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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示愛太子遭拒絕,郡主淪為京城笑柄,小侯爺偏備厚禮來求娶

作者:深夜有情
故事:示愛太子遭拒絕,郡主淪為京城笑柄,小侯爺偏備厚禮來求娶

本故事已由作者:顔小六,授權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釋出,旗下關聯賬号“深夜有情”獲得合法轉授權釋出,侵權必究。

1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定北侯與西洲一戰大獲全勝,今日着及定北侯獨女顧雲筝解除圈禁,恢複郡主之名,欽此。“萬公公在青山寺門口宣旨,我跪在一側聽着有些不真切的聲音。

“郡主,接旨吧。”

“臣女接旨,謝主隆恩。”拿着聖旨,看着上面的字還是有些不真切,看着鏡中的自己,我有些懷疑,我真的被解除幽禁了?

三年,整整三年,我竟然真的在青山寺被幽禁了三年。時間真的很可怕,它磨平了我的棱角,也淡泊了我的記憶。我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忘記了自己是幽禁在青山寺中。

我是定遠侯嫡女顧雲筝,因家族榮耀被封清川郡主。曾幾何時,在京城也是響當當的名号,隻可惜我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也是從那時起我才知道什麼是癡心妄想。

幽禁青山寺三年,家人不得探望,若非遇到師父,或許我真的就走不出情之一字,草草了結此生。

定遠侯府的車馬早早就在青山寺門口等着,我在師父門前跪了良久,師父也未出來,隻一句”好好生活。”

我一身素衣回到家中,三年幽禁生涯,饒是我再飛揚跋扈,在那種苦寒之地,也被打磨得光滑細膩,隻是身子是大不如前了。

母親看到我如今這般規規矩矩的樣子,淚流滿面,“身子怎麼這麼弱,到底吃了多少苦…”她無法想象以前那樣一個鮮活的人兒怎麼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

在母親的記憶裡,我可能還是那個鮮衣怒馬、恣意昂揚的女孩兒,可如今的我卻一身素衣,行為舉止規範得體。

見到哥哥顧雨澤時,我是愧疚的。若不是當年我胡鬧,他也不會被派到那種苦寒之地,每天活在危險之中,不知何時便會喪命。

我知道嫂嫂心中是記恨我的,畢竟當年她才剛剛生下孩子,就要奉旨陪着哥哥前往前線。

我跪在堂前,請求父母哥嫂責罰,是我年少不懂事,才讓家人跟我遭受劫難,此次與西洲之戰我也略有耳聞,父親不顧年邁主動請纓,隻求能還我自由。

“父親,母親,哥哥,嫂嫂,雲筝不孝。”我的淚再也忍不住了,“雲筝愧對父母的養育之恩……”

“哭什麼?我們一家不是好好在一起嗎?”父親沒有責罰我,隻是含笑地看着我,眼中閃着淚光,“阿筝,長大了。”

我笑了笑,“長大了。”

哥嫂将我扶起,可我不敢,“嫂嫂,雲筝對不起你,若不是我當年胡鬧,你也不會···”

“雲筝,嫂嫂從未怪過你,我們是一家人。”嫂嫂拉着小侄子喚我姑姑,那一刻的溫暖如此不真實。

回到侯府的第三日,與西洲此戰的慶功宴在宮中舉行,皇帝特意把我也列入了邀請名單。

我知道皇帝想看看我如今是否斷了對太子的心思,畢竟我當年喜歡太子一事鬧的是滿城風雨,沸沸揚揚。

幽禁三年,又被放出,滿京城的人都想知道我會不會再生事端,想看定遠侯府笑話的人不勝枚舉,畢竟我以前也鬧出了不少笑話。

紫蘇幫我翻找着進宮要穿的衣服,櫃子中全是些花花綠綠的色彩,當年的我是多麼恣意昂揚啊。

紫蘇選了一套紅色衣裙,”小姐,這套怎樣?奴婢記得小姐穿紅衣最是好看。對了,還有那套紅寶石的頭面最襯小姐的膚色了。“

我輕咳了幾下,看了看那衣服,顔色鮮亮着實喜人,可已經不适合我了,“紫蘇,穿那套月白蜀錦,頭飾那支墨玉簪就好。”

“小姐這是不是有點太素了?”紫蘇有點不了解,“小姐,您是侯府嫡女,還是郡主,怎能穿得這麼素,要是入宮,還不被那些管家貴女給比了下去。”

比下去?是啊,以前我可是最愛和京中女子攀比的,什麼最新式的衣服妝容,頭面首飾,哪一項我不是第一?尤愛一身紅衣騎烈馬一匹,鮮衣怒馬,萬千風華。

一陣倦意襲來,我搖搖頭仿佛想要趕走什麼,“紫蘇将衣物準備好,我自己換上就好。”幽禁了三年,我有點不太習慣被人伺候。

父母見我穿着如此素淨,也是一驚,我笑了笑,“佛堂呆久了,喜好自然有些不同。"父親沒有說話,我如今這般便是符合一個高門貴女的标準了。

宴會上,我與嫂嫂并肩坐在女賓席上,三年了,上位的皇帝皇後的模樣沒有一絲改變。京城中的貴人們還是那樣明豔鮮亮,或許我的離開對他們而言隻是少了一個茶餘飯後談資和笑料而已。

擡眼間我看到了那個熟悉的面孔----蕭景昀,從五歲開始到十五歲被幽禁,我喜歡了十年的人,還是那樣美好,隻是眼神中依舊沒有我的影子,或許他已經忘記我是誰了。

他身側的位置上坐着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是柳如煙。那個我盼了十年的位置,終究不屬于我。

遠遠望去,他們二人宛若一對璧人,琴瑟和鳴,當年我是如何會以為蕭景昀能看上我?早知他們是如此相配,我為何會癡心妄想?

嫂嫂見我有些失神,連忙叫了我一聲,"雲筝,你對太子……"

"嫂嫂多慮了。"我笑到,"隻是覺得太子和太子妃如此相配。”嫂嫂見我沒有騙她,便也不再說什麼。

上位的皇帝注意到我了,他可能怕我惹什麼事端吧,突然将我召上前去,"這菜可合雲筝的口味?"

