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佰影評:天若無情活到老,管虎的春秋大夢
長津湖之水門橋持續熱映當中,近年來主旋律小戰役化電影以異軍突起的态勢席卷了電影市場。而回望影院的開端,開啟了此類電影熱潮的影片應當是管虎的《八佰》的四行倉庫之戰。而八佰與水門橋也在電影叙事風格與電影核心上有高度相似之處。

電影是有情緒的,也可以說是很無情的。比如管虎說我無情,于是這一秒,你連犧牲的戰士名字叫什麼都不知道。
四行倉庫的故事過去不過是在曆史書和相關報道上,隻知道慘烈,非常慘烈,打光了一條條人命,就為了守住一點臉面。但是管虎在慘烈之外平添了一點兒浪漫,這有點像調制火鍋底料的時候往裡面加的冰糖,不會改變整個火鍋的味道,卻能夠讓口味更加柔和,讓你過了很久依舊還能夠想起那一份辣味的綿長,讓這一份慘烈的感動延續得更長,紮進人的心裡頭,半分都洩不了。
從劇作上來講,管虎還是更偏愛無情的劇作。整部電影中有大量頗有亮點的人物,抱着炸藥炸碉堡的鄭恺,或者是在橋上送電話軸的四川刀子。所有的人物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管虎仿佛很着急,着急到沒有時間講清這每一個人的來龍去脈。不講他為什麼敢于犧牲,不講他的來處,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匆匆幾筆,這讓這部電影不像是自古纏綿悱恻的影像了,而像是一本史書,就略過,隻告訴你他們做了什麼。後來采訪管虎導演,他也淡然地開口說過,那個時代裡大部分人都是這樣的,你不會知道他們的名字,你甚至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但是他們就是這樣做着足夠令人動容的事情,然後像煙火一樣消散在了你的面前。
他總是很尊重史實,尊重真實,以至于殘酷無情到令人發指。
四行倉庫的戰鬥是戰争史上的奇觀,它離着租界太近了,近到你時刻都能透過租界那些琉璃瓦的窗戶看見血肉模糊的屍體,看見四處橫飛的子彈,是以管虎特意設計了一座橋,或者是劇作上,設計了一座橋。這座橋連接配接了四行倉庫和租界,用俗氣一點兒的話來形容就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獄,一邊是歲月靜好,一邊是人間煉獄,都是通過這座橋和這條河發生的。
而劇情的推進也很依賴橋和河,歐豪這個人物的成長弧光是從好幾次偷渡遞進的,他這次不是英雄,是一個平平凡凡的普通人,開不了槍殺不了人,隻是想帶着小湖北活下去,但是當他遊在那條河中,背後是戰火,眼前是租界的時候,他到底還是選擇了回去。活着和苟活的差别也是在一念之間的。再提到結局的那一場戲,死得慘烈,無數條生命在那座橋上轟轟烈烈地死在了外國媒體的攝影機之前,也死在了同胞伸出的手之前,一座橋,成了無法突破的鴻溝,過不去,活不下去,就像戰争。
在電影上,橋的意象一直被廣泛利用,但是很少有像《八佰》這樣幾乎每個重要的情節點都發生在橋上的。而管虎也把這樣的情節轉折處理得很巧妙自然,仿佛每次都隻是巧合,在無數的巧合之下,一個戰場也就變成了橋對面的一出戲,演給國人,演給外國人看的一出戲。
士兵是演員,死亡是早已決定的結局,隻有早或晚,沒有是或否,是以他們是注定無法走過那座橋的,戲中人,是離不開戲台的。這樣說或許會顯得很無情,就像是電影一樣,無情的鏡頭無情地記錄着戰争的慘烈,中國人的不屈,日本侵略者的殘忍,這場戲當年真實地上演過,過了近百年變成電影到了我們的眼前,再一次上演,呼籲的核心依舊相似,中國精神的不屈,戰争的殘酷。
永遠都是無情的,戲劇永遠都是無情的。
天若有情天亦老,那麼天若無情活到老,在更多時候我們的确需要這樣的電影鏡頭,需要沒有名字就犧牲的烈士,把曾經發生過的一切都再次上演,直白地放在人們的面前。
因為隻有這樣才更直接,更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