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以來我們習慣于這樣一種戰争觀：侵略的戰争就是非正義的，而防守，也就是保衛祖國的戰争就是正義的。一般來說，是正确的，但是這卻是遠遠不夠的。最為關鍵的是，依據馬克思主義，這不是确定戰争性質的根本依據。

那麼，馬克思主義者依據什麼來判斷戰争或者軍事行動的性質呢？偉大的革命導師列甯在《社會主義與戰争（俄國社會民主工黨對戰争的态度）（1915年7—8月）》給了我們科學的答案。

首先，如果要搞清楚戰争的性質，就必須知道戰争的來源，如果不清楚戰争的來源，你就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戰争，以及戰争的程序為什麼會是那個樣子。而且，正是。這是我們一般人不大了解的。

關于戰争的起源，列甯在這部著作的開頭簡單扼要地指出：“我們和資産階級和平主義者不同的是，我們懂得戰争和國内階級鬥争有必然的聯系，懂得不消滅階級，不建立社會主義，就不可能消滅戰争”。列甯在這裡指出兩點，第一是戰争的起源，其實來自國内的階級鬥争。這個戰争當然包括對外戰争也是這個根源，而不是我們現在說的什麼民族的沖突。今天我們談論最近發生的俄羅斯和烏克蘭的戰争恰恰全都回避了對于這兩個國家内部的階級沖突的分析，也就是沒有看到國内沖突——這個戰争發生的總根源。其次是列甯指出了消滅戰争的途徑：消滅階級，建立社會主義。這點是列甯的這部著作的重要内容之一，兩者有必然的聯系，但不是我這篇小文的重點。

在指出了戰争的起源——階級鬥争——之後，列甯緊接着指出什麼樣的戰争是正義的，什麼樣的戰争應該獲得支援和幫助！列甯說：“再就是我們完全承認國内戰争即被壓迫階級反對壓迫階級——奴隸反對奴隸主、農奴反對地主、雇傭勞工反對資産階級——的戰争是合理的、進步的和必要的。”我想列甯的這個觀點不會有人反駁，除了那些否認階級存在的資産階級分子。這裡說的極為清楚，這句話是概況了整個人類曆史上的所有的戰争性質該如何判斷的問題。我們之是以支援陳勝吳廣、支援綠林好漢，支援黃巢起義、支援李自成、張獻忠、支援太平天國、義和團，根本就是這些戰争都是反壓迫的被統治階級發動的戰争。從這個角度看，安史之亂的性質，女真人滅北宋的戰争，曆史上的所謂的五胡亂華的性質，都需要重新考慮了！

是以，如某些人那樣，簡單的，全部否定戰争是不行的。那麼這些反壓迫的戰争為什麼就是正義的，為什麼是進步的呢？為什麼必須支援呢？列甯指出：“曆史上多次發生過這樣的戰争，它們雖然象任何戰争一樣不可避免地帶來種種慘禍、暴行、災難和痛苦，但是它們卻是進步的戰争，也就是說”可以說，列甯這裡的核心理由有兩個，第一，破壞或者推翻反動的專制制度，第二就是有利于人類的發展。這兩點其實是一體兩翼的關系，是手心手背的關系，如果沒有前者，就沒有後者。而如果沒有後者，那麼前者也不會成功。可以說，這是馬克思主義判斷戰争性質的根本标準。如果戰争的性質與此不符合，那麼就無所謂的正義何非正義了，或者說都是非正義的，都是該受到譴責的。

列甯進一步特别拿資産階級的曆史上的戰争為例說明。他首先舉的是資産階級的進步的戰争的例子。他說：“法國大革命開辟了人類曆史的新時代。從那時起到巴黎公社為止，，戰争的類型之一是具有資産階級進步性的、民族解放性質的戰争。換句話說，這些戰争的主要内容和曆史意義在于推翻專制制度和封建制度，摧毀這些制度，推翻異族壓迫。”我們現在批判資本主義，但是不是任何資本主義的事情都否定，而資本主義在曆史上這段時期的戰争就是該肯定的，就該支援的。因為這段時期的戰争是推翻壓迫，促進資本主義的誕生、建設，推動了當時的生産力的的發展。我們必須指出，列甯這裡特别指出了，“推翻異族壓迫”，這就涉及到了今天我們說的國家間的問題，民族問題，而不是一個國内的沖突了。也就是說，國家間的問題，民族的沖突是國内階級的沖突的延申、外化，兩者是聯系在一起的，也是手心手背的關系。換言之，要解決國内的階級沖突，就必須解決國家間的沖突和民族沖突。認為民族沖突、國家沖突和階級沖突無關的看法是膚淺的，是表面的，沒有看到根本。