"禦廚手藝天下獨一份,臣女很喜歡。"我的規矩禮儀很是得體,皇帝有些不适應,周圍衆人也皆是一驚。

"我們的小雲筝長大了,出落得更加漂亮了,"皇後娘娘突然開口,"本宮差點沒有認出來。"

"雲筝年少時不懂規矩,做了不少錯事,若不是陛下和娘娘寬宏大量,雲筝也不會有今日。雲筝向陛下娘娘請罪。"

"青山寺果真是個好地方,往日那個不守規矩的闖禍精,都變得如此規矩,倒是叫本宮有些不适應了。"皇後娘娘的言語中透露着關切。

"佛堂靜心,雲筝在佛前贖罪,自是用心修行。"

"不知是真的用心,還是隻修表面,不修内在。"安王突然開口。他與蕭景昀素來交好,我的那些荒唐事他沒少聽,自是看不上我。

若是往日我可能早就一鞭甩了過去,可現在的我早已沒了那個心思。

我看了蕭景昀一眼,他的眼中盡是嫌棄和防備。我知道他不喜歡我,卻不知他竟厭惡我如此,枉我曾那般真心待他。

"臣女年少時曾對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做下諸多錯事,還望殿下和娘娘海涵。"我跪在地上沒有起身,錯事我做的太多,最錯的一件事就是喜歡上了蕭景昀。

柳如煙上前扶起我,"雲筝妹妹,當年之事我也有錯,還望雲筝妹妹莫要怪罪。"

怪罪?豈敢。柳如煙還是和當年一樣柔弱,讓人心生憐惜,這樣的女子總是會讓人喜歡的吧。看着柳如煙和善的模樣,我心底一陣寒涼,她總是能這樣的若無其事地對你笑,即便這個人讓你很讨厭。

"太子妃娘娘嚴重了,是雲筝不懂事。"

皇帝和皇後很高興,因為我終于不再執着于陳年舊事。可蕭景昀似乎并沒有多開心,他時刻護着柳如煙,似乎我還能對柳如煙做些什麼,果真我在他心中永遠是這樣的不堪之人。

酒過三巡,皇帝突然要為汾陽王世子沈君川賜婚,一時間人心惶惶,生怕自己的女兒嫁去王府。

沈君川,汾陽王世子,人稱鬼面将軍,倒不是他相貌醜陋,而是他臉上有道疤痕。聽說是十五歲那年留下的,具體什麼原因我并不十厘清楚,畢竟那時我的心裡隻有蕭景昀一人。

聽聞這道疤痕極其猙獰,有傳聞沈君川曾與一女子訂婚,女子因看了這道疤當晚就鬧着上吊自殺。至此京中貴女雖貪戀汾陽王的地位,卻也沒有人敢将女兒嫁入王府,以至于沈君川年已二十三還未娶妻。

我看着對面那個帶着半張面具的男人,不禁有些好奇,到底怎樣的處境才會在他的臉上留下那樣的傷疤。縱使這個男人軍功累累,卻是以壞了姻緣。

我看着沈君川出神,有些同情他的遭遇,轉瞬又想到自己,自身還難保呢,我有什麼資格同情别人。

沈君川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眼神,突然舉杯向我示意,遙相對望,不禁有些同是天涯淪落人之感。

皇帝看了一圈底下的人,緩緩開口,“不知汾陽王覺得清川郡主如何?“

汾陽王轉頭看了一眼正在喝茶的我,有些驚訝,"定遠侯府嫡女,清川郡主?"

我呆愣片刻,忍着沒有将口中的茶水吐出來,這老家夥是瘋了嗎?

"顧侯嫡女年方一十八歲,與君川年紀相仿,汾陽王府與定遠侯府亦是世交,汾陽王意下如何?"皇帝看似詢問,實際卻沒有給汾陽王回絕的機會。

“臣怕犬子配不上郡主,婚姻之事還要聽君川的意思。”汾陽王拒絕得很委婉,京城世家大族沒有一個人願意與我牽扯上關系。

皇帝看向沈君川,"君川,你意下如何?"

"聽憑陛下安排。"

沈君川竟然同意了,我不敢相信,擡頭望了他一眼,卻看到柳如煙打翻了酒盞。

"雲筝呢?"皇帝看向我,"若是不願意,朕不會勉強你的。"

我的意見重要嗎?皇帝看似征求所有人的意見,實際上又有誰能反對呢?所有人都同意,難道我要忤逆皇帝的意思嗎?不願意?如今嫁不嫁人對我而言并不重要。

此時我突然明白皇帝為何會讓我參加這次宮宴,一是要看看我是否還對太子抱有幻想,二不過是借此機會徹底斷了我的念想。

皇帝想讓我從此安穩,也想賣給汾陽王一個人情,定遠侯府與汾陽王府結親,說出去也沒有愧對沈君川。

雖說我名聲不好,可沈君川的名聲也好不到哪兒去,把這兩個人湊在一塊兒,皇帝不僅賣了汾陽王情分,也博了定遠侯府的好感,果真一箭雙雕。

我知道父親和哥哥都很喜歡沈君川。沈君川本就是文韬武略精通之人,況且,此次與西洲之戰若不是沈君川及時派兵搭救,父親可能就要血染沙場。

思及此,我上前跪在一旁,"臣女願意。"

"好,那今日朕就為二人賜婚。"

在場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看向我的眼神裡竟第一次有了憐惜。嫁給這樣一個人,誰知道我能活幾天?但我在柳如煙的眼神裡看到了一絲憤怒,轉瞬即逝。

蕭景昀反而有幾分惱意,我不知又哪裡惹到他了,算了,何必為這樣一個人傷神呢?無聊至極。

沒過多久,哥哥說沈君川在假山側的亭子等我,讓我去一趟。我不知何意,又想着既已賜婚了,也不怕什麼風言風語。

沈君川在庭中對月獨酌,月光撒在他身上,竟有一種莫名的美感,"不知世子喚我前來所為何事。"

沈君川給我倒了杯酒,"嘗嘗。"

我已三年沒喝酒,青山寺不許飲酒,我都快要忘記酒是何種味道,"我還是喝茶吧。"

沈君川沒有繼續勸我,他看着我問道,"你願意嫁給我?你難道不知道我的名聲嗎?"

我笑了笑,"世子不也知道我的名聲嗎?"

