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明：五年家政從業人員，點滴積累，傾心講述行業内部的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你們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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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小姐的車子早就消失在了道路盡頭，麗芳卻還站在院外，望着蒼茫的夜空，麗芳的内心才稍微平靜了一點。但願以後，錢小姐能在新的婚姻中幸福，也但願君君能快樂。
關上院門，慢慢回屋。以為李先生會情緒激動或失落，沒想到他卻一臉平靜的坐在沙發上，身子坐的直直的，高擡着胳膊，手裡舉着一杯茶正準備朝嘴裡送。
剛才被錢小姐捶打時，本是穿着一件外套的，這會已經脫下來了，放在了一旁邊的沙發上。
麗芳進屋的時候，本來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李先生。畢竟每個人都不希望别人看到自己狼狽的一面。可看到他一派的閑适。這算是暴風過後的平靜嗎？
是了，對保姆來說難堪的事情，對于見識過各種場面的人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呢？
見到麗芳進屋，很平和的說道：“大姐，明天把這件衣服交給老趙拿去幹洗。”
麗芳點了點頭，就去他身旁邊拿起那件外套，又去儲物櫃那邊找了一個袋子裝了，就放在儲物櫃的頂上。準備等明天趙師傅來接垚垚上學時，順便交給他。
李先生又問道：“今天醫生開的藥，給君君帶回去沒有？”
麗芳忙回答都帶了。李先生這才輕歎了一口氣，像是自言自語的說：“也不知她會讓君君去她那，還是去她爸媽那。”
末了，又問麗芳：“你是不是和那邊的保姆有聯系？”
麗芳心裡一驚，保姆之間私底下交流，是很多雇主都忌諱的。于是，麗芳就站在原地，想着該怎麼回答。
李先生回頭看了麗芳一眼說：“你和她說一聲，如果君君回去了，讓她按時給孩子吃藥擦藥。”
原來是這樣，麗芳這才急忙回答好。
李先生又說：“你去給我做點吃的吧。剛才着急回來，還沒吃飯。”
看看時間，已經十點多了。麗芳又去了廚房。
這麼晚了，做點什麼呢？他也不太吃碳水，想了想，出去問道：“李總，要不我給你煎幾個雞蛋吧？”
李先生說：“沒事，你就給我煮幾個白水蛋，再弄點蔬菜就行。”
這倒是家裡常備的，于是，麗芳先在一隻小鋼筋鍋裡放水放雞蛋煮上，就開始清洗蔬菜。
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這個時候，隻能是李太了。剛才李先生讓她上樓之後，不管樓下發生什麼，二樓都是靜悄悄的。
但沒有聲音不代表睡了，家裡發生這樣的事情，沒有誰能心大的上樓去睡着。
聽到李先生溫柔的問：“你怎麼下來了？”
李太有些抱怨，但并不強硬的口氣說道：“上次不是說了不能再讓她來家裡的嗎？”
與剛才和麗芳說話時清朗的語氣不同，現在李先生的聲音裡帶着一絲的疲憊說道：“她都在小區門口等了那麼久了，如果真那樣把君君送到大門口，孩子和咱們臉上也都不好看。是以我還是讓她進來了。”
李太說：“她到底想怎麼樣啊？為什麼總是這麼激動呢？”
李先生說：“找了個做生意的人，對方孩子不接受她，心裡有怨氣沒處使吧，再加上君君在這邊又受傷了。再加上公司一攤事，哪哪不順心，她那脾氣能不激動嗎？”
李太說：“君君受傷，是我沒看好，瑩瑩這孩子也确實頑皮，可才這麼大點的孩子，你叫我怎麼辦呢？往死裡打，打死算了？”
李先生沒有馬上說話，而是過了一會，才嚴肅的說道：“教育不是讓你打死算了，我和你說過多少次？孩子平時就得教她一言一行。雖才三歲多，可她是女孩子，你看君君，一舉一動多優雅 。”
