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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教化:南韓人的“脫亞入歐”

作者:爪哇看天下

當今的世界版圖中,南韓的國家實力不弱,但又屬于典型的強鄰環伺:對馬海峽之外是世仇日本,三八線以北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北韓;圈外有中、俄兩大強國,而自己内部又受美國的幹預。即便放到更長的曆史去觀察,南韓人也一直處在一個身不由己、危機四伏的境地。

基督教化:南韓人的“脫亞入歐”

用“雞立鶴群”形容南韓的地緣政治環境也不為過

雖然南韓不至于走到過去日本那樣對外擴張的邪路,但需格外注意的是:二十世紀以來,這個原本稱得上“小中華”的地方,在文化上倒向基督教文明已是不可逆的趨勢。大韓民國正逐漸地變成一個基督教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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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财閥集團,基督教是南韓政壇最大的一股力量

南韓信徒的遍地開花和多層滲透,是基督教在東方的最大勝利。根據韓聯社(南韓官方通訊社)2017年的調查,南韓五千萬左右的總人口中,新教和天主教信衆的占比已經達到了26.70%,這個比例數可能還偏保守。如果再加上一些披着新教外衣的分支,南韓每三個人中就能找到一個基督徒,信徒總數妥妥在1000萬人以上。比較來看,日本總人口是南韓的兩倍有餘,但信仰基督教的不超過300萬人,發展空間也不大——從這一層面剖析,南韓人在實體上和心理上,反而做到了更徹底的“脫亞入歐”。

基督教化:南韓人的“脫亞入歐”

首爾明洞聖堂,南韓天主教的誕生地

有人可能會反駁了,基督教不能等同西方文明,我們都是上帝的子民啊!可惜現實絕沒有那麼單純,個人可以說是信仰,但如果涉及團體,宗教必然裹挾着政治和文化思想,烙上鮮明的曆史印記。強悍的基督教無疑是西方文明最重要的紐帶,是西方政治經濟最重要的副産品。

當然,南韓基督教的崛起有其特定的社會因素,并非簡單地“跪低”與“馴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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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挺順眼,身着韓傳統服飾的使徒像

天主教早在16世紀末就進入了北韓半島。當年,日本太閣豐臣秀吉野心勃勃地發動侵朝戰争,日軍第一軍團闖入了半島的縱深,其長官小西行長乃是一名吉利支丹(日本語的基督徒)。此役,不少北韓半島的平民被強行擄走,連同信仰一并被剝奪,機緣巧合地接觸到了天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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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辰倭亂期間,傳教士随日軍入朝布道

雖然此後日本德川幕府面對日益強大的天主教勢力而果斷禁教,切斷了天主教的日-韓傳播鍊,但中國方面的天主教會仍持續對北韓半島發揮着影響力,北韓國的一批精英也基于對歐洲科技的愛好而主動來華求教,比如被視為北韓第一位正式天主教徒的李承薰,就是在1784年随北韓使團進拜清廷的時候,在北京領受了一位法國神父的洗禮。19世紀前葉,基督教的另一大勢力新教也随着放開的通商活動潛入了北韓半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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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韓著名的梨花女子大學,由美國傳教士首辦

我們知道,中國明、清兩代的不少西洋傳教士靠才華獲得了朝廷的信任,他們在宮中的待遇不低,但基督教不足以撼動中國文化和地方機制的根本。

北韓半島上的情況則不然,儒家文明本也是移植而來,而北韓國對中原宗主的頂禮情結和宗藩關系又兩次被生生斬斷:一次是17世紀在女真人脅迫下的臣服,一次是19世紀末日本的實質占領。

北韓王朝的政治立場在19世紀後期就已全面瓦解,北韓士人也是以更早地開始了救亡圖存的思考。避免受制于日本乃至中國是大命題,而基督教在他們的認知中漸漸成為了抵抗與獨立,成為了韓版“新文化運動”的希望所在,甚至可以說是唯一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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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中、日不同,北韓半島的近代化基本等于基督教化

20世紀開始後,南韓的建立更與基督教的行迹息息相關。日據時期,北韓半島上的本土知識分子以基督教為掩護對抗日本人的奴化教育。在追求獨立的各種嘗試中,基督教徒辨別了革命人士的共同身份,比如刺殺伊藤博文的義士安重根就是天主教徒,金九等著名的反日人士也都深具基督教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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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晚極推崇基督教,由此構築蔑華反日的思想

二戰之後朝韓分治,北韓堅決地投入社會主義陣營,北韓半島上的基督徒又進一步向南韓集中,南韓民間的基督教信仰由此獲得了意識形态方面的庇護。

八十年代末期南韓的民主化運動中,積極介入社會現實的基督教會亦扮演了重要角色——這些都進一步夯實了基督教在南韓的口碑和地位,使其成為了今天南韓這一民族國家的基石,是南韓人不可缺少的文化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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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南韓近代大畫家金基昶的“參拜聖嬰”

現在的大韓民國,不但是東亞世界中基督教化程度最深的國度,也是世界上最熱衷于傳教的國家之一。在貧困和戰亂地區,你往往可以找到韓籍牧師的身影,南韓教會也經常組團來中國拉人播福音,此等熱情可能僅次于梵蒂岡和美國的神職人員。

基督教化:南韓人的“脫亞入歐”

在南韓,牧師是高端職業,社會地位備受尊崇

聲名大噪的南韓流行文化裡,基督教的元素也是無處不在。比如近年大熱的《與神同行》、《黑司祭們》、《地獄公使》等電影電視劇,一聽名字我們就可以猜到其中的宗教背景,而《密陽》等文藝片也不斷挖掘着基督教的種種概念,覆寫了南韓人的哲學思考。

新冠疫情期間,在南韓大邱被迫露出水面的新天地教(全名“新天地耶稣教證據帳幕聖殿教會”),也讓我們得以一窺南韓群眾的宗教日常:雖然該教活動現在受到一定的限制,但其傳播本身就反映了南韓人普遍的基督教崇拜,這種笃信與中國八、九十年代的“氣功熱”有一拼,而且根深蒂固,難以鏟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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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韓新天地教主李萬熙自稱“當代摩西”

“上帝繼猶太人之後,選擇的第二個民族,第二個以色列!”——今天,南韓人這樣标榜自己的民族和國家。我們也有理由相信,在不久之後耶稣的籍貫問題會受到挑戰,南韓人總有這樣的精力和雄心,願主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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