沈君川笑了,"你若不願意,我會請皇帝解除婚約。"

“世子不願娶我?”我看着沈君川,皇城之中有哪個貴人願意娶我?求娶顧家女仿若是這世間最可笑之事。

“還好。”沈君川嘴角含笑,半張銀色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光芒。

示愛太子遭拒絕,郡主淪為京城笑柄,小侯爺偏備厚禮來求娶

還好?我一時間不太懂沈君川的意思,"沈将軍可有心上人。"

"若有該當如何?"沈君川依舊是含笑的看着我,那模樣讓我想到在青山寺逗弄師父養的小貓。

"如有,雲筝自會求皇帝取消婚約,”我頓了頓,眸中異常堅定,“即便搭上這條性命。"

"為何?"沈君川似乎是沒有想到我如此決絕,臉上的神色也嚴肅了幾分。

"曾經做過拆人姻緣之事,現在不想了。"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良久未喝,一時竟被辣出了眼淚,"現今隻希望世間之人能與心上人喜結良緣,死生不負。"

"沒有。"沈君川端着酒杯看向遠處。

我突然想到,曾聞汾陽王與柳尚書家有婚約。一直以為是謠傳,可今日在殿上,分明看到沈君川望向柳如煙的眼神與旁人不同,莫非,"世子可是曾與柳家嫡女有婚約。"我問出了心中疑惑,"曾聽聞世子是為救一位女子才毀了容顔,可是……"

沈君川沒有瞞我,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嘴角的笑容有些嘲諷,"如你所想,不過我與她隻是家中老人酒後之言,不作數的。"

他的笑容中有一絲悲涼,想必當初他也很喜歡柳如煙吧。我又飲下一杯酒,我記得沈君川救過我,"我願意嫁給你,若你以後遇到喜歡的女子,想要納妾,我不會阻攔。"

"我們沈家不納妾。"

我愣了,不納妾,那豈不是,"若是和離也未嘗不可,隻是你……"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打斷,我不知為何蕭景昀會出現在這裡,"顧雲筝你果真不知廉恥,剛從青山寺出來就迫不及待的在此處私會男子。"

私會男子?我竟不知蕭景昀是這樣看我的,"殿下,陛下已為臣女與世子賜婚,臣女又怎是私會?"

蕭景昀并不在意我的解釋,"你最好安分守己,若是再對如煙做什麼事,我定不饒你,這京中也再不會有你的位置。"

"殿下如此威脅臣的未婚妻可是有些不妥。"沈君川将我攬在懷裡,"殿下難道不是應該好生陪着太子妃嗎?"

蕭景昀看到身後的柳如煙,趕忙上前扶住,兩人離開前,蕭景昀還不忘用眼神警告我安分守己。

沈君川看着離開的兩人問道,"你和太子之間……"

"世子不知?"

"不甚清楚,世子妃可願意詳談。"沈君川搖了搖手中的酒袋,"若是嫌此處不夠安穩,我帶你去别的地方。"

"好。"

2

我五歲那年随父親進京,第一次看到蕭景昀是在皇宮的禦花園裡,因為調皮,我在禦花園裡迷路了。

我還記得那時禦花園裡的牡丹開的正豔,一時興起便摘了一朵戴在頭上。還沒來得及欣賞,就聽到有人在喊救命,我們連忙飛身而去,柳如煙落水了。

我一邊喊人,一邊在周邊的草叢找到了一根木棍,讓柳如煙拉着,想着将人救出來,誰知自己力氣過小,差點被拉了下去。

說來也巧了,我奮力将柳如煙拖了出來,卻因為腳滑,又被柳如煙拖了下去,她卻在岸邊爬了出來。

我是在漠北長大的,平素裡雖說跟着父兄一直練習武功,卻對水性一竅不通。三歲那年,因為在草原的水泡邊失足落水,自此便對水十分恐懼。

再次落水的我一頓掙紮,也是我命不改絕,在岸邊掙紮了幾下竟又爬了上來。我怕父母責罰,趕在宮女太監趕來之前溜走了。

禦花園本就曲折難走,我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走到了哪裡,就在我以為自己就要死的時候,我看見了一個男孩向我跑來,陽光剛好打在他的身上,我聽到他在喊我,可我睜不開眼。

那個時我的意識已經不清楚了,恍惚間,我看到他玄色衣袍上有蟒紋,頭上還有一支墨玉簪。

我醒來後是在自己閨房,後來托人打聽,那天宮中禦花園内,年紀相仿的男孩隻有蕭景昀一人。

“他救了我。”我喝了口酒,坐在皇宮的房頂上喝酒果真别有一番風味,“你是怎麼發現這個地方的?在這兒喝酒的感覺真好,萬家燈火,一片祥和。”

“小時候父王不在京城,寄養宮中閑逛時發現的。”沈君川喝了口酒,似乎有些糾結,“是以你就喜歡他了。”沈君川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救命之恩,以身相許?”

我無奈的笑了笑,“不是,我感激他救了我。”我望了望天邊的月亮,“第二次面是三個月後,我和紫蘇偷溜出家,被人抓走,他們将我藏匿在馬車之上,我掙紮着從馬車裡滾了下來撞到了腦袋,昏死過去。

那兩人見事情敗露便起了殺心,他們駕着馬車打算從我身上碾過去。人群中沖出一隊人馬,救了我,并把那兩個人帶到京兆尹那裡。後來才知道那兩個人并不是什麼人販子,是父親的政敵想拿我威脅父親。”

“你怎麼知道那個人就是蕭景昀?”沈君川斜靠在房頂上,“就不可能是别人嗎?”

“我不知道,”我搖了搖頭,“是紫蘇後來告訴我京兆尹叫他王爺!那時候被封王的隻有八歲的蕭景昀啊!後來蕭景昀不是因偷溜出宮被皇帝責罰禁足了好久?”

我看向沈君川,“是不是覺得我很傻?其實我根本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蕭景昀救了我,我隻是覺得救了我的那個人應該是他。”我苦笑到,“有時候我也在想難道真的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還是我隻是因為蕭景昀長得好看?”

