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意義上來說，
劉亦菲無法稱之為一個
“迫切”的人。
一劇殺青，她将時間
更多配置設定于學習和補給，
并沒有慌忙進入下一個劇組
——
在衆多劇本中選擇《夢華錄》，
也是她深思熟慮的結果。
她亦偶爾逗貓、冥想，
讓意識神遊，
在潮湧般的日常裡
去走近自己的心
隻因心中所執的完美主義，
為了能挑選到更适合自己的劇本，
也能以更好的狀态全心投入角色。
銀幕上，她留下的女性形象
大多性格鮮明：清冷，疏離，
毫不取悅這個世界，
縱有野心也要拼盡全力。
出道二十年，
她近乎固執地保持着自己
關于動與靜的節奏和韻律，
沉澱生活，
亦在戲劇的世界裡跌宕歡喜。
白色壓褶蕾絲拼接襯衫、卡其色印花廓形外套、金色環扣耳環
均為 LOUIS VUITTON
深藍色燕尾牛仔外套、白色針織背心、黑色亮面緊身長褲
白色針織背心、黑色亮面緊身長褲
去年此時，《夢華錄》開機，劉亦菲待在劇組拍了近五個月的戲。一部由元代戲曲家關漢卿寫就的雜劇《趙盼兒風月救風塵》改編的電視劇令暌違古裝劇多年的劉亦菲回歸，她出演故事女主角趙盼兒。
白色壓褶蕾絲拼接襯衫、卡其色印花廓形外套
白色水洗牛仔短褲、金色環扣耳環
戲未播，隻能透過關漢卿的筆墨去窺探趙盼兒的人物側面和故事走向，這個在雜劇裡穿着錦繡衣服、佩戴珊瑚鈎、芙蓉佩的奇女子閱世深，見聞廣，極善察言觀色，寥寥幾筆，她有俠骨柔腸，也有智勇雙全，一改傳統戲劇中溫柔敦厚、低眉順目的弱女子形象，取而代之的是先鋒的，率性的，甚至灑落幾分潑辣的大女人真性情。人物原型的反叛與前衛，深深吸引了劉亦菲，“趙盼兒是一個很真實、很前衛的人。有時候，人們想起古裝戲難免會有概念化的認知，她打破了人們過往的認知，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古裝劇的角色。作為一個女性，她身上所擁有的能量和面對困境的狀态是我所欽佩的。她并不是一直都是那麼強大，而是每一次遇到挫折的時候，都能找到方法很警覺地讓自己抽離，讓自己重新綻放，很激勵人心。”
劉亦菲直言趙盼兒的性情與自己并不相像，飾演過的角色，個個性情出彩，但她拎得清，放得下，明白自己完成的是一次稱之為“快樂分裂”的表演。18歲的時候，她說自己給人的第一感覺挺能蒙人，“（旁人）覺得我很安靜。其實我挺活潑，也挺愛鬧。”眼下，她再一次自陳，舉起了雙手比畫起來，“有的角色在這兒，有的角色在那兒，但是回到劉亦菲的狀态裡呢，我得回到中間。是以，我基本上跟角色沒有太大關系，這是特别有意思的地方。你瞧，我的經紀人、助理或是公司的同僚們看到我，都會覺得我平時是一個人，演戲的時候又成了另外一個人，還挺分裂的。哈哈，但我覺得這是一種好的分裂。”
黑色長款皮衣、棕色編織吊帶連衣裙
順勢，她的話鋒一轉，“最有意思的是什麼人呢？就是你看不透她。”坐在沙發對面的劉亦菲抻了抻肩上的圍巾，看似不經意地說。談及表演，人物性格那一重隔層紗，看不透的特質令劉亦菲着迷。“看完電視劇，你還在想這個人到底有多少個層次呢？”她喜歡留有餘味的表演，一絲留白三分疑問讓人捉摸不透，又忍不住受好奇心牽引，沉浸在戲的回音之中。“當我們把戲劇按這樣的了解去表演的話，你會覺得每一場戲裡都會有很多能量渴望爆發。同時，也會有很多往回收的東西，收與放之間，本身就産生了戲劇的力量。挺有意思的，一個人的性情有那麼多的層次，會讓我覺得很鮮活，很有生命力。”
拍了二十年的戲，随着經驗值的累積，劉亦菲平日琢磨的東西逐漸變多了，她将那些奇思妙想統稱為演員的案頭。确切地說，她不再滿足于單一飾演角色，掌握了如何像一個角色，而是希望自己在消化吸收之後，将它變成帶有劉亦菲符号的東西。“就像趙盼兒作為茶樓老闆，我不能滿足隻是了解特定年代的生活氛圍，掌握如何做茶，我就會想，怎麼才能夠讓自己賦予某個動作或者這個角色以生命。從對時代環境的了解，人物關系上去尋找到根基。”
黑色長款皮衣、棕色編織吊帶連衣裙、白色針織背心
戲拍了近五個月，與趙盼兒打交道的日與夜裡，劉亦菲說最打緊的是讓自己從頭到尾保持警醒的狀态，“腦子裡不能有任何關于自己的生活上、情緒上的雜念”，全然忘了自己，隻想着怎麼進入每一天的角色。有時候，她也享受即興表演帶來的愉悅，“演戲的時候，在于你多大程度打開了自己去裝下新的東西。每次在現場和導演比較合拍的時候，有時候彼此撞擊迸發的靈感産生的即興表演，那些無法彩排重來的東西，反而覺得珍貴。”
