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章回顧：
一進門卻看到，瘦弱的公公一隻手被護士死死按住，他神情痛苦，蹬着腿腳奮力掙紮着。而在公公藍白條紋的病号服上，還有大片大片觸目驚心的血迹。
公公見到她，眼睛蓦地睜大了，擡起另一隻幹枯的手臂向她伸過來，嘴大張着，顯得有些猙獰恐怖。
他這是在向她求救嗎？
沈昭震驚得幾乎失聲，她慌亂地反應過來，正要喊人，突然間後腦一痛，軟軟地倒了下去。
昏倒前，她似乎還聽到了婆婆抱怨的聲音：“都說了讓你小心點……”
随後，沈昭的意識墜入黑暗。
第5章
1
沈昭在醫院的長椅上清醒過來。稍微一動，隻覺得身上酸痛，脖頸尤其嚴重。
“醒了？”祁白的聲音冷冷地響起。
沈昭心一驚，迅速想起來昏倒前看到的一幕幕，也顧不得質問是誰打暈了自己，焦急開口道。
“爸呢，他怎麼樣了？我看到他受傷了，他向我求救……還流了好多血！”
這時，婆婆走了過來：“昭昭啊，你說什麼胡話呢？你剛到醫院就因為低血糖暈過去了，要不是我出去給老頭子買飯菜剛剛好碰到……”
婆婆的身後還跟着一個醫生，四十上下，五官端正。他上下打量了沈昭一眼，對婆婆說：“這就是你的兒媳婦吧，她睡眠不太好？”
沈昭昨天一夜未眠，眼下的烏青很明顯，任誰也看得出。
婆婆卻是一下子緊張了起來，她是最關心沈昭肚子裡這個孩子的：“餘醫生，這要不要緊啊，會不會影響到胎兒的發育？”
2
餘醫生轉頭看向沈昭，溫和地問道：“你以前是不是長期服用助眠的藥物？”
沈昭點點頭，卻不明白醫生為什麼這麼問，她不認為自己在說胡話。但為什麼祁白和婆婆這麼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他們不關心公公的死活嗎？
“那就對了。”餘醫生笑了笑，“你現在懷了孕，必然不能再服藥，長期服用助眠藥物，乍然中斷，會産生一些戒斷反應——偶爾出現幻覺就是其中的一項表現。”
沈昭愣了：“是……這樣嗎？”
那麼真實的視覺沖擊，竟然隻是自己的幻覺？
她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身邊人，婆婆正站在她旁邊，不住地數落着：“我就說叫你不要過來，老頭子那兒還要人照顧，你又暈倒了，這不是給人添亂嗎……”
沈昭低着頭，她還是不太相信自己出了幻覺這樣的說辭。
“媽，我來都來了，你讓我去看一看爸吧……不然要是這話傳出去，外人要怎麼說我這個做兒媳的？”
看着婆婆依舊皺着眉，沈昭腦子一轉，又加了句：“再說了，我整天不高興，對孩子也不好。”
涉及孩子，婆婆的神色果然松動了：“行，你跟着我來。”
3
沈昭走進了公公的單人病房。
公公正半靠在床上在看報紙，他的一隻腿打上了石膏，高高吊起。
“來啦？”公公看到沈昭走進去，把報紙放到了一邊，開口招呼道 。
他的神情正常得很，除了語氣有些虛弱外，什麼問題也挑不出。仿佛先前沈昭看到的渾身是血，嘶吼掙紮着的人真的隻是她的一場幻覺。
沈昭默然，再無話可說。
回去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沈昭閉目坐在副駕駛上休息，突然想到了什麼，開口問道：“我要是自己低血糖暈倒了，為什麼脖子後面會痛呢？”
祁白不耐煩地回答：“你在椅子上歪了那麼久，當然哪哪兒都不舒服，脖子疼有什麼好奇怪的。”