“顧雲筝,你真的很喜歡蕭景昀,說起他你的眼睛裡都是光。”沈君川的嘴角帶着遺留的酒水,有點晃眼。

“光?眼裡有光?”我笑的有些勉強,“可惜他眼裡的光始終不是我。”

蕭景昀被封為太子,邊疆穩定,父親也在京城定居下來。我也不知為何,那段時間柳如煙竟親自上門拜訪我,我想可能是因為我救了她吧。那時,在京中沒有朋友的我真的以為我們能成為好朋友。

柳如煙與蕭景昀青梅竹馬,我便向她打聽了蕭景昀的喜好,我問過她,她說對太子妃之位無意。我便真信了,此後便開始對蕭景昀百般糾纏。

我跟他說我是那個被他從水裡救出來的女孩,也是他在馬車下救下的女孩,我感謝他的救命之恩。

他卻仿若沒有聽過這些事,隻是對我的糾纏異常厭煩。我知他常和柳如煙吟詩作賦,便請了師傅教我彈琴繡花,我總以為這樣就能讨得他的歡喜。

十歲那年,蕭景昀正在習武,我打聽到他喜舞劍,便求哥哥幫我搜羅了上好的玄鐵,親自去求老師傅幫忙打造了一把玄鐵寶劍。

那晚我偷溜進太子府,準備将劍送給蕭景昀,卻被當做刺客抓了起來。我解釋良久,蕭景昀也未信我所言,直到侯府派人接我,蕭景昀才肯放我回去。

第二日去太子府參見宴會,我看見他在跟安王炫耀一把寶劍,我十分開心的跑去問他喜不喜歡。他詫異的看着我,直到柳如煙來了。

我以為他是不好意思承認,跟着他的腳步問他喜不喜歡這把寶劍,我跟他說這劍是我送給他的。

他白了我一眼說,他很感謝柳如煙送給他的這把寶劍,說很趁手。

這時我才發現那把劍不是我送的,雖然和我的那把很像,但它的搖桿上沒有我顧家軍的圖騰。

柳如煙騙了我,她從我這裡套走了圖紙,打造了一柄九分相似的寶劍,博得了蕭景昀的歡喜,而我送的那把劍卻在前一天晚上混亂之中丢失了。

我質問柳如煙為何騙我,我以為自己已經控制住力氣了,可她還是是以跌落水中。

柳如煙被救上來之後求蕭景昀不要怪罪我,是她不好,她隻是想送給蕭景昀一件禮物,不想竟被我誤會。柳如煙楚楚可憐,惹人憐惜。一時間,京城瘋傳,顧侯嫡女争風吃醋,大廳廣衆之下竟謀害柳尚書千金。

柳如煙生了一場大病,柳尚書跪在大殿上求皇帝治我的罪,父親不想讓陛下難做,請顧家家法,打了我二十鞭,罰我回了臨陽老家。

那三年,我雖被侍衛監管,可依舊搜羅了好多東西送給他,每年他的生辰我都會讓人将禮物偷偷送到東宮。

父親知道我的行蹤,他知道我并沒有斷了對蕭景昀的心思,就又将我束縛在邊關,漠北遙遠,又被重兵看管,我的禮物再也沒有送到過。

十三歲那年,京中傳來蕭景昀突發重病,我心急不已。傳聞天山雪蓮可治百病,我立即出發,生怕耽誤了時辰。

嚴寒也好,艱辛也罷,我不在乎。也是老天爺可憐我,竟真的讓我找到了,雪蓮送進京城,救了蕭景昀的命。

不知為何,傳到京城卻成了我為求得太子青睐,獨自登上雪山,差點命喪黃泉,柳如煙不計前嫌救了我。

我的确見過柳如煙,不過那是在我取得雪蓮之後,在山腳下因體力不支,被柳如煙搭救。卻不知傳到京城,竟成這般流言。

十五歲的及笄禮,我回到京城,那時,柳如煙和蕭景昀已經成了京城的金童玉女,柳如煙也因進獻雪蓮有功,更受太子青睐。

當時,我以為隻要兩人還沒有被賜婚,那我就有機會。我一直搜羅各種各樣珍奇寶貝送給蕭景昀,在各種各樣的場合出現在蕭景昀的面前,卻不想更讨他厭煩。

那年春獵,蕭景昀被狼所傷昏迷在地,我将他救了回來,找到太醫為他診治。可不知道為何,最後卻坐在蕭景昀床前的卻是柳如煙,那場宴會她分明不在邀請之列。

你知道,柳如煙梨花帶雨的樣子總是惹人憐愛,若我是男子,可能也會喜歡吧!

我沖進去跟蕭景昀說是我救的他,不是柳如煙,讓他不要相信柳如煙。

蕭景昀見我闖進來很是驚訝,卻在聽到我的話時猛的變了臉,“煙煙跟我說是你救的我,我本是感激你,卻沒想到你竟然誣陷煙煙。”

那一刻他的眼睛是寒涼的,我的心碎了一地,身上傷口的痛也抵不上心裡的痛。

當晚,柳如煙約我出去,她說她知道我喜歡蕭景昀,我送給蕭景昀的東西都被她截胡了,她從來都沒有告訴過蕭景昀那些東西是我準備的,而且她還告訴我了一個秘密。

她說,蕭景昀根本沒有救過我,京城的馬車那次,那天蕭景昀因私自出宮見她而被禁足。

我呆愣在原地,柳如煙趁我不注意,拔出我的佩劍,趕來的人看見的便是柳如煙淚眼婆娑的看着我,拔劍自刎。

柳如煙被救了回來,她說我喜歡蕭景昀,她本是來勸我放棄,卻不料我竟逼她自殺。

柳尚書為了給柳如煙求一個公道,在殿上差點撞柱自盡,力求皇帝要治我死罪。

我以為會有人信我沒有殺柳如煙,起碼蕭景昀會信我,畢竟我剛救了他一命,可沒人信我。

我轉頭看着沈君川,“你是唯一一個信我的人,你給我求了情,還給柳家送去了藥物,柳如煙醒了,我被囚禁在了青山寺。

青山寺苦寒之地,即便是男子也要被扒層皮。皇帝沒有派多少人看着我,隻是讓宮中太監給我傳旨,若我踏出青山寺一步,便是株連九族之罪。

寺中三年,我以為蕭景昀會來看我,即便不喜歡我,看在我救了他的恩情上,也會來看我一眼,幫我翻案。

可我等到的隻是哥哥受我牽連,被派到前線,嫂嫂剛生産完就要随軍,父親也軍權旁落,母親憂思成疾,定遠侯府曾經的榮譽就這樣被我敗了。”

“他配不上你。”沈君川看着我,神情嚴肅。月光下,他的容顔有些模糊。

"從來沒有人聽完我講這個故事,這世間隻有你信過我。"一滴淚從眼角劃過,我笑了,好久沒有跟人說過這麼多話了,“謝謝你沈君川,當初你為我求情,現今又在戰場上救了我父兄,今天又聽我說了這麼多廢話,真的很謝謝你,"我搖了搖手中的酒袋,“今日借你的酒感謝你,改日我親自請你在醉仙樓開懷暢飲。”

許是喝多了酒,我有點想起十五歲之前的自己了,“我告訴你,以前我最喜歡騎馬了,在草原上騎着烈馬,追着風,好不自在,可是蕭景昀不喜歡,後來……"

“你醉了。”沈君川攬着我的肩我才沒有從房頂上滑下來。

我真的累了,将頭靠在沈君川肩上,八卦的靈魂在酒精作用下蠢蠢欲動,“你喜歡柳如煙對不對?你和她有婚約?”