接下來列甯舉了兩個例子說明資産階級戰争的進步性：

首先是法國大革命的戰争，其次是普法戰争的德國的軍事性質該如何判斷的問題。列甯說：“例如，”列甯的這兩個例子都有一個共同點：對外發動了侵略戰争，而且我們知道規模不小，烈度不低。特别是拿破侖的對外戰争，這是我們熟悉的。可以說，列甯在這裡是高度支援拿破侖和普法戰争時期的德國的軍事行動的。當然，列甯這裡指出了原因。

而且我們必須指出，法國和德國此時對外戰争都是國内階級沖突的發展，都是解決國内沖突的必要的對外擴張。

可見，到此，列甯就自然得出了“不能簡單否定侵略戰争”這樣的看法。推翻舊制度，推翻壓迫階級，有利于推動生産力發展的戰争都是我們該支援的戰争，不論是不是侵略性的。時至今日，我們誰不仰慕拿破侖是真正的英雄呢？就是因為他的戰争給所在之處帶來了解放和進步！

列甯的觀點絕不是孤立的，被大家推崇的儒家亞聖孟子的戰争觀和列甯的觀點是一緻的，孟子說：“王如施仁政于民，省刑罰，薄稅斂，深耕易耨。壯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長上，可使制梃以撻秦楚之堅甲利兵矣。彼奪其民時，使不得耕耨以養其父母，父母凍餓，兄弟妻子離散。彼陷溺其民，王往而征之，夫誰與王敵？故曰：‘仁者無敵。”孟子這裡說的很清楚，我行仁政，而對方不行仁政，那麼我就可以打敗他，孟子這裡是鼓勵梁惠王發動在仁政基礎上的對外戰争。這，當然是進步的戰争。

那麼接下來就是什麼樣的防禦戰争，也就是保衛祖國的戰争是正義的呢？

列甯指出：“ 社會黨人就這種時代的戰争所說的‘防禦性’戰争的合理性，一向就是指這些目标，即對中世紀制度和農奴制度的革命。社會黨人所說的‘防禦性’戰争，向來就是指這個意義上的‘正義的’戰争（威·李蔔克内西有一次就用過這個用語）。社會黨人過去和現在都隻是在這個意義上承認‘保衛祖國’或‘防禦性’戰争是合理的、進步的和正義的。”列甯的這話是什麼意思呢？列甯的這個解釋是緊接着上面的引文說的。是以，列甯這裡承認的“保衛祖國”、“防禦性”的戰争是正義的，是指那種抵抗落後的生産關系的民族對先進的生産關系的民族的侵略戰争。比如我們的抗日戰争其實就是這類戰争。日本帝國主義是日本的大資産階級和大地主階級的混合物，就從資産階級角度來說，日本的這種混合物，也遠不如當時英美的自由主義的資本主義更為進步，而且大陸當時已經有了更為先進的政治力量——中國共産黨。是以，日本侵略大陸，是落後的社會侵犯當時更為先進的社會的戰争，當然是非正義的，必然失敗的戰争。拿破侖侵略了德國，可是給當時四分五裂的德國帶來了進步——而且是制度性的，實質性的進步。日本侵略大陸，則是帶來了巨大的痛苦和災難。這是有目共睹的。當然，當時圍剿拿破侖的戰争集團的軍事行動就是非正義的，因為他們是為了維護落後的封建主的勢力，維護實質上被人抛棄的波旁王朝，當時還是封建割據的德國小諸候們（當時德國居然有300多小諸候），甚至是農奴制的沙皇政權。他們發動的是落後的社會力量對先進的法國大革命的産物發動的戰争，是撲滅當時法國的革命的資産階級的戰争，自然是該受到譴責的一方，雖然從拿破侖的角度看，他們倒更類似是反侵略的。

列甯特别提到大陸，當時已經是民國北洋軍閥的時代了。列甯說：“譬如說，假如明天摩洛哥向法國宣戰，印度向英國宣戰，波斯或中國向俄國宣戰等等，這些戰争就都是‘正義的’、‘防禦性的’戰争，而不管是誰首先發動進攻。任何一個社會黨人都會希望被壓迫的、附屬的、主權不完整的國家戰勝壓迫者、奴隸主和掠奪者的‘大’國。”這裡特别指出了，包括大陸在内的國家如果當時首先發動對那些壓迫他們的民族國家的戰争，那麼就是正義的。需要特别指出，列甯這裡的防禦性的概念和正義的概念是一緻的（列甯僅在此處這麼使用）。因為當時人們認為凡是防禦性的戰争就是正義的戰争，這與我們今天的看法相同。但是，很明顯，這裡指的被壓迫的國家民族主動地對壓迫的民族實行“侵略性”的戰争，比如首先攻擊對方，甚至是侵略其領土。

