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四點多鐘,病房裡烏漆抺黑,隔床病友就鋪床、打水洗臉嗽口,我眯着眼瞄着黑影,心裡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病友,聽說二歲時被“煞”壓壞了眼睛失明了,眼睛裡看不到一絲亮光,卻能生活自理,走路雖緩慢,卻不會碰牆壁,門口在哪裡,廁所在哪裡,床櫃在哪裡,都能準确定位,熟悉得如同在家中,她本人一身幹淨清爽,面色紅潤白晰,如果不是那雙深陷眯閉的雙眼影響了美觀,年輕時絕對是美女一枚。
受她影響,全病房的病友在五點鐘全部起床洗臉嗽口,然後坐在病床邊聊天。
病房裡4位女病人,陪床的隻有我陪老媽一位。
老媽病床右邊是位七十多的病人,看樣子病情不重,兒女孫子們都在外謀生,兒媳也跟着去照看曾孫子了,家有老伴,在家看家喂養雞鴨,有時也送飯送東西來病房,一日三餐主要是醫院附近的親友幫助送餐食。
老媽病床左邊,就是這位失明的大姐,聊天中聊到老人遭人嫌,就說,人人都有老的時候,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七老八十的老人命。
問她年紀,她說68年的,比我大一歲。
我好奇她怎麼知道我的年齡,她說她昨晚聽我家老媽和妹妹聊過了。
她說她的雙眼是兩歲時被“煞”壓壞的,我不相信,這麼迷信的東西極有可能是她父母對于她是怎麼失明的一種借口,但她卻深信不疑,病房裡的其他幾位病人都附聲援和,說“煞”還能壓死人。
我問“煞”到底是什麼東西?是不是人們所說的鬼壓床?
她說,這難講,是也不是,反正是我認為迷信的東西。
病房最裡邊,就是上篇寫過的那位喋喋不休的病友,早上去醫院飲水機那兒打開水喝沒打到,又大聲嚷了起來,說全是冷水,沒有開水,送藥的開水也沒有。
在她去打開水時,病友們就又議論她,說她以前被蛇咬過住院,她親家母送飯到院給她吃,她也是各種嫌棄飯菜做得不合口,她們評論她,如果不是她動不動就張口罵她的女兒們,動不動就挑親人們的刺,其實她的命不錯,是有好日子過的,隻是她不會珍惜。
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病房裡四五個女人,而且是上了年紀的,都經過世事,都有故事,如此看來,戲份不少。
唉,生病這是多晦氣的事,不過,有戲可看,也不至于百無聊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