是這樣嗎……沈昭總覺得還有哪點被自己忽略了，可是要去想，卻怎麼也想不到那個點在哪兒。
4
沈昭和魏何青約定的時間到了，他定下的是一家中式餐廳。
沈昭稍微收拾收拾了自己，去赴約了。不管怎麼樣，總不能一臉憔悴地出現在老同學面前。
魏何青在餐廳的門口等着沈昭，她一下車，對方就迎了上來。
寒暄過後，魏何青在前面帶路，沈昭跟在他右側後方。這個角度擡眼過去剛好可以看見魏何青的側臉。
他和沈昭記憶裡那個瘦小安靜，沒什麼存在感的魏何青不一樣了。
青澀的面龐長開了，有了棱角，身形也拔高不少，沈昭暗暗估計，得有一米八向上。
“盯着我看呐？”走在前面的魏何青察覺到她的目光，側過頭開了個玩笑：“我帥得你認不出來了？”
魏何青的聲音比電話裡更有磁性，沈昭大大方方承認：“是比以前好看不少，今天要不是你主動走過來，我估計是認不出的。”
“沈大美女就不一樣了。”魏何青一邊說着一邊拉開包廂門，側身讓沈昭先進去，“從小漂亮到大，想認不出都難。”
5
這頓飯吃的倒也不尴尬，比沈昭預想的要好太多了。
魏何青比起從前開朗不少，又幽默風趣，玩笑開的恰當合适，不會讓人覺得冒犯，也不會冷場。
吃到尾聲時，沈昭已經完全放松下來了，不再緊繃着，随意地問道：“你好像對這裡蠻熟悉的，常來？”
“是啊。”魏何青點點頭，露出一個笑，“這家的蟹釀橙是一絕——隻可惜你懷着孕，不能吃這些寒涼的東西。”
說罷，又描述起那道蟹釀橙的美味起來，沈昭也在點菜時在菜單上看到了蟹釀橙，賣相的确十分誘人，一時間把她給說得饞了。
“那我過兩個月就來試一試。”沈昭這話出口時，還沒覺得有什麼，直到她擡頭時看到了魏何青探究的表情。
“你……是不準備要這個孩子？”
沈昭一下子反應了過來。她現在都還沒顯懷，即便是再過兩個月，也連早産的标準都夠不上。如果她兩個月後就能來吃蟹釀橙，那就隻有一種可能——她沒打算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她一下子頓住了，不知道該怎麼回話，這件事沈昭一直瞞着所有人。現在，竟然被才見了一面的國中同學給洞悉了。
看到沈昭猶豫為難的神色，魏何青适時地開口道：“你别緊張……我不是有意打探你的私事。”
“沒什麼……”沈昭想了想，還是說了，“我孕期服藥，很大可能已經對胎兒造成了影響，是以……也是沒有辦法。”
6
魏何青看出沈昭不想多聊她的家事，當即笑着轉移話題，聊起了自己工作上的事。
“……我最近碰到一個奇葩的委托人。他啊，非說自己做保姆的媽是被主人家給害了，不依不饒的。
可人家醫院明明就出具了證明，他的母親是失足摔下樓梯而亡。”
沈昭聽着，心髒劇烈地跳動起來，這個時間點，這種情況——魏何青的委托人，很可能就是原保姆劉姨的兒子！
“那後來呢，你接了那個委托嗎？”沈昭追問了一句。
魏何青把一碟點心轉到沈昭那邊，微微笑了笑：“這事兒奇怪就奇怪在這裡。我驗證之後發現，這個保姆的死因的确有些蹊跷，很可能不是一個意外。
可這個時候，委托人又反悔了，要撤訴。我勸說了幾句，他有些松動，但最終還是堅持撤訴了。”
“會不會是有人暗中操縱，收買了你的委托人？”沈昭猜測。
“可能性很大。”
“那……你驗證時發現的蹊跷是什麼，能和我講講嗎？”沈昭有些急迫地問道。
7
魏何青的動作頓了頓。
沈昭立即意識到自己這個舉動不妥，作為一個律師，怎麼會把委托人案件的資訊随便透露給其他人？
她急忙開口道歉。