沈君川笑了笑,戴着面具的臉卻讓我看到了一絲溫暖,語氣中竟有一絲寵溺,“我和她沒有婚約,家中長輩醉酒之言,莫信。”

那聲音為何有種熟悉的感覺,我伸手撫上他的面具,許是醉了,言語有些不清,“那這個疤呢?”

“十歲那年,王府與柳家秋遊時,失足從山上掉落,毀了容。”沈君川的語言很平靜,寥寥數字,卻讓我難受極了。

“是以柳家毀了婚約?”我望着沈君川,"這個疤毀了你的姻緣,如今又讓你和我這樣的人捆綁在一起,沈君川,對不起。"

“本就沒有婚約,何來悔婚一說。”沈君川捏了捏我的臉頰,"沒有對不起,你喝醉了,閉上眼,睡一覺就好了。"

不知為何,聽了沈君川的話,我竟真的睡着了。雖說認識不久,可在沈君川旁邊我竟很安心。他們都說鬼面将軍性情殘暴,可我竟然在他懷裡睡着了,那晚是我這三年來第一次沒有做噩夢。

我是被清晨的陽光弄醒的,一夜的宿醉令我頭昏腦漲,看着周圍陌生的環境,我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你醒了。”沈君川遞給我一碗湯,“喝了會舒服點。”

“這是哪裡?”昨晚的事情我記不清了,“昨晚我喝醉了?發生了什麼事?”

沈君川将湯放在我手裡,“你昨晚喝醉了,在東宮門口鬧事,非要找蕭景昀算賬,怕你出事,就帶你回來了。”

什麼!我驚在原地!“我在東宮門口鬧事!”我現在的表情絕對是五顔六色的,“我是瘋了嗎?我巴不得離蕭景昀越遠越好,怎麼又做這種蠢事。”這次回京,我最不願扯上關系的便是蕭景昀。

沈君川見我一臉懊惱,忍不住笑出聲來,“騙你的,你隻是喝醉了差點從房上摔下來,我怕侯爺怪罪,就把你帶回來了。”

"那我父兄他們?"

"别擔心了,我已經派人通知定遠侯了。"

沈君川沒有告訴我,那晚他抱我離開時碰到了蕭景昀,他打了蕭景昀,沒有人知道原因,卻是知道太子近些日子都不能上朝了。

後來哥哥跟我說,陛下沒有責怪沈君川,因為沈君川說蕭景昀趁我醉酒調戲我,是以他才打的他。

這話自是不可信,可那晚的我卻很是配合,靠在沈君川的懷裡,哭的不能自已。沈君川不顧衆人阻攔,直接抱着我離開了皇宮。

哥哥說他從未見過我哭的那樣傷心,也從未見過沈君川那樣氣憤。

3

因着沈君川打了蕭景昀,陛下怕把事情鬧大,下旨讓我和沈君川即刻完婚。汾陽王世子成婚,提親的聘禮擺滿了定遠侯府門前的街道。嫂嫂說,世子這是打算将侯府的庫房填滿。

成婚一事太過倉促,一時間家裡亂成一團,母親瘋了一樣讓我在家裡自己繡嫁衣,我這雙拿慣了兵器的手,繡花針怎麼都不順手。于是,在我繡壞第三個荷包時,母親終于放棄了。

母親那樣的一個溫婉大方的女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女紅技藝高超,自是看不上我的。母親時常感慨,她這一身的技藝我怎麼沒有學到分毫。

沈君川似乎是知道我在家中無聊,時常派人給我送些小玩意兒解悶兒,那些個東西也真的是可愛有趣極了。

沈君川也不知從那裡打聽到我喜歡吃糖炒栗子,一時間,京城的栗子都要被汾陽王府買斷了。

那天從汾陽王府離開時,我對沈君川說過,隻要他不負我,我定會生死相随。

成親前三天,我為躲避煩惱,去了京郊寺廟,佛堂前的木魚聲帶給我一絲甯靜。我在這裡竟然遇到了師父,師父并未說他到來的原因。

"怎麼又來廟裡了?"師父給我倒了一杯茶,"在外面不順心了?”

"沒有,"我懶洋洋的趴在桌子上,"突然不喜歡外面的日子了,和師父在青山寺的日子雖是清苦,卻是簡單。"

師父将茶放在我面前,"嘗嘗,我新炒的茶葉。"

我喝了一口,香氣彌漫,口中滿是清香。

"要成親了?"

"師父也聽說了?"我歪着腦袋看着師父,三年裡,師父像父親一樣,我頑劣不羁,又被陛下威脅,剛到寺中時,整日醉酒,還時不時毀了師父的菜園和茶樹。

師父曾問我,是真的喜歡蕭景昀還是隻是喜歡追求蕭景昀的自己,我不知道。師父又問我,蕭景昀是個好人嗎?他讓我想好再告訴他。

我想了三年,"師父,蕭景昀是一個好儲君,在京城的日子裡,百姓對他的評價很好。哥哥也說過若蕭景昀承襲皇位,也會是一代明君。他對所有人都很好,唯獨對我厭惡,是我配不上他的好吧。"

我看着師父,認真的說,"師父,三年前的問題我想通了,我曾經真心喜歡過蕭景昀,蕭景昀是個好人,我和他沒有緣分,我一直在強求,折磨着自己也折磨他,如今已經放下了。"

"那汾陽王世子呢?"

"啊?"我有些不解,"他怎麼了?"

正說着話,寺門被人推開,門外站着的正是沈君川,他身後竟然還跟着蕭景昀和柳如煙。他們怎麼來了?我一頭霧水的看着站在眼前的三人,蕭景昀和柳如煙真是鹣鲽情深,形影不離。

我還未開口詢問,蕭景昀便開始質問到,"顧雲筝你又搞什麼幺蛾子,抗旨拒婚可是殺頭之罪!"

