具女屍。”
“你知道我們是幹什麼的嗎？”
“知道，是偵破這起案件的？”
“你知道我們為什麼找你嗎？”
賀信忠不言語。刑偵人員說：“你怎麼不說話？難道你不知道我們為什麼找你嗎？”賀信忠仍然不言語。刑偵人員步步緊逼，說：“我們沒有證據不會找你，不會在你身上耽誤時間。”
賀信忠臉上開始冒汗，他想鎮靜，鎮靜不下來，想不緊張，但控制不住，他自己覺察到自己開始哆嗦。對刑偵人貝的許多間話他實在答不上來，最後隻好如實交代自己的犯罪事實。
賀信思由于會畫畫，從本溪市被調到遼甯省林業廳，織上本想讓他在宣傳方面為遼甯的林業發展做出貢獻，他到這以後，也确實下定決心，要好好工作，但光想好好工作不行，在思想上必須能抵禦不良誘惑，不走錯路。他沒有這個心理準備，沒有這方面的警惕。
有一天他到商店買鞋，站在櫃台前挑選時有個十七八歲的姑娘湊到跟前，指着櫃台裡一雙女式涼鞋對他說：“這雙鞋挺好，我沒帶錢，你給我買一雙呗？”賀信忠看看這姑娘，十分俊俏，打扮時髦，也不像精神有什麼問題，就對她說：“我也不認識你啊。”這個姑娘把嘴一撇，說：“哼，這麼大的年紀了，這點事兒都不明白。”然後壓低了聲音說：“你給我買一雙鞋，我還能對不住你啊！我會随你的便，咋的都行。”經過這位姑娘的“點化”，賀信忠明白了：“啊！我要走桃花運了。”
思想健康的人不會搭理這樣的人。可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賀信忠沒有抵禦住不良誘惑，再加上他從本溪市調到沈陽，和妻子兩地分居，下班後寂寞難耐，認為如果有個姑娘做伴，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他看看這雙鞋的價格也不貴，猶豫了一會兒就慷慨解囊，為她買下了。從這以後，他倆就建立了一種特殊關系。
俗話說：“要想一天不舒服，早晨就喝點酒，這天就會昏昏沉沉；要想下半輩子不舒服，就搞婚外戀，對方會攪得你不得安甯。”從這天起，賀信忠開始了婚外戀，也是從這天起，他就再沒有安甯過。這姑娘叫王婷娜，是沈陽市皇姑區華山路的一個無業青年，别看她年齡不大，流氓、詐騙卻很在行。
太原北街2号的大院雖然把守嚴密，但院内大樓後面的單身宿舍，有的親屬來了，門衛經過盤問以後，或者經過院内從業人員迎接，也是允許進院見面的。賀信忠與王婷娜從這以後，以“舅舅”與“外甥女”的關系掩人耳目，王婷娜進院并不困難，他們頻繁來往。
王婷娜很會“釣魚”，她不是一開始就張開血盆大嘴“咬人”，而是像臭水坑裡的蚊子，先把賀信忠“叮上”，然後再慢慢吸他的血。剛開始的幾次，王婷娜隻是跟他玩，三五次之後，就開始跟他借錢，有借不還。從10元、20元逐漸加碼，賀信忠如有怠慢，她便以向組織告發相要挾，弄得賀信忠進退不得，隻好乖乖地被牽着鼻子走。
賀信忠是個普通公務員，工資不多，他在這裡住獨身，花銷大，本溪市的家裡還有妻子和孩子，需要他往家郵工資，不管是在經濟上還是時間上，他都陪不起王婷娜，而王婷娜錢花光了就到他這裡來借。賀信忠被糾纏得脫不開身，痛苦不堪。後來有個偶然機會，他被派到成都去參加一個會議。那裡是天府之國，秀麗的山光水色使他忘卻了與王婷娜的糾葛。他感到了輕松，感到了沒有婚外戀的自由與無憂。會議結束之後他還得回來，就在他回到沈陽的第二天，土婷娜竟然找上門來。
這天晚上9點多鐘，賀信忠正在看電視，王婷娜扭着身子推門進屋。她的到來使賀信忠感到十分突然。他煩躁不安，沒好氣地說：“你怎麼不打招呼就來了？以後你别再在這個院子裡來了。”王婷娜冷笑一聲：“哈哈，我告訴你吧，我懷孕了，你說咋辦？”賀信忠一聽，腦袋嗡地一下子就像要炸開一樣，說：“那，那也不是我的。”“哼，不是你的？我說是你的就是你的，你給我一筆錢，咱倆一刀兩斷。”說着，她竟然脫下外衣外褲，死皮賴臉地要在這裡留宿。
其實，王婷娜并沒懷孕，隻不過是想借此訛幾個錢。王婷娜知道，賀信忠所在的機關是省政府的大機關，他的醜事如果被機關知道，很可能會被開除，這就是賀信忠的“軟肋”。王婷娜以自己懷孕為名跟他要錢，他不敢不給，如果不給，就以向他的組織告發相威脅，他就會老老實實地往外掏錢。王婷娜十分得意。
而賀信忠呢，實在應付不了王婷娜。她今天借錢，明天借錢，光借不還，沒完沒了，不僅胃口越來越大，還不斷往他的工作機關裡來，容易給他造成不好影響。怎麼處理呢？跟她斷又斷不了。婚外戀就像一塊油污，不小心沾上了，去也去不掉，洗也洗不清。
賀信忠沾上了婚外戀，走投無路。他認為，在面前隻有兩條路：一個是任憑醜事敗露，被機關開除；另一條就是把王婷娜殺死。他左思右想，認為公安機關破案，免不了要靠指紋、血迹、足迹、毛發等，如果殺死王婷娜不留這些痕迹，不給公安機關破案留下蛛絲馬迹，就不會落入法網。他決定铤而走險。
王婷娜面臨殺身之禍卻全然不知，安安穩穩睡大覺。到了深夜11點多鐘，賀信忠起床推開門，假裝出去上廁所，然後登上五樓，他知道這裡有個電梯機房，多年閑置不用，他到這裡看了一看，由于樓裡正在維修，電梯機房的門虛掩沒上鎖，他在這兒撿了一根鐵絲拿回來，進了寝室，走到王婷娜身邊，趁她熟睡之機，伸出雙手，狠命地掐住她的脖子。王婷娜的手腳亂瞪，嘴在喊，賀信忠朝她頭部、臉部打了幾拳，随後又繼續掐她脖子，不讓她出聲，直至将其掐死。随後，他用撿的那段鐵絲擰到王婷娜脖子上，料定她必死無疑，這才放心。随後，他把王婷娜的屍體背到五樓電梯機房，然後關門離開這裡。他回到寝室檢查一下，覺得沒留下任何蛛絲馬迹，至于是否能夠落入法網，是否能夠受到法律制裁，那就聽天由命吧。想到這兒，他安心入睡了。他萬萬沒想到，現場沒留蛛絲馬迹公安機關也能迅速破案。
警世 婚外戀，有災難。
本文摘自《法官手記愛恨之間--機關大樓疑案》，作者：張世琦
侵權必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