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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讨|哲貴《仙境》:在沉重日常生活中尋找精神出口

2022年2月,作家哲貴的小說集《仙境》由上海文藝出版社出版,書中,作者建構了一條名為“信河街”的地方,街上有唱戲的、做平劇盔頭的、做木雕的、打漁的、畫畫的、做酒的、行醫的、賣書的、當服裝設計師的……作者圍繞着“信河街”的人事來寫作,寫各種職業身份的人,與世界碰撞、沖突與和解,尤其描寫了他們在現實的大浪滔天面前微妙現狀與内心堅守。書中包括《歸途》《仙境》《打漁人呂大力的緝兇生涯》《每條河流的方向與源頭在書之上》等故事。

最近,“地方傳統與當代叙事——哲貴《仙境》研讨會”在北京十月文學院舉辦。

研讨|哲貴《仙境》:在沉重日常生活中尋找精神出口

現場

小說中的人物是商人亦是隐秘的藝術家

研讨會主題是“地方傳統與當代叙事”。評論家們認為,在“雜語共生的文學現場”,哲貴的寫作從“信河街”以一種悠然的調子出發,鋪展開每個故事的線條和紋理,展現并還原出諸多溫州當代生活的日常。在小說集《仙境》中,哲貴以一位作家對地方生活形态、行業生态、個人境遇的觀察,展現出種種真實人生的鏡像。

評論家饒翔提出,在他看來,哲貴寫的是人在社會權力、現實層面的生存。他所選的,都是一般意義上的手工業者,很多來自于古代的工匠。《仙境》的主人公生活在某個臨界狀态,他在現實和藝術境界裡有某種調和,他可以為藝術不斷地執着、不斷地瘋狂追求,但是到某個選擇的時候可以重新回到現實與生活中來,是以藝術對他來說是現實時空的另外一個仙境。

《仙境》中寫作了很多手工業者,但是作者在藝術和現實之間進行融合,一面是朝向藝術,一面是朝向日常生活,他集結這兩個層面。比如有一篇小說的名字是《驕傲的人總是孤獨的》,哲貴寫到黃楊木雕這樣一種工藝,一位父親把制作的技藝傳遞給自己的女兒,同時有一位學徒,他愛木雕,一定要執着的拜師學藝,但還在追求他的女兒。很有意思的是,這個學徒盡管非常執着于黃楊木雕,但是故事中的女兒一看便知,他隻是一個工匠而沒有審美的感覺和藝術的靈魂。由此,饒翔認為,哲貴的小說是對于有些偏執的、有些瘋狂的人自身安頓的思考。

北京大學中文系副教授叢治辰同樣關注到故事中寫作的主要群體的身份,他談道,哲貴小說中的人物是商人,同時又是一些隐秘的藝術家,“這可能與哲貴的寫作史有關系,而他的寫作史又與其現實經驗有關系,作者生在溫州,更能夠同時感受到商業文化和浙江文脈之間的關聯,其作品不單單是展現了地方傳統,也是一個當代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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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貴

信河街與心靈如何安頓

《十月》雜志副主編季亞娅介紹,哲貴講述了當代新的中國故事。季亞娅認為,如果從前我們的當代文學大多是在講述貧窮,他完成了從如何講述貧窮到了如何講述财富的轉變。《仙境》這本集子處理的是,富裕起來的中國人,如何安頓他們的精神主體這一命題。現代主體在經濟社會遭遇心靈與現實的兩難。而這個故事又和地方,和溫州千年的工商業傳統,和溫州詩書傳家的千年文脈有關。《仙境》這本集子關于“信河街”的講述,也可以和他的非虛構作品《金鄉》進行互文本對讀。

沈陽師範大學特聘教授孟繁華從這部小說集中的同名小說《仙境》講起,這個故事将視線由經濟生活轉移到曲藝領域,以多條叙事線交彙、糾纏出一整部探求精神理想與自我實作的故事。子承父業,做一個皮鞋帝國的王者,是故事主人公餘展飛看得見、摸得着的人生前景,但他心有不甘,他看過舒曉夏的越劇《盜仙草》之後執意要學習戲劇,并由此開啟一段新的曆程。孟繁華認為,與其說《仙境》講述一個故事,不如說它講述一個神話,在現實或者邏輯的意義上,這是一個不可能實作的故事,而餘展飛的夢想背後又隐藏着資本的前史。評論家賀紹俊同樣注意到《仙境》這一篇,并認為,哲貴寫的商人,跟文學譜系裡的商人不太搭界。他不是叢道德層面對商業活動進行思考,像《仙境》裡的餘展飛,更看重的是主人公内心的另一個“自我”如何追求美,如何釋放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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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書的責任編輯宗永平從“錯過”和“溝通”這兩個詞展開。比如很多人提到小說中的《盜仙草》。這個經典劇目是很特殊的,白素貞作為一個女性,她要做的事情是需要武力性的,這就是一個錯位。還有一個錯位,餘展飛本身是男的,他需要演一個女性角色,而這個女性角色還具備男性特點。是以這是雙重錯位在裡面,這個東西始終貫穿整個小說。包括他跟舒曉夏的感情也是錯位的。他們在現實裡不可能溝通,但在舞台上可以溝通。兩個人的愛情最終還是實作了,隻是實作的方式不一樣,是以最終達到一個“溝通”。

哲貴的這部小說集另一個為評論家們所注意的則是他的文學原鄉——信河街。

評論家賀紹俊談及,哲貴寫小說,也寫非虛構,他有自己的文學基地,“今天主題是地方傳統,我們通過哲貴的小說已經很熟悉在溫州有這樣一個很重要的商業上非常有名的街——信河街,作者熟悉信河街和這裡的商人,也熟悉這些商業活動。但是《仙境》和我們讀到的那些寫商人的小說很不同,他從他們身上找到另外一種進入文學的路徑,他超越我們比較熟悉的而且公共化的二進制對立的思路,比如認為财富和道德是對立的,物質和精神是對立的,他的小說中,社會學層面的東西被淡化了,是以階層這樣的思路不能很好地解讀哲貴的小說,比如《仙境》裡面的制鞋老闆有30億的身價,你完全可以說他是資本家,但是用這樣的思路去解讀小說不是很妥當,他更多的是想探索他們的精神世界,而《歸途》這一篇也很好地闡釋了哲貴這樣一種世界觀。”賀紹俊說。

哲貴本人在最後闡述了自己的創作理念。他表示,在《仙境》之前,自己對小說、對文學的了解,都是從外往内看,是用曆史、文化、經濟、社會的各種力量來壓迫小說人物往内心走。但從《仙境》開始,自己對整個世界、對小說的了解、對人物的了解做了調整,變成從内部開始,首先從人開始,從人看曆史、看社會、看文化、看經濟,是以在《仙境》裡面,人物是最主要的,它是擺在首位的。正因為這個原因,是以《仙境》裡面的人物,跟自己以前小說的人物不一樣,會更自由一些,也更任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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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據了解,本次活動由《十月》雜志主辦。哲貴小說《仙境》最早發表于《十月》2020年第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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