今年是劉亦菲出道的二十周年。她是圈中人，是永遠無法複刻的青春夢裡的經典人物形象，是擁有着天賜樣貌的美人。在知乎，認同劉亦菲的美貌幾乎成了一件政治正确的事；女性使用者占比約九成的小紅書，劉亦菲這個名字被外界投射出更多的意義，它不再具體指代劉亦菲本人，而是成了美人的代名詞。
作為局中人的劉亦菲，她鮮少持靓行兇，回答問題總是耿直輕快，也許她過早地擁有了好相貌，轉而将目光投向了身心靈深處的思考。談及出道的二十年，她隻覺得小時候一心覺得時間流逝得太快，來不及回頭看，便過了十年。“過去的這十年，我會覺得很充實。我非常感謝過去的這十年，改變了我對時間的了解。一天隻有24小時，時間有着它自己的節奏，如果你懂得開始慢慢觀察，往自己的深處走一走，你會發現，時間會變慢。時間就是你怎麼想它，它就怎麼回複你的态度。”
剛出道的時候，14歲半的劉亦菲出演《金粉世家》，第一次拍戲忙于應對周遭陌生的環境，“在片場膽子小，也被吓哭過。”那時候，她來不及細想，想不到十年後的自己會過什麼樣的生活。想要當演員是小時候藏在心裡的願望，她說，“小時候呢，我會想以後去做什麼呢？做主持人嗎？去跳舞嗎？慢慢的，我對演戲産生了興趣，看到銀幕上的電影演員，覺得很神秘，又很吸引我，慢慢将自己引到了表演的路上。”早年，劉亦菲在采訪中回想自己的首次登台，那時候，她跟随舞蹈演員的母親在不同的劇院中演出，一次舞劇結束之後，四五歲的她在觀衆散場之後，一個人偷偷站上了舞台的最中央表演，第一次感受到舞台帶來的魔力。
黑色廓形帽子、黑色廓形半裙
玫粉色廓形連衣裙、紅色針織緊身連衣裙
均為 TERRENCE ZHOU
從少不經事，隻憑一門心思的興趣表演到逐漸熱愛表演，劉亦菲将時間的坐标調到了自己二十歲出頭的時候。她說，“我在二十歲出頭的時候真正知道了原來拍戲的深度和廣度可以那麼深刻，第一次感受到了拍戲帶來的快樂，它成了支撐我的一個重心。契機是因為一個角色打開了很長時間的心路，哇，我現在想想自己的心路，覺得既可愛，又可怕。真的，我每天就想着表演的這一件事，恨不得鑽牛角尖的那種，就是想體驗屬于演員的狀态。”
三言兩句說不清道不明在名利場中的二十年，她選擇揀最深刻也是最重要的感悟來說，“你看我們這麼聊吧，也挺有意思的。每一個人的每一個階段都有不同的主要韻律在。各行各業都有挑戰，作為演員的挑戰，我想那就是研究你的情緒，你要跟自己的心走得很近。跟外界發生的一些事情要做很好的平衡，要不然會影響自己進入角色。演戲能夠讓你回觀自己，你到底在思考什麼呢？有時候一直沉溺在某一種情緒之下，也許很長時間都處于這樣的狀态裡，演戲讓人有發現自己情緒的能力，讓我能夠去了解飽滿的人生狀态和情緒，進而更感恩生活。”
對于那些塑造過的經典角色和作品，劉亦菲不常提及，追問起來，她顯得淡然，“人不能沉溺在過去的成就感上，我們還是要向前看。”她是會定期複盤自己的人，比起複盤中的自我對比，劉亦菲在意的是塑造全新的形象，“比較會給你帶來短暫的安全感，事實上，我們需要全新的事物。”她說演員和觀衆的關系其實就是作品的本身，“如果作品足夠好的話，它自然有能量去吸引大家想看，它的吸引力一定是特别自然的東西，而不是有公式可以計算。”這是她慣常的論調，不急迫，在生活中冷眼旁觀自己心緒的高低起伏，流動着，學習着，體味着。
金色镂空廓形連衣裙、黑色網紗裝飾皮質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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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羽毛發箍 HARRIS REED
金色環扣戒指、金色水鑽細鍊戒指
“你覺得什麼樣的作品才能稱之為經典？”
她一語中的，“剖析人性的作品。所謂的經典是它在各個方面，各個意義上足夠好。經典的好不在于它有多漂亮，有多華美，更多的是品質或賦予人們精神層次上的好，你懂得它的好，也知道它為什麼好。”