"殿下,雲筝妹妹可能隻是害怕吧,畢竟……"柳如煙出言安慰。

我瞪了柳如煙一眼,這個女人都是太子妃了,為何還要做這種事。還有蕭景昀,他憑什麼質問我,沈君川還沒有說話呢,他這是要幹嘛。

“害怕,她何時知道害怕!連逃婚都敢,她怕什麼!”蕭景昀很是生氣,我不知他是氣我消失,還是氣我連累他們。

"我隻是出來透透氣,不是想要逃婚。"我有點害怕沈君川相信蕭景昀,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頗有些撒嬌的意味,"你不會生氣了吧。"

沈君川面無表情,帶着銀色面具的他本就清冷,這下就更令人恐懼,"我真的是出來透透氣。"

沈君川彎了彎嘴角,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我知道,隻是見你良久未歸,以為又在哪裡喝醉了。"

我瞪了沈君川一眼,在師父面前說我喝酒,還想不想讓我活了,我求饒的看着師父,"師父,就一次,就喝了一次,再也沒有喝過酒,真的~"

師父沒有說話,我連忙拉着沈君川上前,"師父,這就是沈君川,我明日要嫁的人。"

沈君川給師父行禮,恭謹周到,"見過師父。"

"又見面了,"師父看着沈君川,"照顧好她。"

師父轉身走了,他甚至都沒有看蕭景昀一眼,師父對皇家之人真的是不屑一顧。

沈君川拉着我準備離開,又被蕭景昀攔着,他臉上的怒氣仍未消除,"顧雲筝,既然你已經要嫁給沈君川,就要恪守婦道,而不是還未成婚就讓人滿城找你,你真是到什麼時候都不忘闖禍,隻會傷害别人,給我帶來麻煩!"

"蕭景昀,阿筝是我的妻子,還輪不到讓你一個外人說教。"沈君川生氣了,我拉着沈君川的手,示意他不要動怒,若是再打了太子,這個罪名我擔不起,汾陽王府也擔不起。

"蕭景昀,若說這世間若我真的傷害了什麼人的話,應該隻有我的父兄親人,我顧雲筝從未傷害過太子殿下。"

我盯着蕭景昀,頓了頓,"蕭景昀,這世上因我而帶來麻煩的有很多人,可唯獨沒有你。我顧雲筝愧對很多人,卻從未愧對過你,我從未陷害過柳如煙,你信也好,不信也罷。蕭景昀我從不欠你,以前是,現在是,未來也是。"

沈君川拉着我離開了青山寺,蕭景昀一直狠狠地盯着我,就連來撫慰他的柳如煙也被他立即甩開,我想蕭景昀可能是瘋了。

"還生氣嗎?"沈君川的聲音很溫柔。

"為什麼要生氣?”我看着眼前這個戴着半張面具的男人,問到,"沈君川,你說為什麼我當初認識的那個人不是你呢?"

"我?我的名聲可是比蕭景昀壞多了。"

"有嗎?"我看着沈君川的面具,"沈君川,要是沒有這個疤,你肯定會比蕭景昀好看的多。"

"膚淺。"沈君川雖然罵了我,但我知道他很開心,因為他的嘴角一直上揚。

成婚當晚,坐在新房裡,我有些緊張。喜歡沈君川嗎?不知道,讨厭嗎?沒有。就這樣就嫁人了,心裡還真的有點忐忑。

沈君川是被人擡着進來的,他喝的爛醉如泥。本來還有點緊張的我,現在隻想把他扔出去。我喚來紫蘇打盆熱水,取下了沈君川的面具,為他擦拭。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沈君川的臉,從眼睛到耳朵,貫穿整個面部,疤痕那樣猙獰,到底是怎樣的跌落,才在臉上留下了這樣深的疤痕。

我伸手撫上那道疤痕,"沈君川,你到底經曆了什麼?"

手腕突然被人攥住,"娘子,為夫還沒有為你揭蓋頭你怎麼自己就掀了?"沈君川眉眼含笑的看着我,将我拉在他的眼前。

"你沒喝醉?"與沈君川這麼近的距離,我有點害羞,"沒喝醉,你為什麼要裝……"

沈君川趴在我的耳邊,"不裝醉怎麼能回來看你呢?"

我心下一顫,倉皇開口,"沒喝醉趕緊起來起來。"

沈君川懶洋洋的躺在床上盯着我,我被他看的好不自在。良久,沈君川開口,“新婚之夜,送你件禮物。”

“禮物?”我有些好奇沈君川會送我怎樣的禮物。

沈君川打了一個響指,門外的侍衛送進來一個長盒。這是什麼東西?我打開盒子,裡面赫然躺着我送給蕭景昀的那把寶劍。

我一臉震驚的看着沈君川,“這把劍怎麼會在你這裡?”

“它一直都在我這裡。”沈君川站在我的身側,“從來沒有在其他人手裡待過。”

“什麼?”沈君川突然吻住我的雙唇,還未來得及問出口的話,就這樣被堵在了口中。我有些緊張,可不知為何我并沒有推開沈君川。

夜色正濃,窗外的月亮羞的躲進了雲朵裡,意識模糊之前我仿佛聽到一句'不會在放你離開'。

京城所有人都想知道清川郡主能在鬼面将軍手下活過幾日,聽說還有人拿這事開了賭局,京中不少達官貴人都下了注。

我問沈君川我能活幾日?沈君川在身後擁住我,我也想知道你打算在我身邊待多久。

沈君川總喜歡在身後擁住我,即便是丫鬟小厮在場他也毫不在意,反而我總是不好意思。紫蘇總說沈君川對我很好,是啊,真的很好。

皇帝賜婚,我從未期望以後能夠和夫君相親相愛,隻求做一對相敬如賓的陌生人。但嫁給沈君川後,我卻發現他真的會長在你的心裡。

公婆舅姑從未找過我的麻煩,沈君川甚至還搬出了王府,說是不喜歡那些繁文缛節。我知道,他隻是想讓我活得更自在一些。

成婚之後,我總是恍惚自己又回到了十五歲之前,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沈君川甚至還帶我去校場看士兵比武。當然,他少不了要露兩手。就連紫蘇都說,自從我出嫁後,整個人都鮮活不少。

自從聽到我們私下裡誇他,沈君川開始在我身邊刷存在感,還時不時的耍無賴,裝流氓。有時我都在疑惑,這還是那個傳言中的鬼面将軍嗎?

