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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資從2k漲到3w,社群營造是個好工作嗎?

作者:BOSS直聘

這是一個由不同專業的人組成的群體,有建築師、景觀設計師、社會工作者,還有社會學、教育學、傳播學背景的人。他們來到你生活的社群,在和居民充分商量後,開始動手改造你的社群,讓它變得更美好、更宜居。

他們不是各家請來的建築裝飾公司,也不是政府指定的舊城改造施工隊,而是在國内主要大城市正在興起的新行當:社群營造。某種程度上說,這不是一種商業模式,而是一種社群治理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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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龍華區某城中村裡,有個地方是一戶居民用來堆放雜物和停車的院子。根據孩子們的想法,草圖營造的團隊要把它設計成公共兒童樂園。這戶的女主人很支援,但男主人不同意開放他們家的院子。而且每次見到營造團隊,這個男主人基本沒給什麼好臉色。

在兒童參與的設計工作坊中,這戶居民家一位叫“威威”的小朋友提出了很多可行的創意方案。于是,營造團隊跟當地政府商量,把樂園原定的名字“糖水樂園”,改為叫“威威樂園”。當地政府同意了。這樣一來,他們通過“獨家冠名”,成功說服男主人把車停到别的地方去,打開院牆,成為公共活動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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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造前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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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改造後成了兒童樂園

但要鋪彩色地面的時候,這個男主人突然又不讓繼續往下做了。好在他們遇到了“居民中的積極分子”。女主人說:“來,交給我,我來搞定他。”女主人把男主人帶去看電影了。他們淩晨兩點鐘才回來,在此之前,彩色地面鋪完了。

男主人沒再說什麼,态度還發生了很大的轉變,成了一個積極的維護者。後來,他看到村裡的燈壞了,會去扭一扭;白天彩色地面被踩髒了,晚上會沖洗;而且,每次看到做社群營造的人員,都會笑臉相迎……

“我們做的事情就是在居民區、校區、商戶、辦公區域的人之間做溝通協調。”四葉草堂的聯合創始人範浩陽指出,社群營造做的是人和人之間的連結工作,通過資源連結,讓一堆人為另一堆人服務,滿足他們的需求。

這展現了社群營造與傳統社群規劃的本質差別。傳統規劃側重自上而下的資源配置,實作在什麼地方布置遊泳池、幼稚園等成果。社群營造更重視過程,在資源配置的過程中側重人和人之間關系的建立,讓居民更多參與到社群活動中來,讓他們更有主人翁意識和話語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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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民對營造團隊提出的改造方案提出了很多建議

“社群營造有個關鍵詞,叫‘賦權’,賦予公衆權利。”草圖營造的創始人黃彬淩指出,“我們和政府、居民一起去尋找社群裡有問題的場地或者閑置的邊角空間。至于這個空間要怎麼改造,社群要怎麼發展,由居民說了算。‘百姓點菜、政府買單’,這反映了政府的理念在轉變。”

由于“共建共治共享”理念的提出,基層社會治理的需求,地方政府的支援,以及越來越多創業公司和社會組織加入,社群營造在國内算是正式起步了。目前,項目主要集中在深圳、上海、北京、成都等城市。

過去5年,四葉草堂在上海直接支援了200個社群花園的營造;如果加上他們教育訓練、賦能或居民自主學習課程後去營造的花園,那麼已經超過900個。範浩陽表示:“這兩年,上海有很多人都了解這件事,也有很多人在做這件事”。今年,廣西南甯市住建局更是委托他們營造1000個社群花園。

深圳也一直走在社群營造的前列。2020年,深圳龍華區民政局主動邀請草圖營造到當地城中村做社群營造;深圳市城市管理和綜合執法局也啟動了“共建花園”計劃,每年建設120個共建花園,讓居民和第三方機構來參與設計、建造和維護。至今,草圖營造在深圳已經做了幾十個營造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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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羅湖高嘉花園小區的共建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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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左右,國内社群營造開始呈現“星星之火”的态勢,各地出現一些團隊。

四葉草堂成立于2016年。當時,範浩陽還是上海一家景觀設計公司的創始人,卻決定轉型。他和同濟大學建築與城市規劃學院的劉悅來老師、大學同學魏閩等人聯合發起了“四葉草堂”,以社群花園為切入點做起了社群營造。

截至目前,範浩陽已經接觸過幾十支做社群營造的團隊,且大多具有社會組織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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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造團隊與居民一起共建花園

“當時就想,營造這件事如果能變成一個事業,該多好。沒想到,現在真的實作了。”黃彬淩說。他和合夥人袁振宇自2015年起在北大校園裡做營造。從北大建築與景觀設計學院畢業後,他們還是想用行動改變周圍的世界,就在2019年7月一起創辦了“草圖營造”,并先後吸引了近30位年輕人加入。

2020年之前,Summer和團隊在日本做社群營造。她2014年從芝加哥大學公共政策專業畢業後,和哈佛大學建築設計專業畢業的校友等人做起了社群營造。疫情導緻國外工作難以開展,而國内居民越來越有社群意識。于是他們回國,在上海設立教育機構IFX Academy,繼續做這件事。

現在,越來越多的人參與到社群營造這件事中來。他們是來自景觀設計、兒童教育、社會學、人類學等專業的畢業生,社工、媒體人、建築師、學者等群體,還有家庭主婦和退休人士。可以說,目前門檻比較低。但我們也從中看出了趨勢——一個行當正在形成。

