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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傷寒論》講究“有是證,用是方”,“無是證就不能用此方”?

作者:砂仁後下

《傷寒雜病論》是中醫學中的經典,對于如何學習、應用,各大家都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其中,“有是證,用是方”有很多的擁趸。但我認為,仲景流傳下來的《傷寒雜病論》,并不僅僅是所謂的“方”,也不能僅僅局限于“方”。

一、有是證,用是法,得意忘形

如小青龍湯。小青龍湯出自《傷寒論》,原文說的是用來治療“傷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氣”的。根據這句話,可以把主治分為兩部分,一是“傷寒表不解”,可以解表;二是“心下有水氣”,可以化飲的。就是說,小青龍湯的适應證是,有表證,同時有水飲的。比較典型的表現就是,哮喘,咳嗽,過敏性鼻炎等等等等,通用的症狀就是“稀白痰”。病人常常說的,吐出來的痰,落地就成了清水了,往往就是用小青龍湯的時候。但是,臨床上的病人,除了有“傷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氣”,還有“中風表不解,心下有水氣”,或者“少陰表不解,心下有水氣”,或者“傷寒表不解,心下有食積”等等等等變化,這時候仍局限于小青龍湯的“方”,這就不是很合适了,而應該“得意忘形”。

學《傷寒論》講究“有是證,用是方”,“無是證就不能用此方”?

曾治療過一高一的學生,IgA腎病病史,長期吃激素治療,病人本身身體條件相對比較差,身體略胖。夏天因調護不甚受涼感冒,經他醫治療後症狀緩解,然咳嗽持續月餘不解。就診時病人惡風,汗出,咳嗽,咳痰,苔膩。病人有汗,體弱,不适合用麻黃,但又是“小青龍湯”的适應證,“中風表不解,心下有水氣”。是以,仿小青龍湯方義,用桂枝湯解表,苓甘五味姜辛湯化内在水飲。兩周後,諸症緩解。

某警察,男,二十四歲,患過敏性鼻炎二十餘年,伴咳嗽咳痰,痰稀白。以小青龍湯合蒼耳子散一周,咳嗽減少,鼻塞略有好轉。效不更方,一周後複診效果不理想,甚至鼻塞略有加重。診脈,脈沉,尺弱。痰稀白,内有水飲;鼻塞,無汗,畏寒,有表不解。但脈沉,尺弱,屬于少陰病,且之前用過的小青龍湯效果并不是很理想。綜合來看,這屬于“少陰表不解,心下有水氣”,以麻黃附子細辛湯合苓甘五味姜辛湯合玉屏風散加地龍,兩周後咳嗽、鼻塞症狀消失。

學《傷寒論》講究“有是證,用是方”,“無是證就不能用此方”?

某男,三歲九個月,平素經常感冒,活動後喘憋。此次因汗出受風發作,喘息,喉中痰鳴,口服抗生素、化痰、平喘西藥效果不理想。就診時見喉間痰鳴,痰黃粘難咯,頭痛,汗出。納眠可,二便調。舌紅苔膩。用小青龍法,桂枝、白芍、幹姜、細辛、 五味子、炙甘草、大棗、 蘆根、 茯苓、 厚樸、 杏仁、 浙貝,服藥大約兩小時後出汗、流涕,呼吸哮鳴音消失。這個病例在“中風表不解,心下有水氣”的同時,已經有了一些化熱的表現,不能單純的用小青龍法,是以在方中加入了蘆根、浙貝,仿大青龍湯方義,清内裡的郁熱。傷寒初起,寒邪束表,是一個麻黃湯證;寒邪郁久不解,内裡微微化熱,變成大青龍湯證,此時熱不很重,加石膏如雞子大;若繼續發展,内熱加重,寒邪漸輕,寒熱消長,變成麻杏石甘湯證,此時以石膏為主;再進一步發展,即為白虎湯證,已經完全化熱。這個病人内裡有一部分郁熱,但是仍有“中風表不解”,是以用的是桂枝東加苓甘五味姜辛湯,加上浙貝母、蘆根清裡熱。這個方子用的是小青龍湯合大青龍湯的法。

