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雨水時節,這顆心總在想念故鄉的鳥鳴(組詩)

在故鄉,南方的雨水不隻是與農事相關,更給我的童年平添好多樂趣。那些快樂的雨點濺在池塘或湖面上,宛若蹦蹦跳跳的音符,釣起啾啾的魚聲……

——李武兵

雨水時節,這顆心總在想念故鄉的鳥鳴(組詩)

‖ 故鄉的鳥鳴,喚醒我對雨的崇拜

總也忘不了布谷鳥的叫聲

這天然的啼鳴和雨一起滴落

一聲聲落在我心裡

喚醒我對雨的崇拜

上善若水,雨是水的驕子

好雨生春光生百谷

可以盤活一年的生計

布谷聲中知雨恩

雨是護佑生命的天使

兒時,戴着篾鬥笠

披着棕蓑衣,喜歡聽雨聲

淅瀝瀝,淅瀝瀝,一場夜雨

深入到土地的命脈裡

焦慮地探訪墒情

農家望着雨織的風景

有時會嗚嗚地喜極而泣

而放牛的孩子

最愛在雨中嬉戲

雨中,布谷聲聲

像那支傳說中的神笛

吹奏魂牽夢萦的鄉曲

輕風裡的雨絲觸動人心

誰家的女子站在田頭

搖動春天的紗巾

籃子裡的飯菜

等着耙田的男人

等得着急

布谷的呼喚帶雨帶霧

滋潤膨脹飽滿的種子

催它們發芽,吐綠

雨水知道土地逼近生存的渴望

總是用隆重的春色

安慰農夫擔憂久旱的愁緒

依着田埂開放的小花

醒目亮眼,一朵朵

該是雨點留下的心迹

那些濕漉漉的日子

父親曾揚起粗糙的雙手

熟練地播撒金色的谷種

他布滿喜色的眼睛

眯縫着,欣賞種子的光芒

在空中成虹成弧的詩意

它們宛如跳躍的音符

一粒粒,一粒粒

給我少時的目光裡

裝滿吉祥和稚趣

布谷鳥的叫聲落入秧田

着床的喜悅濺起縷縷生機

從雨裡走來的日子

不會荒蕪地哭泣

布谷鳥隐在雨簾下

隐在柳蔭飄飛的長發裡

有時又顯身抖翅

不厭其煩,時東時西

讓殷勤的叫聲

一聲聲緊,一聲聲急

匆忙地劃過田野的上空

驅散父親的孤獨

給炸響的鞭花

拖長快樂的影子

春天裡多雨

鄉愁結滿苦澀的涵義

我離故鄉太遠太久

心裡總想念雨水時節的鳥語

想念老牛親熱的鼻息

想念父親結滿老繭的雙手

溫暖我的回憶

一聲聲布谷

帶霧帶雨……

‖ 父親,沿着犁溝行走

春耕時節

父親趕着牛扶着犁赤着腳

蠻有耐心地吆喝着

沿着犁溝行走

泥水漫過腳頸子

涼到趾骨裡生疼

他不會停止已經啟動的工程

不厭其煩地一犁挨着一犁

且不容一絲兒偏差

耗用三個時辰

讓這塊水田翻一個兒

迎接栽秧歌

無人誇過他有工匠精神

即便這種精細的耕作

沒有年輕人可以接手

幹農活的不像工廠裡那樣

設定技術等級

父親年複一年

總是蠻有興頭地吆喝着

行走在犁溝裡

‖ 母親,喜歡用鄉音喚雞群歸籠

忘不了,晚炊的時候

母親總是站在廚房外張望

然後,“咕咕、咕咕”

辛勤地用鄉音喚雞群歸籠還巢

還不時回轉身瞅瞅竈塘

擔心柴火停止哔哔剝剝的燃燒

廚房西北角就是村頭

往北再沒有人家

有的是一處放養雞群的草坡

淺草叢裡有蚱蜢、蚯蚓

收了翅膀歇息的小豆娘

還有好多不知名的蟲子唧唧啾啾

早晨奔出籠子的雞群

不愁一天的食糧

母親喚回雞群,紮好籠子

晚飯就熟了。她會站在門外

喊我的乳名,一聲緊,一聲緩

很有耐性的聲音

帶着飯香,帶着母愛

至今在我心裡走動

‖ 地米菜,追着雨腳生長

會開白花的地米菜

長在地頭或田埂上的地米菜

不等花開的時候,已經蓄滿雨後的笑容

邀我們一手握鏟,一手提籃

春天裡,忙個不停

綠油油的地米菜

追着雨腳生長的地米菜

蓬蓬勃勃地旺盛

村童似乎追趕不赢它的長勢

四處撞着我們的視線

兒時不懂得大人的憂愁

隻喜歡地米菜一棵棵跳進竹籃裡

積攢成好多好多的快樂

男孩子、女孩子

瘋在一起挖地米菜的情形

成為村野的一幅畫

我們盼着三月三

地米菜煮雞蛋

歡愉地走向田野

唱着節日的歌謠

——真的,兒時的心境

這麼容易滿足

‖ 蓑衣鳥,捕獲了一顆童心

父親叫它蓑衣鳥

六十年後我才知道它的學名叫攀雀

它的巢像父親穿的蓑衣

這種用棕編織的雨具

被攀雀用在建築上

捕獲了一顆童心

雀巢挂在高高的樹枝上

在風裡搖擺的樣子特别引人注目

我每天都喜歡瞅蓑衣鳥蕩秋千

聽它們快樂的歌唱

我覺得自己的童年好幸運

能觀賞到這麼美妙的風景

看攀雀用絲茅草的穗子築巢

看它們專注地孵卵

看它們捉來小蟲

喂食的時候展示父恩母愛

也看它們熱熱鬧鬧的嬉戲

還有,當暴風雨襲來時

它們的叫聲格外尖利

似乎剪得斷風鞭雨箭

這時,我會想到給耕田的父親

送去棕蓑衣

竹鬥笠……

雨水時節,這顆心總在想念故鄉的鳥鳴(組詩)

李武兵簡介:

原名李武斌,曾任職于鐵道兵文化部、總政群工部,系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中國現代格律詩學會理事,著有《李武兵抒情詩選》(上下冊),散文集《太陽鳥》,長篇紀實文學《自然之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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