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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民藝評|《六号車廂》裡藏着最美的風景

芬蘭、德國、愛沙尼亞、俄羅斯合拍的電影《六号車廂》,這部沒有豪華鏡頭、制作成本極低的合拍片,能夠使電影回歸于聚焦人本身。

一個對考古有興趣的芬蘭女人,離開莫斯科,登上了前往北極港口摩爾曼斯克的火車,被迫與一名俄羅斯礦工同住一間卧鋪車廂“六号車廂”。她此行目的是要去看那裡有一萬年曆史的岩畫。

“你一個單身女人,為什麼乘火車?你是賣的嗎?”俄羅斯礦工年輕不失英俊,但粗魯得可怕。一邊喝酒吃香腸,一邊肆意侮辱芬蘭女人,她惡厭而逃,一間間車廂尋過去,想跟人換座位。“下一班去莫斯科的列車是一個小時以後”。換不成車廂,她停站時又想向夫妻求救。

新民藝評|《六号車廂》裡藏着最美的風景

圖說:《六号車廂》 官方圖

影片的開始用了不少長鏡頭,拍攝芬蘭女人參加的那場“為了告别的聚會”,她的房東同時也是她的夫妻。一夥人喝酒、聽音樂、攝像,說着夏伯陽的書和阿赫瑪托娃的詩,笑意盈盈,彬彬有禮,很有文化人的腔調。這些送别情景也是芬蘭女人在自己的DV中反複微笑着看的。

“你不會是要回到莫斯科吧?”投币電話裡女房東冷漠的聲音。偶然打過去的電話裡,背景似出現其他女人的聲音。

在芬蘭女人的DV被一個會彈吉他的小偷偷走後,她痛哭。此時,礦工已經與她和解了。他要她描述為什麼羨慕那俄羅斯女房東的較高價的電梯大廈。“是老式的挑高很高的房子,硬木地闆,家族傳承了幾代的老式家具,她有工作,生活有很多選擇,他們總是有很多人在一起,經常有聚會。”

在所謂的夫妻翻臉比翻書還快之後,芬蘭女人隻得接受與礦工獨處的現實。她向他說出了去看岩畫的夢想,他帶她去看火車停站時一個小城的老朋友。在餐車上即将告别的兩人宴,是一場高潮戲。芬蘭女人畫的礦工的睡姿素描,逼真而溫柔,她要他也畫一畫她。礦工見芬蘭女人不愛喝香槟,就悄悄走向列車員,用腕上的手表跟他換了一瓶酒。此時,他已經完全像個紳士,與影片開頭的粗魯形成強烈的對比。“考古、旅行、岩畫”,這樣的女人挑戰着他以往淺隘的見識和經驗,他的尊重始自好奇,他的好感始自尊重。他們都放松下來,接近對方,而放松與接近的結果竟是這樣好。

導演嘲諷機會太多優越感十足的知識階層,而把希望與贊美對準了底層人士——勞工、船夫(航海帶女主去看岩畫)、平民老太太(礦工下火車去看的朋友)、摩爾曼斯克市旅行社人士。他們樸素、真誠、熱情、沒有社會與文化福利,反倒讓他們擁有寶貴的人性力量,也隻有他們才配看到大自然最美的風景。

“什麼皆有可能。”旅途就是一種象征。你失去的同時,會得到更好的。《六号車廂》獲好評是因為在當下,人們需要強大的治愈。

58集的電視劇《人世間》,用漫長的曆史跨度,來讴歌普通勞工。不知道它是否隻是一維性的。沒有對比,就很難深刻。如同《六号車廂》是拿有錢人的無情來對比沒錢人的有情。路遙的代表作《人生》,淳樸善良的巧珍,是用自私優越的黃亞萍來做對比的。瑞典大師伯格曼的《呼喊與細雨》中,富人家的三姐妹表面看來還算和諧,但大姐患上罕見絕症,瀕臨死亡之時,老三先逃走,老二也經不起考驗。大姐最後是死于女傭的懷抱。胖胖的聖女模樣的女傭憐惜地照顧着可怕的病人,平靜而強大。(南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