在解釋完了什麼樣的防禦作戰、保衛祖國的作戰是正義的，是該受到支援的之後，又進一步向人們指出，如果不是這種進步和非進步之間的戰争，那麼就和所謂的正義與否毫無關系。我特别要着重指出，進步的戰争，正義的戰争，其實都是推動生産力發展的戰争，都是推倒舊的生産關系，建立新的生産關系的戰争。戰争的進步與否是可以在生産力和生産關系這對基本的馬克思主義的原理中找到曆史根據的。

列甯說：“但是假定說，一個擁有100個奴隸的奴隸主，為了更‘公平地’重分奴隸，而和一個擁有200個奴隸的奴隸主開戰。顯然，在這種場合使用‘防禦性’戰争或 ‘保衛祖國’的概念，從曆史上說是一種僞造，實際上不過是狡猾的奴隸主對平民百姓、小市民和愚昧無知的人的欺騙。現在的帝國主義資産階級在目前這場奴隸主之間為鞏固和加強奴隸制而進行的戰争中，就是這樣利用‘民族’觀念和保衛祖國的概念來欺騙人民的。”

列甯在這裡特别指出，類似兩個奴隸主為了瓜分奴隸而進行的戰争，是用不到什麼“防禦”、“保衛祖國”的含義的，言外之意，就是這裡沒有什麼誰侵略誰，誰是正義的性質。兩個街頭黑幫老大争地盤，你非得說率先搶地盤的老大是侵略，是非正義，而防守性的黑幫老大是正義的，這對于那些被這位所謂的防守性的黑幫老大欺壓的小老百姓，比如被迫賣淫的婦女、被迫交保護費的小店老闆來說，不是諷刺嗎？有意義嗎？是以列甯指出當時一戰進行的雙方，都是非正義的，是帝國主義兩大集團争奪國際市場和地盤的戰争，根本用不到什麼侵略性的戰争和保衛祖國這樣的概念，和這樣的概念根本不沾邊！

如果我們再來看看今天的俄烏戰争的性質，就好了解了。

有人說俄羅斯是入侵的一方，是非正義的，該受到批判。而烏克蘭一方是防禦性的，保衛祖國的戰争，該受到支援。俄羅斯的一方是入侵的一方，這是事實。但是我們譴責俄方不是因為發動了侵略戰争，而是因為這場戰争實際上是維護已經衰落的俄國資産階級寡頭的戰争，是維護壓迫俄國内無産階級的統治階級利益的戰争。我們知道，戰事開始後莫斯科有了反戰的遊行，不少人被逮捕了。

烏克蘭一方呢？似乎烏克蘭是無可指責的。其實不然。我們知道烏克蘭的政權隻是在形式上表現為所謂的獨立政權。從蘇聯解體之後的烏克蘭政權背後就一直受到西方的勢力的控制和影響。2014年歐美西方國家想推翻烏克蘭親俄總統亞努科維奇。并且支援烏克蘭反對派在國内進行示威遊行！導緻烏克蘭出現了政治危機。最後亞努科維奇被歐美國家支援的烏克蘭議會罷免。這是盡人皆知的事情。時至今日，澤連斯基完全是在向西方祈求保護和幫助，要末是想加入北約，要麼是想加入歐盟。可惜，人家都不要！是以，烏克蘭的政權其實是國際資本控制的政權，是國際資本的一個分支，并不是真正的代表烏克蘭人民。一個被外國控制的買辦資本掌權，怎麼能代表烏克蘭人民呢？