李太說道：“孩子和孩子不一樣，有些從小就斯文些，有些活潑些，幹嘛非得每個孩子都像小大人樣？孩子就得有孩子樣。”
麗芳在廚房裡想，這大概就是夫妻在孩子的教育理念上發生了分歧吧，一個主張從小教規矩，一個主張保護孩子的童真。
客廳裡，茶盞被重重放下，李先生的聲音再度響起：“活潑不是分不清安全和危險，做些傷害别人的事情！上次是撞到你肚子，這次是推她姐姐，下一次呢？”
李太說：“我會教育的，你有空也和她說說吧。”
李先生卻毫不退讓的說道：“你在家時間多，就該随時看着她、随時教她。”
李太說：“當初你說讓君君過來，我就說小孩子在一起難免打打鬧鬧。”
李先生突然就生氣了，提高聲量道：“專職的育嬰師，再加上你這個媽媽，看不住一個三歲孩子？”
兩個人剛才的說話聲并不大，現在猛一提高，吓了廚房裡的麗芳一跳。
再沒聽到李太說話了。其實麗芳覺得每個成年人什麼事情自己有沒有失誤，心裡肯定清楚的。隻不過别人不問到臉上，不會主動說出來。現在李先生都說到臉上去了，應該也沒什麼好辯解的。
雞蛋已經煮好了，沙拉也拌好了。麗芳出來叫李先生吃飯。看到李太穿着一身冬秋款的長睡袍，有些呆呆的坐在沙發上。
他起身對李太說：“你先上去吧，我吃點飯也上去了。”
李太卻無聲跟在丈夫身後，一起來了餐桌這邊。
麗芳見狀，回了自己房間。
外間，李先生問道：“今天垚垚什麼時候給他媽打的電話？”
李太道：“我不知道，可能是在二樓打的吧。”
李先生的聲音有些無奈：“這小了，就沒幹過一件好事。給他媽說了，把君君帶回去能比在咱們這邊照顧的好嗎？做事總是感情用事，不動腦子。”
李太輕聲道：“你說他幹嘛呀，君君說想媽媽，他就打電話了吧。”
李先生沒說話，隻是嗯了一聲。
李太道：“不過，晚上我說不讓他媽媽進來，他非得讓他媽進來，你是沒看到，像要和我對抗。”
李先生說道：“諒他也不敢。上次就說過了，這幾個孩子，你該說的說，該罵的罵。我今年特别忙，你也得管管家裡了。”
李太幽幽道：“我看未必，再過幾年，他真的會和我對着幹了。”
李先生說道：“沒事，回頭我說說他。”
李太突然生氣的道：“你每次都是說說，說了一次又一次，管用嗎？還說我沒管好瑩瑩，你不也一樣？管孩了哪那麼容易的？”
麗芳聽到李先生歎了一口聲道：“難也得管呀，生了就得養，得管。新公司正是組建之初，千頭萬緒的，我每天忙的吃飯睡覺都沒時間。你不管誰管？”
夫妻倆人都沒再說話了。隔了好久，聽到李先生輕聲說道：“走吧，上去吧。”接着麗芳就聽到了叭叭的關燈聲。
這裡不得不說一下，全家隻有麗芳和李先生會關門。其他人李太、小瑞，幾個孩子更不用說，哪怕他們是最後一個離開一樓客廳的，也從來不關燈，好像這是麗芳的責任。
麗芳聽到樓梯上的腳步聲消失了，準備出去收拾，手機收到一條資訊，秋豔發來的：“姐，睡了嗎？”
麗芳回複：“還沒呢，連澡都沒洗。還得收拾餐具。”
秋豔：“你先忙，忙完了給我資訊吧。”
麗芳出了房間，客廳果然黑燈瞎火的，麗芳打開燈，火速把李先生用過的餐具全部收進廚房放在了洗碗池裡，就回了房間去洗澡。
等到洗完澡躺到床上都快十一點多了，麗芳也不知秋豔睡了沒有，試着發了一條資訊。秋豔很快就回了。
麗芳問：“君君回你那裡了嗎？”
秋豔說回了，正躺在自己身旁，已經睡熟了呢。
君君和麗芳睡的時候，九點多麗芳就放下手機陪孩子睡了。可秋豔十一點還沒睡。
麗芳問：“君君今晚沒跟着錢小姐睡嗎？”按理說，這麼心疼的大晚上來把孩子接回去，做媽媽的總得陪陪孩子吧。
秋豔說：“君君從小就跟着我睡，錢小姐工作忙，有時回來都不知幾點了，有時不回來，孩子每天的作息是固定的，哪能跟着她呢。”
想想也是，李先生也是做生意的，不也經常半夜才回嗎？換了錢小姐也一樣，有些事不是不想做，沒法做。
麗芳心裡，其實也關心着君君會不會真的要跟着别人一起住，于是問秋豔：“錢小姐真的準備去和那個男人一起生活嗎？”
秋豔想了一會說：“我告訴你了，你可别在你們那邊說啊。那個孩子不讓錢小姐進門，現在隔三差五的，錢小姐的男朋友會到這邊來。”
麗芳問：“那你要照顧的人不是增加啦？”
秋豔說：“還好，錢小姐本身也忙，是以那人來的也不多。”
