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局為重
薛宏新
傍晚，隕石村村支書馬山來到了村南馬旺家裡。馬旺正在吃晚飯，看到支書來了，趕緊起身讓座。馬山和馬旺是同族遠門兄弟，也沒恁多禮節，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讓馬旺先吃飯，吃完飯再說事兒。馬旺狼吞虎咽吃完了飯，給馬山沏了一杯茶水，便坐在了馬山身旁。馬旺的媳婦兒和孩子知趣地端着碗到别的屋裡去了。
馬山說道：“本來想把你叫到村委會辦公室去說的，知道你經常跑業務，就趁晚上的空閑來找你了。”說到這裡，他看了看馬旺，又說道：“我是來傳達鄉政府的決定的，鄉裡從環境保護的角度出發，決定把全鄉所有的石料廠給關了，你有啥看法？”
馬旺一聽，要關停他的石料廠，差點從沙發上蹦起來。他瞪着一雙大眼，吃驚地問：“為啥？我這石料廠可是當年鄉政府鼓勵我開辦的，當年鄉長還給我披了綢挂了花的，再說了我也是投了大錢的，光裝置，價錢就嗨翻了，再說了，我每年都向鄉裡、村裡上交不少錢呀，你又不是不知道……”
馬山示意他别激動，坐下來先聽他慢慢說。馬山接着說道：“這些鄉裡村裡也不是沒考慮，若有别的辦法，鄉裡村裡會讓你停？兄弟，現在全國上上下下都在抓生态抓環保，你的石料廠整天炸石放炮，搞得烏煙瘴氣，就是環保局不查，村民們也有意見呀！”
馬旺剛想反駁，馬山又打斷他的話說：“前段咱村好不容易招商來一個外地客戶，可是人家一考察，就皺着眉頭走了，知道為啥嗎？”“為啥？”馬旺疑惑地問。“就是因為你那石料場呀。人家到你石料廠一看，那環境被你搞得就像打過仗似的，在這環境下建廠，勞工都不會來的。”說到這裡，馬山又補充一句，“老弟呀，青山綠水毀了，就永遠回不來了，咱得給子孫後代留點念想。”
馬山一席話說得馬旺不吱聲了。不大會兒，馬旺說道：“你們叫關停石料廠，有件事兒恁考慮過沒有，把石料廠關了，我的損失村裡的損失先不說，那些石料廠的勞工咋辦？那可全是咱村的人呐！”
馬山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事是死的，人卻是活的，活人有幾個叫尿憋死的？他們不在石料廠幹，還可以去幹别的嘛。”馬旺嘟囔道：“說得怪輕巧，他們沒有一技之長，離開石料場能幹啥……”
看馬旺認死理，支書馬山生氣了：“你也是個共産黨員，又是縣鄉多年的勞動模範，你能不能先站在全鄉全村的角度去看待你的石料廠？我可告訴你兄弟，給你半個月的時間，你自己掂量着辦吧。”說完，馬山站起來背着手走了。馬旺又急又氣，支書走，也沒送。
第二天，讓馬山想不到的是，馬旺帶着幾十個人到村委會找他。一見面，馬旺道：“我給勞工們一說，大夥都不同意，他們說了，石料廠關了，他們的飯碗就砸了，他們可都是拖家帶口的，你叫他們咋辦！”這時，那幾十個人也都嘟嘟囔囔的說：“我們可是全指望這石料廠養家糊口呢……”馬山耐心地解釋說：“石料場停了，還可以再幹别的活嘛，隻要肯下力，有的是活兒幹……”
馬山好不容易把那些人打發走了，他又把馬旺單獨留了下來，闆着臉說：“你難道真想和村＇兩委’作對？”
馬旺問道：“這石料廠關閉了，這麼多地就這麼荒涼着？”馬山笑道：“你還算有頭腦，知道問這個了。告訴你吧，現在不是有句很流行的話嘛，那就是，金山銀山就是綠水青山。石料廠關了，自然是不會讓那些山荒涼着，整治一番後，把它們全部綠化了。聽說縣裡也正準備出台複墾整治的優惠政策，政策一旦出台，大規模的整治工作就會拉開……”
馬旺聽支書這麼一說，站起身來，二話不說扭頭就走。馬山朝他背影喊道：“怎麼這麼快就走呀，想通了沒有？”已經走到門口的馬旺，回過頭回一句：“想不通有啥法呀，誰的胳膊會擰過大腿。”馬山一聽，樂了，朝他的背影喊一句：“别忘了，就半個月的期限喲！”
幾天後，馬山和村兩委的幾個幹部到石料廠裡去看動靜，發現石料廠還在熱火朝天地幹着。馬山就去找馬旺。勞工說，他已經好幾天沒露面了。馬山給他打電話，電話也打不通。沒法，馬山等人隻好又回到了村委大院。
剛進屋，馬旺就走了進來。見面就問：“你找我？”馬山沉着臉道：“你這幾天跑哪了？怎麼連面都見不着了。”馬旺道：“考察呗。鄉裡村裡讓我關掉石料廠，我能不配合村裡的工作？一開始想不通，後來想想，你說得也在理。我這次出去就是為咱村那些山山水水的考察個門路。以前，常聽上司念叨，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咱平頭百姓也沒啥體會，出去一看，算是開眼界了。”
看着馬旺興緻勃勃，馬山納悶道：“這麼快就轉過筋了，你去了哪裡，都看到了些啥？”停了一會兒，馬旺才說道：“我去看了咱周邊一些地區，他們的地理條件和咱們這裡差不多，不過人家那才真叫綠水青山哩，山上山下栽滿了各種各樣的樹，周末或者節假日，城裡的大人帶着孩子來旅遊，摘果子、吃農家飯，體驗鄉村風俗。嘿，那才叫綠色低碳環保生活哩，他們的日子過得紅紅火火。我算是真正體驗到了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魅力了……
這時，馬山忍不住問道：“給我說點實在的，有了這番認識，你究竟想咋幹？”馬旺興奮地說道：“我打算成立個複墾生态公司，把石料廠裡的勞工全轉過來，第一步，先做山體的地貌整治工作，那些因開山石挖的坑、開的石窩，該填土的填土，該平整的平整，然後也學學人家，山上山下種滿花草果樹，等過個三年五載，花草樹木都長起來，咱也搞個生态旅遊……”
聽這麼一說，馬山裂開大嘴笑了起來：“行，你真的長見識了，就按你說的辦，村裡全力做你的後盾，我再到縣鄉活動活動，争取些資金，你就甩開膀子準備大幹吧，别再想着石料廠關了，你和你那些勞工沒活幹了，真要幹好了，我敢打賭，收入絕對比開石料廠強……”
這個時候，馬旺還沒忘表功，他嘿嘿一笑道：“我還不都是為了配合村裡的工作呀。”馬山點點頭道：“對，對，對，你真的是為了配合村裡的工作……”
作者簡介
薛宏新 男，中共黨員。曾出版《小河的夢》《婆婆是爹》等個人文集，作品散見于《人民文學》《故事會》《故事世界》《民間文學》《今古傳奇故事版》《傳奇故事》《古今故事報》等數百家報刊網絡平台，現供職于原陽縣住房和城鄉建設局，原陽縣作家協會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