其次，烏克蘭的政權自蘇東解體後就一直打壓無産階級，在烏克蘭，共産黨是非法的。當今烏克蘭政權也是資産階級政權，不是勞工階級的政權，不是人民的政權——戰事開始前，大量的烏克蘭富豪就坐飛機跑了。據海外網2月14日援引俄媒報道，連日來，烏克蘭最富有的一批人正集體“逃離”烏克蘭，僅13日一天就有大約20架包機和私人飛機從首都基輔起飛。據報道，其中一架13日離開的私人飛機屬于烏克蘭首富裡納特·阿克梅托夫。烏克蘭第二富豪、鋼鐵巨頭維克托·平丘克已于1月底離開了烏克蘭。最近幾天逃離烏克蘭的寡頭包括坐擁13億美元資産的政客商人瓦迪姆·諾維茨基、烏克蘭富豪榜第九位奧列克桑德爾·雅羅斯拉夫斯基。随同跑的還有不少議員！可見，民選，在這裡就是笑話。民選代表居然在大戰來臨前率先跑了！這樣的民選還有什麼意義？也就說烏克蘭的真正的國家主人已經跑了。

那麼，大資本家跑了，烏克蘭人就不保衛祖國了嗎？如果我們用列甯的觀點，那就是，不，而且是應該起義！推翻烏克蘭的資産階級政權，重新恢複無産階級專政的政權！可惜，普京當然也是反共産主義的，這麼強大的外敵入侵烏克蘭，勢必壓制烏克蘭地方的共産黨和無産階級。是以，不要以為普京入侵烏克蘭對烏克蘭就是壞事，從鎮壓當地的共産黨和無産階級來說，也是在幫助當地的資産階級——那麼軟弱的資産階級怎麼能單獨對付當地的無産階級呢？普京在烏克蘭有親俄派，不是沒有原因的，那就是共同反對無産階級、共産主義！

其實，從根本上我們知道此次的俄烏之戰本質上是北約東擴的結果，是國際壟斷資本和俄羅斯或者是前蘇聯地區的地方資本勢力鬥争結果。而這個過程中前蘇聯地區後起的那些資本讓步了，吃虧了，感受到了國際資本的威脅了。而國際資本現在深陷經濟危機，不得不用昏招擴大地盤，打擊自己的競争對手。我們看歐美在俄烏戰事發生後立刻對俄羅斯發起經濟制裁就是明證。這不過是軍事戰外的經濟戰。而事實上，對俄羅斯的經濟制裁非常有效。

當然，熱戰的地盤是在烏克蘭，而經濟戰的領域則涵蓋俄羅斯，及其盟友。

總之，俄烏之戰實際上是國際壟斷資本和前蘇聯地區後起的資本（當然這個資本的力量較小）之間的戰争。好比是一個較大的黑幫和一個較小的黑幫争奪地盤的鬥争。

是以，俄羅斯固然不是正義之戰，但是烏克蘭方面也絕不是正義的，因為烏克蘭隻是西方資本的代理人、白手套，實際上這是俄羅斯的資本和西方資本的鬥争，自然西方的資本也就更談不上什麼正義和防守，甚至保衛祖國了。那些逃亡的烏克蘭富豪告訴你，什麼是祖國！

是以，支援任何一方，都是錯誤的。大陸政府的做法是非常明智的。但是，我們不等于沒有傾向性，因為這兩方面的勢力固然都是資本的勢力，可是其中的一個大資本和我們是直接的沖突，我們可以借助俄羅斯的資本力量來撬動歐美資本對我們的壓力，是以，我們又是有傾向性的。

而列甯當時身處兩大對立集團的沙皇俄國這邊，他沒有支援任何一方，但是提出了：“變國際戰争為國内戰争”的戰略，最終實作了無産階級偉大的十月革命的勝利。當今的烏克蘭和俄羅斯可能不具備當年的局勢。

最後需要說明的是，從進攻或者是侵略還是從防禦或者保衛祖國的角度來看戰争，絕不是學術問題，絕不隻是道德問題，一方面列甯正是破除了這樣的漏見，才得出“變國際戰争為國内戰争”的割面政策，另一方面，也正是這個對戰争道德的了解的對立，造成了第二國際的破産！讓共産主義運動遇到了極大的挫折，特别是使本來可以成功的德國革命，最終失敗了，時至今日，德國——馬克思主義的故鄉依然是資産階級的國家。

我們長久以來，缺乏對列甯主義的宣傳，缺乏樹立正确的戰争觀，缺乏對馬克思主義階級觀點的教育，導緻今天錯誤觀點倒是成了主流觀點。這在百年大變局的背景下，是極為不利的。要知道科學的戰争觀是馬克思主義的一部分。用暴力推翻資産階級政權建立無産階級專政是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理，而如果沒有正确的戰争觀，必然會瓦解馬克思主義的這條基本原理。列甯主義，正确的戰争觀的課，我們今天必須要補上了，不能再拖了。

列甯支援什麼性質的戰争？

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