“這個行業還沒有成熟,但兩極分化挺明顯的。有些團隊很專業,可能在學校時就開始從事這個領域,已經做了好幾年;還有些人隻是感興趣,并願意參與進來。”Summer指出,目前還沒有形成一道成熟的“社群營造師”培養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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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圖營造在其公号上釋出的招聘資訊

“大家會說‘我是做社群營造的’,但很少說‘我是一名社群營造師’。”範浩陽稱,“我有時候也在想,以後會不會有這樣一個職業。因為有真實的市場需求,現在不光是政府,很多企業也有這方面的訴求。比如讓員工一起營造公司樓頂或辦公空間,相當于一次團建,能改善公司的氛圍。但社群營造涉及領域太寬泛了,空間議題僅僅是一個方面。是以這還是個難題。”

市場需求有了,人才供給還是個問題。做社群營造要畫圖,做設計,跟人打交道;又要做策劃,辦活動,寫推送;還要會種地,擰螺絲,砌磚頭……什麼都要會一點,但社會上很缺這種綜合型人才。黃彬淩說:“我們不期望求職者剛進來都會這些,但他一定要具備很強的學習能力,能快速進入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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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拿出賣保險的那種精神來。”黃彬淩自嘲說。他們團隊曾在北京做過一個營造項目,當時居民的反對情緒比較強烈,相關人員把他們家的違建拆沒了。“我們第一次去,是被罵跑了。後來一次又一次去跟他們混個臉熟,才慢慢把溝通的工作做好了。”

Summer的團隊曾帶學生到杭州的青山村去發掘營造需求。關于怎麼挖掘需求,怎麼落實項目,怎麼産出成果,營造團隊會有一些工具,比如焦點讨論法、模拟談判遊戲。但她也說,“并不是學會了這套工具,就能把社群營造這件事做得多厲害。我們還要積累很多經驗,甚至社會閱曆,才能成為一個成熟的從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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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er團隊走進青山村

青山村像世外桃源,基礎設施也完善,吸引了很多年輕人前去。水源保護人士,藝術設計師,居住、開工作室……當地政府很樂意看到年輕人,但老村民覺得委屈。“當年自己也參與建村,修了水庫、道路,怎麼現在大家都覺得青山村是這些新來的人建設的?”

這其中存在新老村民融合的問題,得有個中間角色去當橋梁,促進雙方溝通,了解和接納彼此。這需要從業者有這些素質:最基本的同理心,很強的溝通、了解和分析的能力,邏輯思維,創造力以及解決問題的能力。

“我們的解決方案不一定讓每個人都滿意,但至少能照顧到所有人的訴求。”Summer指出,做社群營造要先去了解社群裡每個角色的利益訴求是什麼,然後給出可行的解決方案,接着通過統籌、協調,讓居民們以行動實作共同目标。

她還說,營造團隊以外人的身份去到社群,怎麼描述問題和方案,怎麼說服居民接受提議等都需要技巧。黃彬淩補充道:“與其說是技巧和方法,不如說是用一顆真誠的心,用踏踏實實的行動去改變世界,影響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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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圖營造成立後第一年很艱難,成員的工資就2000塊錢;四葉草堂從設計轉型做社群營造後,團隊的收入也有所下滑。“做社群營造的人拿到的工資遠低于他們所創造的價值。随着國家對基層社會治理的重視和社會的迫切需要,社會營造的前景是一片光明的。”黃彬淩感歎,好在有很多人不斷幫助他們,他們也慢慢找到了發展路徑。

很多做社群營造的人還沒從完全拼情懷、用愛發電的階段走出來,但草圖營造的團隊講求可持續性,有意識去找操作方面的規律和方法,并最終通過複制和推廣自己的模式來實作擴張。

是以現在,他們已經能夠給出不低于景觀設計行業的薪資水準。黃彬淩說,“不一定要馬上能在深圳或北京買房,但至少讓大家的付出得到相對成正比的回報。我們除了要畫圖,做設計,還一家一戶地去‘磨嘴皮子’,一起實作,管營運……很多婆婆媽媽的小事。”

營造團隊的主要成本在人力支出及其可持續發展,但離不開政府的輸血或扶持。比如,草圖營造主要接政府項目;四葉草堂有做政府項目、品牌合作、規劃設計、親子活動等業務,且收入較均衡;IFX Academy以課程實踐的形式,帶領學生到各地去做社群營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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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葉草堂聯合創始人魏閩就生态環境設計進行現場教學

範浩陽說:“僅靠地方政府的經費是不夠的,況且一個項目不見得有多少利潤,但要花很多時間、找很多資源來做。如果經費多,那麼肯定有很多團隊在做。為什麼現在還沒有幾百上千支團隊在做?一定是經費不充足。”

據“規劃中國”公衆号釋出的資訊,上海新華路693弄敬老邨的社群改造項目共200萬出頭,其中110萬是政府資金,其餘均來自企業和社會。這些資金看上去還可以,但大部分是硬體投入,會有多少能夠用于軟體的社群營造服務,還是個未知數。

範浩陽還表示,“社會組織如果發展得很強大,足夠有影響力,那麼應該還可以自己找到基金會來募款,或者找到企業來贊助。這也是一種可持續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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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丨嘤嘤

責任編輯丨周周&二水

排版編輯丨skr

原創作品,轉載請背景回複“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