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熬通宵找了三個翻譯片源才補完安教練的紀錄片,很難描述那種感受——像在高原長跑,一口氣哽在胸口,又悶又痛,嘴巴裡、眼眶裡,都是血腥味。
一直有聽說當初他是被🇰🇷逼走,直到看紀錄片聽他親口講述才了解那段時間有多晦暗:
“有太多讓我無法集中訓練的情況了,僞造勝負和前輩的霸淩都存在。”
在前後輩等級森嚴的🇰🇷,前輩說要金牌,後輩就必須無條件讓出。但正直的安賢洙既沒答應也沒否定,隻是比賽中發覺自己無法做到「讓金牌」這樣的行為。
最後,那場比賽是安賢洙的後輩得到了金牌。賽後,前輩讓他們戴着頭盔來見面,見面就是一通暴打,後輩比安賢洙被打得還嚴重。
“連比賽本身都變得讨厭了。”
“派别問題也很嚴重。和想取得第一而引發的競争相比,這種「我要阻止這個選手」是不一樣的...連外國選手都覺得荒謬。”
深陷派别鬥争使安賢洙遭到孤立,甚至不得不離開男隊,獨自跟着女隊訓練。
有時,後輩會看到他偷偷一個人哭。
“沒有告訴别人,自己獨自辛苦消化。我認為隻要我一個人難受就行了,和别人說辛苦有什麼用呢。”
“因為是在奧運周期中,是以無論如何要挺過來,要更努力才行。”
即便是在這樣的條件下,安賢洙還是拿下了兩枚金牌和一枚銅牌。
然而更加荒謬的傳聞傳出,外界說安賢洙是為了免去兵役才會如此努力地去争取金牌。已經可以免去兵役,說不定他會在接力賽中故意摔倒,以此來報複🇰🇷帶給他的痛苦。
安賢洙隻能更加拼命。
比賽中,他咬緊牙關超越再超越,終于拿下這枚暗中标注了「自證清白」四個大字的金牌後,他撲到女隊教練懷裡非常難過地哭了。
遠處另外三名隊友在歡喜慶祝。
“當時滑冰這件事并沒有(讓我)覺得開心。”
再後來,訓練中途,安賢洙受傷,左腿膝蓋骨折,碎成兩瓣。
國家隊卻提前進行了奧運選拔,僅有一個月恢複期的安賢洙硬撐着上陣,果然遭到淘汰。
2012年12月,城南市廳滑冰隊解散。曾經給🇰🇷帶來無限榮耀的安賢洙無隊收留,變成無業遊民。
曾經是安賢洙粉絲,現在是安賢洙妻子的娜莉回想起當初還是會感到不解:
“他可是世界頂級選手,在大韓民國這個國家,竟然沒有人要他。”
故事來到大家都知道的那部分。
安賢洙被迫出走俄羅斯。
不是因為俄羅斯短道速滑有多有名,也不是因為俄羅斯給了很多錢,而是因為無處可去,别無選擇。
可是,在🇰🇷已經将他抛棄的情況下,聽聞俄羅斯要接收,南韓冰聯還是立刻聯系俄羅斯冰聯的會長,在電話裡對安賢洙無盡诋毀,希望能夠打消俄羅斯的念頭。
俄羅斯冰聯的會長說:
“維克多·安的眼神讓人能看出,他想重新站上賽場赢得勝利的心有多迫切,我不能不信任他。”
臨走前,安賢洙抱着教練一邊哭一邊說:
“為什麼我的國家一點幫助都不能給呢?”
“如果能不離開的話,我一定不會離開的。”
2011年夏天,短道速滑的星星明珠蒙塵,安賢洙凄慘地離開南韓。
為此,他放棄了愛情,放棄了一切。
“如果不是非去不可,我真的很想留在這裡,在南韓滑。”
但飽受傷病困擾的他,到了俄羅斯之後也并沒有變得順利。
做了四次大手術的膝蓋,不管怎樣都是很疼的膝蓋。
完全陌生的國家,不聽使喚的身體,以及俄羅斯選手們對這位短道速滑界偶像的期待落空後的失望,讓維克多·安常常覺得自己「快死了」。
每次耳邊有這樣的聲音,維克多·安都獨自痛下決心:
“當時告訴自己不要哭,要忍住,要在往後更多的比賽中取得更好的成績,到那時再流淚就好了。”
“那些艱辛的時間是因為這樣堅持下來的啊,(重新站上最高領獎台的)瞬間好像擁有了全世界。”
在人生地不熟的俄羅斯,在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沒有廚房、洗碗都要去衛生間洗的選手村一房間裡,維克多·安就是這樣和抛開南韓的一切來陪他的娜莉相依為命地度過不知道多少個日日夜夜。
那時候,娜莉問他:“這樣你還要滑嗎?這樣也還是喜歡嗎?”
維克多·安說:“嗯,真的太喜歡了。”
短道速滑已然成為甚至超越生命的那個「最愛」。
牛羊成群,猛獸獨行。
正如他的紋身——初心不忘,磨斧成針,成事者無論被踐踏至何種境地,都将頑強地在望不到頭的長夜中撕開一道光明。
天将降大任于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