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試、摔倒、調整、再試。2月9日的北京首體副館訓練場裡，彌漫着異常嚴肅的氣氛。羽生結弦正在進行着自由滑前的公開訓練。
訓練帶着決絕的意味。
前一天晚上公開的自由滑節目構成，明确了羽生結弦在短節目賽後說的話：“自由滑會拼盡全力的！”
節目構成表上，直覺地展現了這一點。
新的自由滑構成為：4A. 4S. 3A3Lo. 3F. FCCoSp. StSq. 4T3T.4TEu3S. 3A. ChSq. FCSSp. CoSp.
除了既定的，非要完成不可的4A，他的節目構成中，把原定的3A2T換成了3A3Lo;把原定的3Lo換成了3F。
特别是這個3A3lo的連跳，過去隻是在熱身訓練中見過的連跳，這次被羽生結弦加到了這場最終自由滑的比拼中。在2月9日早上的公開訓練中，這個輕靈如小鹿一般的連跳也出現在了大家的視線中。
種種變化都意味着同一個主題——不放棄，拼了！
最要拼得，自然還有4A。
從2月上午的公開訓練看，嘗試多次，接近成功，但尚未被完全馴服。
特别是公開訓練到後半時的這次嘗試，摔倒時力度和聲音之重、角度之可怕，無論是日台直播間中的嘉賓還是網絡鏡頭前的冰迷都不禁驚呼。而羽生結弦甚至在冰上趴了兩秒鐘，才稍顯費力地撐起身體站起來。
這也讓人聯想到，在我們未曾看到的仙台冰場，他自己一個人在淩晨默默訓練，和這個前無古人，很可能也會在很長時間裡後無來者的跳躍死磕的那些夜晚，這樣的摔倒，又發生過多少次呢？
在2021年全日錦标賽結束後的采訪中，羽生結弦談起4A時曾經這樣說：“老實說4A從來沒有人成功過，沒有人知道怎麼才能成功，而且有時候我覺得可能就沒有人能成功，我這一味地跳下去，一味追求下去，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成功，是以每次跳，每次摔倒摔在冰上的時候摔多了，我有時會想，什麼時候我也許就這麼摔成腦震蕩，然後就這麼死掉也說不定。”
但是你看，正如今天一樣，他拍了拍身上的冰茬，轉到擋闆邊好好思考複盤了一下當時的情況，轉了兩圈兒确認了一下自己的腳踝狀況。然後在擋闆邊默默地重新系了一遍鞋帶。
那之後，又重複了一次同樣的動作。你甚至不知道之前的這次摔倒有沒有讓他本就已經不堪一擊的腳踝再次受傷。但他還是放好了鞋套，然後又沖出去了。
老将不死，心火不滅。
你也許需要一次又一次地和那些剛認識羽生結弦的人解釋，為什麼他一定、必須、如此執着地要挑戰4A，而且要在冬奧會這樣重大的比賽中，略顯“任性”地将4A這個“未完成式”的跳躍，放進比賽中。
他明明有那麼多其它的可選項啊！無論是“五四”配置、還是更有把握的4Lo、4Lz，都是更“應該”放進奧運會比賽的配置中的“穩定跳躍”。
但那樣的選擇，就不是羽生結弦了。
還記得2015年，20歲的羽生結弦說過的話麼？
“保持任性，保持頑固，保持不服輸。”
我早就說過，外表軟萌的羽生結弦，其實是一個内心超級強大、“固執”的人。縱觀他十幾年的職業生涯，似乎從來沒有“聽話”過。
所有人都說發生了那麼嚴重的相撞事故，滿臉血的人不要再上場了，他執意要上；所有人都不讓他短節目上兩個四周跳，他一定要上；所有人都說他不練4Lo也能保持世界領先沒必要練那麼容易受傷的跳躍，他執意要練；所有人說這種腳踝再練下去韌帶都沒有可斷的了，他還是要上。
2016年波士頓世錦賽，羽生結弦在賽前左腳背韌帶損傷，短節目拼盡全力拼下第一，結束後腳已經完全腫起來。但他沒有對任何人談及傷情，第二天的自由滑，腳腫得已經幾乎穿不下冰鞋，他依然硬挺着拼到銀牌。“穿上冰鞋，就沒有辦不到的事！”
2018年大獎賽俄羅斯站，自由滑前訓練時受傷，靠吃止痛劑拼下比賽奪冠的羽生結弦，在二天頒獎時不得不拄着雙拐出席。
……
看似華美的考斯滕下，能夠演奏音樂的冰鞋裡，包裹的是怎樣的傷痕累累？也許隻有羽生結弦自己知道。
時光回到8年前的索契，少年鮮衣怒馬時，19歲的羽生對着螢幕确認“I'm the first!”時的狂喜與懵懂，常常讓包括我在内的很多冰迷後悔，為什麼那時沒有認識他？
2018年的平昌暴風歸來，同時讓人感慨的是，“是不是剛認識他、喜歡上他，他就要退役了？”和雞架我一樣平昌“入坑”的冰迷們，有幾個能想象，我們還能等到羽生結弦的北京冬奧之行呢？
羽生結弦是那個帶領花樣滑冰進入真四周跳時代的人；他是那個無論在GOE+3還是GOE+5時代都跳出超完美+5滿分跳躍的人；他也是那個即便擁有了2塊奧運金牌，超級全滿貫加身的榮耀之時，依然會把自己放在一個“挑戰者”位置上的人。
是以，如果回看20歲時的羽生結弦，或是回看羽生結弦的整個職業生涯，你就會發現，挑戰4A，放棄“保險”，在冬奧會上挑戰4A，這對于已經獲得了一切能拿的獎的花滑GOAT，對于舉世公認的花滑傳奇羽生結弦來說，根本就不是一道多選題，而隻有一個必選項。
那就是繼續挑戰未知，創造曆史，那就是4A。
2月9日的這場公開訓練的最後，羽生結弦依然笑着謝幕。一如過去的二十多年，他從兒時第一次踏上冰場時所作的那樣，無論怎樣，笑着面對，笑着面對冰面，笑着面對觀看他的花滑的人。
那麼，就讓我們一起笑着，迎接北京冬奧自由滑的挑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