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夢
題記：“作家幹的是裝訂夢境的活”
——劉亮程
我的夢總是模糊遙遠
夢中的人總是不說話
總是不能寫成
一首完整的詩
一個夢重複了無數次
無數個醒來的方式
像無數個告别儀式
好想問一問神
花落了有種子承接
夢為什麼沒有結局
昨晚又一次夢見你
你依然不說話
醒來，窗前的桃花落了一地
2 曾
我曾試着走近你
沿着你的腳印徒步千裡
我曾試着遠離你
逆水行舟五百年
我曾試着記住你
我曾試着忘記你
從沒考慮過記住和忘記
是同樣的程式，同樣的操作方式
我曾試着把自己變成
一粒玉米
在饑荒的年月裡送給你
我曾試着把你變成
一粒葡萄
為自己釀一杯血色的酒
用來醉生夢死
最後，這些努力
都變成了徒勞
就像西西弗日複一日
年複一年地推石頭
3 雖然
雖然，隻是一棵草
活得卑微、渺小
雖然，隻有不足百年的生命
雖然，沒有百靈的歌喉
讴歌你春暖花開的大地
但是，世界
我有一顆足夠真誠的心
祈禱你的橄榄園，永世常青
願你的天空，願你的每一個角落
都有白鴿子飛翔
4 文字裡的生活
我在文字裡相遇另外一些自己
又在文字裡和每一個自己告别
我在文字裡建造花園
也建造地獄
我在文字裡修路
又在自己修建的路上迷路
我在一個漢字和一個标點符号之間
計算一架飛機的速度
我在一句模棱兩可的詩句裡
和你捉迷藏
我想念你的時候
就去描繪一顆星星的亮度
我恨你的時候
會讓一朵無辜的小花無緣無故地枯萎
我在心如明鏡的時候
去表達難得的糊塗
我在文字裡像神仙一樣生活
又像魔鬼一樣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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