我被沈君川寵愛也不知壞了誰的好事,京城中關于我的流言蜚語又開始傳播。說我狐媚子,朝三暮四,以前對太子糾纏不休,如今又魅惑世子爺,霍亂王府清譽。

我真的不知道得罪了誰,我隻想安靜的過日子也要被人诟病。

就連蕭景昀也要來警告我幾分,又是安分守己,又是恪守成規,不要再給他找麻煩,他不會護着我。

他不覺得好笑嗎?他何時護過我?我已成婚,自有我夫君護着,與他有何幹系?我拂袖離開時,蕭景昀又生氣了,我真的不知道他那裡那麼容易生氣。

成親半年有餘,沈君川和我被宣進宮,蕭景昀也在,他看起來有些憔悴。冠冕堂皇的話聊了幾句,沈君川被叫到南書房商談國事,我無聊至極,便在禦花園閑逛。

看着園中的各色花朵,我忽然想起,第一次在禦花園見到那個人時我隻有一個模糊的印象,後來有人告訴我蕭景昀那日的穿着。現在想來,從第一眼,我就并沒有真的見過蕭景昀。

"顧雲筝,你……"

我轉身看到蕭景昀在身後,"見過太子殿下,妾身在此等侯世子。"

蕭景昀沒有離開的意思,良久,"你為何喜歡我?”

我有些疑惑蕭景昀為何會這樣問我,我看着蕭景昀,笑了,無悲無喜,"殿下,我從青山寺出來就放下了,以後絕對不會給你帶來困擾。如今我已成親,以後我們之間不會有任何牽連。”

"阿筝。"沈君川的聲音很熟悉。

"可以回家了?"我笑着看看他,"今日我們去哪裡玩?"

"馬場。"

沈君川看了一眼蕭景昀,"臣與夫人先退下了。"

蕭景昀的臉色有些難看,不知為何,感覺今日的他沒有半個月前鮮活了。

後來聽說東宮出事了,具體是發生了什麼,外界并不是很清楚。

4

一個月後,南境報危。皇帝派沈君川立即發兵南境,甚至連家都沒有回。此次戰況就這樣緊急?連衣物都不讓收拾嗎?

我不解皇帝的用意,沈君川平素是在漠北駐守,對南境的地理狀況完全不了解,皇帝為何要召他前去,心中升騰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哥哥在沈君川出發後給我帶來沈君川的書信,上面寥寥數語:勿憂,速歸。

我還是忍不住的擔心,沈君川對南境的地理位置完全不清楚,就這樣貿然前去,說不定會就中了敵人的圈套。

我想起來師父曾說佛燈寺一誠大師手中曾有一份詳盡的地圖,繪盡了南境的地理位置,風土人情。

我不敢耽擱,即刻趕往佛燈寺。我趕到時,蕭景昀也在,他與我的目的相同。一誠大師并不願見我們,即便蕭景昀用皇權威脅,佛燈寺的門也沒有為我們打開。

我在寺門前跪了三天,佛門終于打開,大師問我為何來求此物。我說,我隻想讓自己的夫君平安歸來。

大師沒有再問,隻叫小沙彌将地圖交給我。我與蕭景昀一道将地圖親自送到南境,數月未見沈君川,我竟出奇的思念他。

路上,蕭景昀突然問我,當年我是不是也這樣一腔孤勇的登上雪山,為他采下雪蓮。

我不解的看向他,我不知道他什麼意思?也不知道他想要打探什麼。我沒有回答他,隻是默默的看向窗外。

蕭景昀說,他半年前去了漠北,是漠北的守軍告訴他事情的真相;他說他查了當年的事,也質問了柳如煙,我沒有殺柳如煙是被誣陷的;他說他知道那些禮物是我送的……

“太子殿下,”我打斷了蕭景昀,“陳年舊事,殿下何須挂在心上。如今太子妃已有身孕,殿下應好生照顧。”一路上,我再未與蕭景昀說過一句話。

看到沈君川的那一刻,眼淚再也忍不住了,數月未見,沈君川黑了也瘦了。沈君川将我抱在懷裡安慰道,“我不是好好的嗎?乖,不哭了。”

我并不是愛哭之人,可我卻無法忍住自己的眼淚,“你瘦了好多。”

“想你想的。”沈君川又開始不正經了,周圍的人看着我們想笑又不敢笑,我的臉瞬時紅了,嗔怪的瞪了沈君川一眼。

我将地圖交給沈君川,便退出了營帳。蕭景昀突然拉着我質問到,“你真的愛上沈君川了?”

我甩開蕭景昀的手,“我與君川是夫婦一體。”

不知為何,蕭景昀的眼裡似乎有一絲落寞,“我呢?你曾經明明……”

“自幽禁于青山寺,過往種種,我已放下,如今我隻是君川的妻子。”

在南境的兩月,蕭景昀突然間對我很好,好到讓我難以接受。我已嫁人,他也娶妻,他為何還要做這種事情。我厭煩至極,隻想離他遠遠的。

南境大捷當晚,全軍歡呼,喝了酒的蕭景昀和沈君川打了一架。我并不知道原因,隻知道兩人是被士兵擡回來的。

我坐在床邊看着臉上挂了彩的沈君川氣不打一處來,多大年紀了還跟小孩子一樣整日打架。

喝醉的沈君川拉着我的手求原諒,又在那裡裝模做樣的哀嚎,全然不顧旁人的眼神。

明知他是裝的,我還是忍不住心疼,拿了金瘡藥為他處理傷口。蕭景昀進帳時我正在給沈君川處理傷口,他似乎很震驚我的技術如此娴熟。

沈君川看到他沒什麼好臉色,蕭景昀隻好将手中的藥放了下來悻悻離去。

“為何打架?”我問到,“你們兩個有什麼沖突?”

沈君川突然拉着我的手,“阿筝,我說過我不會放你離開了,就算你想離開,我也不會放手。”

“我從未想過離開。”我不知道沈君川到底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你真的不會跟蕭景昀離開嗎?蕭景昀知道你為他做過的……”

“來的路上他告訴我了,”我給沈君川包紮好,看着他的眼睛,“但是那又怎樣,我已經嫁給你了啊!”

