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參考文苑|視力下降讓我看得更清楚

作者:女紳士明星的話題

參考消息網2月27日報道(文/弗蘭克·布魯尼)

幾年前的一個清晨,我醒來時視力特别模糊。之後,醫生們很快查出了問題:我中風了,很罕見的類型。一夜之間,它破壞了我右眼眼球後面的視神經。

最糟糕的情況?左眼也會照這樣發展下去,而那将使我失明。

最好的情況?稍有好轉。大為好轉。但我永遠不會像以前那樣看得那麼清楚。

身邊人變得清晰

的确,我視力大不如前。我視野的右側總是蒙着一層薄霧,就像等待着永遠不會升起的太陽。有時,我會弄混物體相對的确切位置。是以,當我應該敲出“live”(生活)時,我常常敲出“love”(愛),而當我應該敲出“love”時,我又常常敲出“live”。在鍵盤上,字母“i”和“o”是相鄰的。而且我對深度的感覺會變得不太正常。在我中風後的幾個月裡,那些讓我給他倒葡萄酒的人們可以證明這點。我會倒得溢出他們的酒杯,把酒灑到他們腿上。

我不倒酒了。我感到懊惱。我生活在焦慮中,希望我的左眼能挺住。它的确挺住了,還出現了一種醫生們沒有預料到的幸運情況:一點點地,我身邊的人們變得清晰起來,我的意思是,我逐漸看清了他們的恐懼、掙紮和勝利。

“飛機失事,義肢,失去了8歲的兒子。”一位曾和我在曼哈頓同一家健身房鍛煉的作家遭遇了這些。這是對一個悲傷故事的簡要概括。開飛機是他的一項愛好,他開的飛機墜毀時,機上唯一的乘客——他的獨子——死了。他差點失去第二條腿,在康複中心度過接下來的五個月。這一切我不是從他本人那裡知道的,而是從他的熟人那裡了解到的,而且是在與他進行了多次樂觀熱情的聊天後才知曉的。在與他的聊天中,他沒有流露出任何迹象。我感到震驚和慚愧。

“令人衰弱的頭痛、不間斷的尖叫、頻繁的自殺念頭。”這是一位曾經向我吐露秘密的名人所遭遇的一切,而且我懷疑,任何觊觎這位人士财富和名氣的人都不願意與他互換身份,至少不願帶有這些條件。這些内情讓我肅然起敬,因為這些揭示者還在砥砺前行。

有些挂在别人身上的标簽我能輕易讀懂,因為現在我對世界的解讀截然不同,有些是别人挂在我身上的,他們了解我本人的标簽(“視力受損,可能失明”)。我不必強迫有煩惱的人分享經曆。這些會在不經意的時候一點點流露出來,而我隻需保持足夠敏感,抓住細節。

我會繼續留意以前或許會忽略的評論,并将一些對話進行下去,而過去我或許會匆忙結束或繞過這些話題。在我曾參觀并發表演講的一所大學裡,有人提到了校長夫人的健康問題;後來與她見面時,我溫和地問及相關事情,并了解到,在其身邊的人也不知道的許多日子裡,她挺過了背部劇痛。

拉斯維加斯一家餐廳的經理認出了我,而且是在看過我寫的自己視力危機的文章之後。他向我吐露心聲說,自己有終身性視力問題;後來我又與他聯系,并了解了他的全部故事。這是一個不同尋常的關于磨難和成就的故事。這是關于毅力和正向思維的一課。它讓我正确地看待自己并沒有那麼嚴重的困擾。

從痛苦中領悟

在我看過和讀過這麼多之後,我從别人隐藏的秘密和經受的痛苦中領悟到了啟示或者說寓言。著名經濟學家艾倫·克魯格2019年自殺時,我感悟到了這些。

我曾經采訪過克魯格。他的舉止讓人愉悅,采訪也舒服自在,這讓我大感意外。采訪通常讓人有壓力,但那次經曆與衆不同。

我要告訴你們我新聞職業生涯中的一個秘密,一個預示着影響我餘生的自我懷疑和怯懦的秘密:在我拿起聽筒給采訪對象打電話之前,我必須穩定一下自己的情緒。我得深呼吸幾次。我擔心自己問錯問題,或者沒有問對問題。擔心自己笨嘴笨舌,提問的方式讓人尴尬。如果我要采訪的對象頗有名氣或德高望重、資曆深,我就會被吓倒。上午11點的采訪許多是在11點02分開始的,定于下午3點的采訪許多是在3點03分開始的。這并不是因為我馬虎拖延。這是因為我需要用這些額外的時間來進行深呼吸,這些時間非常寶貴,值得我為自己的延誤道歉。

但我記得我是按時打給艾倫·克魯格的。我們在通話前來回發了幾封郵件,他和藹可親、平易近人的态度讓我平靜下來。作為當時在普林斯頓大學任教的經濟學家,克魯格曾在貝拉克·奧巴馬總統治下擔任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他在提高最低時薪所造成的影響方面做了開拓性研究,他确定了這不會導緻招聘減少和就業率下降。

吸引人的是,他還利用資料得出了有關疼痛和幸福的結論。他發現,失業不僅僅會造成情緒困擾。尋找工作的男性還會提示身體上的疼痛,服用更多止痛藥。至于幸福感,根據他對調查資料的分析,增強幸福感的最佳方式之一是與朋友共度時光。他經常參加社交聚會,克服工作一周後的疲勞。

我2014年底找他交流。當時我正在寫一本書,讨論美國人對普林斯頓大學等頂尖大學的情結。恰巧那年春天,我在普林斯頓大學擔任過客座教授。克魯格和數學家斯泰西·戴爾研究了大量上精英大學所産生的經濟效益的資料,他們認定這一經濟效益被高估了。克魯格的電郵信箱位址是公開的,是以我給他寫了封電郵,詢問他是否願意與我在電話裡聊聊這項研究。作為破冰話題和說服手段,我提到自己曾短暫擔任過普林斯頓大學的客座教授。

他迅速回信說:“你随時可以在我的課上講課!”他很樂意讨論自己的研究,但他道歉說,當時不行,因為他在意大利,而意大利之行後,他會有幾天很忙,忙女兒大學畢業事宜。他問道:“我們可以約在下周三或周四談談嗎?這個時間會不會太遲了?”我清楚地感覺到,如果我說等不及,他肯定會想辦法配合我的時間。

我告訴他,下周三我可以。後來,我們進行了交談,他太有禮貌了,太令人愉快了,太有耐心了,太棒了。他談到了我的書,那本書将于次年出版。每當我在新聞中看到克魯格的名字——我經常看到,因為他對記者非常寬厚——一種溫暖的感覺油然而生;我甚至有點迷上他了。提及他的文章旁有時會配照片,那些照片顯示,除了才華橫溢和善良外,他還很英俊。有些人擁有一切。

克魯格去世後,奧巴馬發表了聲明,回憶稱克魯格擁有“永恒的微笑和紳士精神——即使是在他糾正你的時候”。曾與克魯格一同在普林斯頓大學任教的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泰晤士報》專欄作家保羅·克魯格曼寫道:“我還算了解艾倫,但從未發現任何可能發生這種事的迹象。”

接替克魯格擔任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的貝齊·史蒂文森發表了一連串推文。其中,她提到了克魯格對疼痛的研究。她寫道:“如今,我知道他也很痛苦,也許是為了轉移自身痛苦,他思考他人的痛苦。”

她還說:“事實是,我們所有人的痛苦都比外界知道的多。”(胡婧譯自2月15日美國《紐約時報》網站,原題為《視力下降讓我看得更清楚》)

來源:參考消息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