聽到這麼說，麗芳反而暫時安心了不少。起碼君君現在不用過去别人家裡，面對兩個陌生人，就算那個男的偶爾去錢小姐那裡，那也是君君熟悉的家，再說還有秋豔無時無刻陪着君君。
秋豔晚上帶着君君睡，早上給君君做完早餐，然後和司機一起送君君去學校，晚上又和司機去接回來，再看着孩子吃飯寫作業洗澡睡覺，如果有鋼琴課，還得和司機一起送君君去上課。這麼一想，雖然秋豔有時候不那麼細心，但對于君君來說，也是很重要的。
秋豔說：“唉，君君是真可憐，我真的要對她好一點。”
麗芳發了一個點贊的圖案過去。秋豔說：“你知道嗎？君君今晚偷偷和我說，手受傷了她也還想呆在你們那邊。”
麗芳問：“為什麼？”
秋豔說：“她說因為每天都能看到爸爸，還有哥哥和妹妹和自己一起玩。還說這次瑩瑩是不小心的。”
麗芳突然有點想哭，多麼善良的小姑娘呀。大約在她心裡，接受李太和瑩瑩，要比接受那個陌生的繼父和陌生的哥哥容易吧。
想到這，麗芳有些埋怨道：“像錢小姐這樣有錢又漂亮的女人，就不該找帶孩子的，哪怕找個窮點的，沒孩子的也簡單一點。”
秋豔道：“話是這麼說，可到了她們這個層次，誰又願意找個不如自己的呢？”
也對，在婚戀場上，沒有人願意向下相容。可即便再不樂意，實際上二婚市場上，女性還是比男性要難一些。
這些老闆的想法，又豈是做保姆的能知道的？是以，麗芳回複一句睡了。便放下了手機。
腦袋裡面卻像在放電影。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一幕一幕在腦海裡放過。像一幀幀灰色的畫面。吳姐回家後，隻簡單的發來了四個字：“芳，我到了。”
腦袋裡再閃過趙師傅失落的臉，君君那張無措的小臉，瑩瑩懵懂的臉，垚垚倔強的臉。李太淡然的臉，李先生平靜的臉。再想到深圳另一個區的老公，遠方的兒子。麗芳慢慢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小瑞就下樓來幫忙做早餐了。兩人相視一笑，都沒有提起昨晚的事情，默默開始做起了早餐。
垚垚下樓的時候，李先生已經下樓來了。正在吃早餐。
李先生雖然很少笑，可每次見到孩子們，臉色也會放柔，尤其是每天早上，要麼和兒子一起下樓，要麼見到兒子笑着主動打招呼。
可今天李先生隻是自顧的吃着早餐。垚垚看到父親旁若無人的神情，主動叫了一聲爸爸。
李先生這才擡起頭來，認真的看着兒子說：“過來吃早餐吧。”
垚垚依言坐下了，李先生看着兒子問：“君君回去了，你高興嗎？”
垚垚怯怯的看了爸爸一眼，低下頭，嘴裡小口小口的咬着三明治，咬了之後也不嚼。就慢慢的一小口一小口咬着。直到嘴裡快塞不下了。才快帶的嚼了幾下，吞下去之後，小聲說：“我想讓君君在這邊。”
李先生道：“我知道你想讓君君在這邊生活，你甚至還和黃阿姨提起過，對嗎？”
垚垚點了點頭問：“那你為什麼要打電話給你媽媽？”
垚垚這次擡起了頭，一又眼睛毫不畏懼的盯着父親說：“因為君君說她想媽媽，我隻是想讓媽媽來看看她。”
廚房門沒有關，麗芳就坐在有椅子上看着外間的父子倆。李先生看着垚垚問：“你了解你媽媽嗎？”
垚垚點點頭，又搖搖頭。李先生說道：“你媽媽每次來，咱們家都發生過争吵，我現在也不和你說誰對誰錯，我就問你，你希望咱們家吵架嗎？”
垚垚猛的搖頭。
李先生說：“你隻是想讓你媽媽來看看君君，可你媽媽一來就要接走君君，這是你不知道的，對嗎？”
這次垚垚肯定的點了點頭。
李先生說：“是以，以後家裡再發生事情，你要和你媽媽說之前，是不是先問一下我？因為你要說的事情，會牽扯到咱們家。”
李先生放緩了語氣道：“本來君君摔傷了，是黃阿姨沒看好，瑩瑩調皮，這些咱們都可以自己在家裡處理。而且我們也第一時間帶君君去看了醫生，慢慢休養就行了。可你媽媽現在把君君帶回去了，你高興嗎？君君高興嗎？”
垚垚有些呆住了，看着父親，也不知他聽懂這些話沒有。
李先生道：“你為什麼要做讓自己不高興的事情呢？如果君君真的傷的嚴重，我自己會和你媽媽說的。以後家裡發生的事情，再不需要你和你媽媽說。聽到了嗎？”