這幾個病例均使用小青龍湯的思路,但是又不完全是小青龍湯。學習小青龍湯的思路,加以變化,“得意忘形”。

二、無是證,用是方,方盡其用

與“有是證,用是方”不同,無是證又要用是方,是從對方子的了解進行的。先賢立法,以法統方,方子就有了固定的功效和作用的方向。臨床上可根據具體情況,靈活運用此方向。這時候用方取得療效,方子對應的“證”,往往不是現有的或者已知的适應證,由此可擴大方子的适應範圍。

曾治療一年輕女性,平時怕冷,面色㿠白,略有發青。經常胃部冷痛,手腳涼,月經量少色淡。舌淡白。用當歸四逆湯合苓桂術甘湯。從服藥開始出現便秘,當時沒有重視,以為是方子太熱導緻的,就讓她吃了些防風通聖,但效果并不理想。到第四天的時候便秘特别嚴重。此時舌紅暗,苔薄白。之前舌像淡白,血不足,而用上了當歸四逆湯,力量可能偏大,導緻氣機不暢。是以,“要緻富,先修路”,方子改為血府逐瘀湯。三天後便秘消失,手腳涼、胃痛、畏寒等症狀均明顯緩解。

學《傷寒論》講究“有是證,用是方”,“無是證就不能用此方”?

血府逐瘀湯是疏肝理氣活血的方子,是通過調理氣機,疏通氣血運作達到活血理氣的目的。這個病人并沒有典型的血瘀的表現,用血府逐瘀湯也不是為了化瘀,而是借助其“活血”的功能,把當歸四逆湯補的血送到可以發揮作用的地方。

一中年女性,就診前兩天下午開始發熱,服用了小柴胡顆粒和感冒清熱顆粒無明顯效果,到晚上吃了一片複方對乙酰氨基酚逐漸退燒,夜間開始咳嗽,無痰,胸痛。到中午體溫升高到38.3℃。就診時食欲正常,二便調。無明顯惡寒發熱,口幹口苦,無汗。以為少陽病,又服用小柴胡顆粒一次,口幹口苦略有減輕,口腔裡發熱,眼睛發熱,無汗,手熱,腳涼,大便略幹燥。又服用防風通聖一次,第二天上午體溫下降至37.3℃,夜間咳嗽厲害,咽痛,自服念慈菴川貝枇杷膏無效。到下午體溫又上升至38.3℃,鼻塞略有點清鼻涕,自覺無明顯寒熱,乏力,陣發汗出;食欲正常,大便略幹;咳嗽,夜間加重,咳甚臉紅,咽痛;手熱腳涼。舌淡暗苔白中根略膩。以麥門冬東加減,處方:麥冬24g 半夏3g 黨參6g 生甘草6g 大棗6g 粳米6g 青蒿9g 黃芩6g 厚樸6g 杏仁6g 桂枝6g 白芍6g。晚上7點左右服藥一次,9點又服藥一次,到淩晨2點以後咳嗽、發熱均消失。到第二天上午8點左右,偶有輕微幹咳。

這個病人雖然體溫升高,但是沒有自覺的寒熱的症狀。從古人角度考慮,這未必是一個發熱的病人。不考慮發熱,主症為幹咳無痰,口幹口苦,手熱腳涼,大便幹,眼睛發漲,從整體上看,病人由于某種原因,導緻陽氣、津液停留在上焦,不得潤下。治療,把津液降下來即可。再從症狀上看,咳嗽加重時臉紅,屬于“咳逆上氣”,那麼,“大逆上氣,咽喉不利,止逆下氣者,麥門冬湯主之”,以麥門冬湯為主方。按一般的認識,麥門冬湯是一個滋陰潤燥的方子,那麼适應症明顯應該是津傷,但這個病人津傷并不是很明顯。從另一個角度來講,麥門冬湯不但是一個潤燥的方子,方子的整體是像一場大雨,可以潤燥,也可以把空氣清洗一遍;地面幹旱的時候需要下雨,地面不幹旱的時候也可以下雨。而在這裡,并不是麥門冬湯的典型的适應症,仍能取得良好的效果。

以上的病例用方,并不是一般認為的方子的典型的适應證,若隻以“有是證用是方”指導傷寒論的學習、應用,對思路會有一定的限制。仲景《傷寒論》原意,并不僅僅是作為一個臨床規範流傳下來,還應作為“例題集”去學習。這樣,才能對應臨床上的千變萬化,才能做到“随證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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