“沒關系，不用道歉。”魏何青的語氣很是溫和，“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說一說也不妨礙什麼。
不過，我看你似乎很在乎這件事，不僅僅是好奇這麼簡單吧？”
律師的觀察一向都很細緻入微，沈昭被看出異常也不奇怪。
沈昭稍微思考了一會兒，開口問道：“魏何青，你擅長離婚訴訟嗎？”
“你要委托我做你的律師嗎？”魏何青聽到沈昭要離婚的消息，也沒有露出太大的驚訝感。
“對。如果你接了我的委托的話，出于職業道德就必須為我保密，那有些事……我就可以放心地告訴你了。”
先前，沈昭得知魏何青是律師和他所在的律所後，借口去衛生間偷偷用手機查過他，知道他勝訴率極高。
但沈昭說到這兒，突然想到一點，有些猶疑了：“聽你說你接的那些案子，好像都是刑事訴訟的？那……”
“這個你放心，離婚訴訟也在我的擅長領域之内。”魏何青微笑道。
包廂外，樹葉上殘留的雨水逐漸蒸發。
烏雲散去，太陽就要出來了。
8
沈昭回家後，情緒肉眼可見地高漲不少，張姨問她是遇到什麼好事兒了。
“對我來說是好事，對其他人可未必。”沈昭笑笑，上了樓。
她向魏何青說過她現在的情況後，魏何青沒有辜負她的期望，簡單分析過後，迅速指出了目前沈昭離婚最大的障礙——沈母。
而且，他還給沈昭支了一個招，足以叫沈母改變想法。
沈昭正是因為這件事而高興。
不過讓沈母改變想法，還要借助另一個人的手。沈昭拿出手機，找到當初趙曉雨發給她的那條短信，記下了她的電話号碼，撥了過去。
沈昭知道，趙曉雨會答應的。那次趙曉雨約她出去的時候沈昭就看出來了——她很缺錢。
9
沈昭這幾天一直待在家裡，沒有再出過門。工作被祁家卡住，她什麼都做不了，閑的很，就翻出一些老電視劇看，打發時間。
當然，沈昭也一直注意着祁白的動靜。他已經很久沒有去公司了，一直都是在書房處理公司事務，偶爾出門也是在晚上。
還有就是，祁白現在不但暴躁，還變得喜怒無常，難伺候得很。在飲食上也越來越挑剔，一切有刺激性氣味的事物都不能在他面前出現，否則就是摔盤砸碗的。
這總不該是光過敏的症狀吧？
沈昭懷疑祁白可能還染上了毒 瘾——他越來越消瘦，四肢也沒什麼力氣，軟塌塌的。
但是仔細一想也說不通，祁白在書房處理事務也不會關門，想要什麼就喊一嗓子，樓下張姨聽到了就會立即給他送上去。
他幾乎整天都在沈昭的眼皮子底下，也不避着人，祁白哪兒來的時間去吸食那些玩意兒？
況且，朝夕相處，沈昭一次也沒看到過祁白毒 瘾發作。要知道，這瘾發作起來，可是忍不住瞞不了的。
I0
這天，趙曉雨發來一條資訊——“事情已經辦好了。”
沈昭自然是高興的，這意味着沈母很大可能已經改變了她的想法。
她正打算出門去看一看沈母，看看趙曉雨辦事的效果如何，手機接進了一個電話。
是沈成軒，她的弟弟。
沈昭皺眉，這個月沈成軒已經給她打了四通電話了，每一次都是開口問她要錢。
還是接通吧，如果還是要錢再挂掉。沈昭這麼想着。
電話一接通，那邊就傳來了沈成軒焦急萬分的聲音：“姐，媽出事兒了！我們現在在姐夫公司樓下的那家甜品店裡，你趕快過——”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慘叫了一聲，那頭又傳來了桌椅倒地，玻璃破碎等雜亂的聲音。
電話被挂斷了。
沈昭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