垚垚有些委屈的表情，李先生放緩了語氣說道：“我也知道你是心疼君君，可你打電話之前是不是應該問一問君君是不是想回去？你媽媽來了會怎麼做？對你和君君有沒有好處？如果你自己想不清楚，應該問我。”
見垚垚臉上有了些愧色，李先生語氣更柔和了：“你心裡也很清楚，你媽媽和我早就不是一家人了，我不想再在家裡看到她。咱們都盼着她有新的生活，你暫時不能接受，也沒有人勉強你。但你也不要總是把咱們家的事告訴你媽媽，讓她到咱們家來。你也說了不喜歡家裡吵架。”
垚垚小聲說：“我就隻是想讓她來看看君君。”
李先生道：“以後别再讓她來，你們想見面多的是地方，我還可以給你們提供專門的房子見。家裡就不要再來了。”
“垚垚，我和你說這些話，也不知你能聽進去多少，我簡單和你說吧，你既然是和我一起生活，有什麼想法應該先告訴我，而不是每次都沖動的先告訴你媽媽，讓她來打亂咱們家。”
李先生已經吃完早餐了，拿紙巾擦了擦嘴角，起身的時候，椅子發出了一點聲響，他連忙用手把椅子扶了扶，看着垚垚說：“還有，我不在家的時候，家裡的事情黃阿姨作主。你如果覺得她不對，可以給我打電話，但不能和她對抗。希望你記住。”
說完就徑直出了大門。相較于以前和風細雨式的教育，剛才李先生算得上是嚴肅了。
垚垚扭過身看着父親走了，才又繼續拿起盤子裡的三明治開始吃了起來。目光呆呆的望着不遠處對面的酒櫃，沒有人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麗芳心想他現在心裡肯定是萬馬奔騰，麗芳走過去，輕輕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去。也不能說什麼，隻是默默的這麼陪着他。
垚垚吃完一個三明治，擡起頭，看了麗芳好久，好像在審視面前這位照顧過自己五年的阿姨，烏黑的眼睛，此刻格外清澈。
麗芳也不知道說什麼，于是也回看着這個孩子。
垚垚輕輕開口道：“阿姨，我真的做錯了嗎？我不能給媽媽打電話嗎？”
麗芳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于是問道：“你還吃嗎？”垚垚搖了搖頭。
麗芳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發，說道：“垚垚，你就記住了，以後再有事情，先問問你爸爸。因為你跟着爸爸生活，他就是你的負責人。”麗芳怕說監護人他聽不懂，特意說了負責人。
麗芳說出這句話，本也不希望垚垚能認同，因為每個人的媽媽無論是什麼樣的，在孩子心裡都有着無可代替的位置。可錢小姐确實太忙了，又不在一起生活，根本管不了孩子。
沒想到，垚垚開口說道：“那好吧。”語氣是無奈的。
麗芳趁機說道：“以後大人的事情不要管了。他們自己都弄不明白。”
這次垚垚沒有回答。手裡拿着叉子無意識的轉動着。
麗芳起身說：“快走吧，一會上學遲到了。”
說完就拿起垚垚放在另一張椅子上的書包，又拿起昨晚放在儲物櫃上的那件外套。朝院外走去。
送走了垚垚，麗芳回屋，才見到小瑞抱着瑩瑩下樓了。小姑娘也不說話，小瑞把她一放在椅子上就開始哭。問她為什麼哭？就說不想吃早飯。
小瑞也不勉強她吃，就陪着她坐在餐桌前。瑩瑩看了看餐桌，問：“姐姐呢？”本來小瑞每天會把三個孩子的面前各放一隻西餐盤，今天她看到君君常坐的位置上沒有。
小瑞說：“君君被她媽媽接回家了呀。你把她從秋千上推下來手摔傷了，你知道嗎？”
瑩瑩點了點頭說：“摔傷了。壞瑩瑩。”
小瑞說：“對，推别人是不好的，以後不要再推了。吃飯吧。”
瑩瑩這才開始大口吃起了早餐。
小瑞和瑩瑩出門了。二樓和往常一樣，如無人之境一般安靜。
一樓，麗芳站在客廳中間，也是無比的寂靜，仿佛昨晚的那些哭泣、争吵、隻是一場夢。
李家，如龍卷風過後般出奇的平靜。麗芳原本以為這次錢小姐的到來又會給這個剛剛平靜的家庭帶來波動，真是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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