上一次和劉亦菲見面是在一年前，時間的痕迹展現在她蓄長的頭發上。這一年，她的變化不多，《夢華錄》殺青之後，那些宅在家裡的日子，她忙着健身、閱讀、冥想，笑着說私底下的自己有個小怪癖，興許因為是演員，在看電影的範圍和種類上比較獨到和挑剔，“因為職業的關系，一看電影很容易被吸進去”，一向節制的她為了避免過度上瘾，也會選擇看各種各樣的卡通片。她看《瘋狂動物城》，也看《小黃人》，小時候愛看快節奏的爆米花電影，最近愈發覺得文藝片吸引自己。放松的時候，她又會另辟蹊徑去看恐怖片，覺得害怕的時候，會把電影聲音關掉，現場皺起眉頭，眯起眼睛，模仿起自己看恐怖片的恐懼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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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歡《小醜》與《黑天鵝》，覺得這些經典電影裡的戲劇張力和演員全然忘我投入其中的表演帶給自己一種極其奇異的感覺。她再一次提及了蘇聯戲劇家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全集》，認定那一套北京電影學院指定的經典表演教材是無聲的表演指導老師，“斯塔尼斯拉夫斯基花了一生的時間去寫，哪怕沒有寫完，其實作在留給演員的東西，已經夠多了，是很寶貴的。”
劉亦菲的貓咪家族又添了新成員，她新養了一隻叫“樂樂”的美國短毛貓。有一陣，她看卡通片《甜甜私房貓》，覺得卡通片裡那隻嗲嗲的黑灰斑紋小貓是世間萌物，拿着卡通片的劇照給同僚，請同僚幫忙找找同款貓咪，結果回來一看，劉亦菲大笑，“真的跟卡通片裡的那隻貓很像。”貓咪黏她，又愛撒嬌，她覺得它的性格特别樂呵，給它取名樂樂。在采訪裡，劉亦菲多次提到了“樂呵”這個詞，她喜歡讓自己處于樂呵的狀态中。戲殺了青，角色清了零，她才能再去出發接下一個新任務的角色，劉亦菲常告訴自己，“一定要樂呵，當你樂呵了，才能夠有更多的想法和松弛的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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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見面的時候，劉亦菲希冀自己在2021年在沸騰中抽離，變得更為安靜，去抵達渴望的通透。回望悄然度過的這一年，問她達到了預期嗎？她點點頭，“我覺得還可以，還可以繼續通透下去，它不是一成不變的靜止狀态，而是持續的狀态。”她太過擅長和自己相處，“和一群人聊聊天喝喝酒挺開心的，自己待着呢，确實也是必要的。大多數時候，我跟自己相處的時間多一些。我常常在想，無論你做什麼樣的決定，工作也好，日常生活也好，你都要面對自己所做的每一個大的或小的選擇。是以，安靜，學會跟自己相處是永遠的功課。”這是劉亦菲當下最自在的狀态，在戲劇的世界裡跌宕自喜，在潮湧般的日常裡保持韻律，讓意識神遊，沉到心流裡去。
M.C.：因拍戲，你嘗試了很多過往沒有做過的事，有沒有某些飾演過的角色性格特質在表演結束後仍遺留在你身上的？
劉亦菲：我沒有辦法分得太開，因為它是一個大于我自己，大于劉亦菲認知的東西。演完了之後，我會重新回到學習的狀态。從這個角度上來講，我覺得經曆過他們的人生，對我來講，可能是潛移默化的影響，但說不清楚在哪兒，肯定會有一些影響。（笑）
M.C.：這麼多年讓你覺得最寶貴的評價是什麼？
劉亦菲：我一直覺得别人在批評你或者褒揚你的時候，你不要沮喪，也不要洋洋得意。心态比起評價來講，更有用。
M.C.：你覺得自己所擁有的最珍貴的非物質東西是什麼？
劉亦菲：每一個人擁有的非物質的最大禮物是自己的思考能力。一切都是從一個想法開始的，不管是你想做什麼還是學什麼。
M.C.：回顧出道的二十年，你最想稱贊自己什麼？
劉亦菲：我覺得自己韌性還可以。
監制／MIX WEI
攝影／劉頌
造型／AUSTIN FENG
文字編輯／陳柏言ChicoChan
撰文／許璐
妝容／樓壯志
發型／張凡
制片／烏龍 OOLONG
造型協助／TIFFANY & LUCIA & 陳詩茵 & YUNLU
時裝助理／LYDIA
新媒體監制 / FIONN
編輯 / ECHO
導演 / 萬晴陽
攝影 / 昏昏
剪輯 / 林育燦
後期 / 肖湘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