“可你的心裡沒有我,隻有……”沈君川眼裡很是落寞。

我還未開口,一旁的紫蘇就忍不住了,“姑爺,您這麼說話就太傷我們小姐的心了。我們小姐為了幫你求得地圖,在佛燈寺門口可是跪了整整三日,您也知道小姐的身子本就落下了病根,還是……”

沈君川将我擁進懷裡,“阿筝,你何時才能愛上我。”

回京那天,我收到了師父寄來的信,信上我知道了那些不為人知的往事。

原來我最喜歡的那條鞭子是沈君川送的,那天晚上他還抓到了偷偷站在我窗台的沈君川。後來還有很多其他的小玩意兒也是沈君川送來的。

師父說,這小子也是癡傻,什麼也不說,就在那裡傻傻的呆着。師父無奈,便問他為何不讓我知道。他說怕吓着我,他臉上的疤痕太過猙獰,怕我知道是他就再也不會接受這些東西。

我一直以為被幽禁時已經被整個世界遺棄,原來真的有人來看過我,陪我熬過那段殘酷的日子。

離開南境前我跟沈君川說我好像喜歡上他了。

5

收到沈君川戰死的消息時,已經是三個月後。

我不能接受這個結果,沈君川明明赢了,為何還會死,我不接受,也不允許别人接受。直到蕭景昀将沈君川的遺體交給我,我才意識到他真的離開我了。

那天陽光特别好,我就站在府門口等着沈君川回家,沈君川答應過我,等這次回來就卸甲歸田,跟我做一對神仙眷侶,雲遊四方。

可我等到的隻是一具冰冷的屍體,就那樣安靜的躺着,銀铠上沒有一絲血迹,面具在陽光下反光,不斷地晃着我的眼,如同賜婚那晚一樣。

南境的捷報傳遍大晉,可汾陽王府卻是一片素缟,沈君川犧牲了,身為戰士,他馬革裹屍還,可身為丈夫,他沒有履行自己的諾言。

沈君川留給我的最後一封信裡面,隻有一副牡丹繪畫,是我當年送給那個一眼萬年之人的,那人是沈君川,我竟從來不知。

我在沈君川的書房裡找到了一個盒子,盒子裡面是一株早已枯萎的牡丹和一個吊墜,那個吊墜是我墜湖那日丢失的。

從一開始我見到的人就是沈君川,可我卻從未認出他。

沈君川身邊的侍衛告訴我這是世子最珍貴的東西,平素從不讓人碰一下,即便是枯萎了也要拿最好的盒子裝着,而那個吊墜世子也是從未離身,隻有在成婚當日才将其取下放入錦盒之中。

"世子曾說,他已經将世間最珍貴的禮物帶回來了,這些東西就放在這裡吧。"侍衛紅了眼眶,"夫人,世子怕您知道是他救的您,他說他希望您是愛他,而不是所謂的報恩。"

我提劍殺入東宮時,柳如煙正在用膳。東宮的禁軍攔不住我。銀铠上早已布滿血迹,此時的我如同來自地獄。

“柳如煙,我說過我不殺人,不是我不會,而是我不想!”

柳如煙吓到了,“顧,顧雲筝你想幹嘛?”

我用劍抵住她的脖子,“你對我用什麼手段我都可以接受,可你為什麼要殺沈君川!”

我派人徹查了所有事,無論南境戰亂還是沈君川被殺,柳如煙都脫不了幹系。我雖一介女流,到底是在軍隊裡混迹多年,心腹眼線也并非沒有。

柳如煙似乎是沒有想到我能這麼快找到她,“顧雲筝,你真的很快,可那又怎樣,沈君川還是死了。”

柳如煙絲毫沒有退卻,“你以為我想殺他,還不是因為你,顧雲筝!”

“我從小就喜歡沈君川,他卻隻把我看作妹妹。你呢?見他第一面,他就喜歡上你了。

顧雲筝,你為什麼沒有溺死在禦湖裡?我冒着生命危險把你拖下水,你竟然沒有死,還被沈君川救了。顧雲筝你知道嗎?沈君川是為了救我才毀的容,可即便毀了容,他仍不願和我在一起。

是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是我一直喜歡他。可是你呢?顧雲筝,你認錯了他十年,他竟還喜歡你。可你,卻隻想嫁給蕭景昀!

我以為那次春獵可以置你于死地,沈君川竟然為你求情!顧雲筝,你知道嗎?他看你的眼睛裡是帶着光的,他從來沒有那樣看過我。

在京都,你已聲名狼藉,他竟然還是娶了你。顧雲筝你憑什麼這麼好的運氣,憑什麼!你一個鄉野丫頭,我哪裡比不過你!”

我從不知沈君川對我如此深情,那一瞬我知道我失去了整個世界,“是你敗壞我的名聲,傳播關于我的留言,也是你讓柳尚書力薦沈君川去南境,你就是想讓他死在那裡。”

“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柳如煙眸中盡是恨意,發了瘋般叫嚣道,“顧雲筝,是你克死他的,是你,都是你!”

我收了手裡的劍,“我不會殺你,南境有一青樓什麼樣的客人都會接,很适合你。”

我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柳如煙,你不會活太久,但也不會太短,我聽說那裡的客人最是會折磨人,我會派人日日看着你。”

“紫蘇,人交給你了。”我看了一眼趕來的蕭景昀,他并沒有過多的驚訝,似乎早已料到結局。

“蕭景昀,你早就知道柳如煙的真面目,對嗎?”我知道這件事他沒有參與,但并不代表與他毫無關系,皇宮早就容不下汾陽王府這個異姓王了,我不相信若是沒有皇室在背後支援,柳如煙能有這麼大的權力。

“雲筝。”蕭景昀似乎是想要解釋什麼,半晌也未開口,隻在我轉身離去時說了句,“恨我也好,起碼你還記得我。”

三個月後,柳尚書通敵叛國證據确鑿,太子妃知情不報,暗殺汾陽王世子,罪加一等,柳尚書斬首,柳府全部充軍發配。

蕭景昀為我求了情,皇帝免了我的死罪,父兄辭官歸隐,我被貶為庶民。

我為沈君川誕下一子,離京那天是沈君川的生辰,我帶了一壺酒去看他,我靠着冰冷的墓碑,就像靠在他懷裡。

“沈君川,你就是個傻子,”我沒有哭,開心的事我從不哭,“沈君川,我跟你說過,我穿紅衣最是好看,你看怎樣?對了,我還要告訴你,其實你比這世間的男子都好看,我知道你又要罵我膚淺,可我就是這樣膚淺的人。”

酒一杯杯的下肚,朦胧中我仿佛看見沈君川在喚我,他穿着初次見面的衣服,臉上沒有疤痕,就在那裡,在那裡喚我過去。

蕭景昀找到我時,我的意識已經渙散了,“雲筝,你為何,為何這樣傻?”

傻?我不覺得,這一世我已經愧對了沈君川的深情,我隻想在下一世與他生死相伴。

蕭景昀哭了,我撤出一個笑容,“蕭景昀,我再也不欠你什麼了,我終于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了。”

我看到了趕來的哥哥,竭力握住他的手,“哥哥,夫君一個人在那邊孤單,雲筝要去陪他了,以後雲筝再也不會惹爹爹和哥哥生氣了,哥哥,我看到夫君了,他在喚我阿筝……”(原标題:《我之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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