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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年代家喻戶曉的“鐵姑娘”郭鳳蓮,重回大寨後,如今過得怎樣?

放在今天,用“鐵姑娘”評價人可不是什麼褒義詞。但在1963年的大寨水災救援中,“鐵姑娘”這個稱号對于郭鳳蓮來說卻是無上榮光——是僅僅八十來斤的她,在救援隊伍中,一筐筐土、一筐筐石頭,來來回回,吃了無數苦換來的。

當時60年代,提起鐵姑娘,沒有人第一反應不是想到郭鳳蓮。很多人講,郭鳳蓮這“苦頭”吃得很值啊。

因為自1964年,“農業學大寨”運動在全國轟動開來,郭鳳蓮的頭頂仿佛頂着光環一般——光來山西昔陽縣大寨參觀的外國元首,她就帶頭見了18位,更别提還見過毛主席和周總理各三次!

這經曆是誰也羨慕不來的,但此中艱辛卻隻有鐵姑娘郭鳳蓮本人才自知。

60年代家喻戶曉的“鐵姑娘”郭鳳蓮,重回大寨後,如今過得怎樣?
郭鳳蓮

十年蟄伏,隻為重回大寨

從重建家園到振新大寨,郭鳳蓮數十年如一日。也許是苦日子過慣了,在她眼裡,似乎隻要回報與付出的艱辛成正比,就算是“一帆風順”,直到1980年的一紙調令将她調離大寨村……

1991年11月15日,山西昔陽縣大寨村一改往日之蕭條,男女老少,早飯吃罷,紛紛聚集在村口的柳樹下。轉眼十年過去了,與其說他們在等一個人,不如說他們在接一個人回家。

若用成語來形容郭鳳蓮和大寨村的關系,沒有比“唇齒相依”更為合适的。郭鳳蓮雖然不是大寨人——但她離不開大寨,大寨的土地和人更離不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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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寨

郭鳳蓮願意将這一輩子都奉獻給了大寨,以至于五天前昔陽縣委書記傅一進制向她傳達了縣委任常委兼大寨村黨支部書記的任命時,郭鳳蓮不假思索地回複到:服從組織安排!好似生怕任命撤回一樣。

當然,一切安排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組織上沒有人希望看到當年的農村先進典型永遠封存在曆史書上。可是一路走來,曆經了幾位黨支部書記,如今重振大寨村的任務除了鐵姑娘郭鳳蓮,沒有其他任何人能夠實作。

他們一緻認為:郭鳳蓮就是一面旗幟,隻要插在大寨山頭,重掌帥印,大寨村便可以東山再起!

60年代家喻戶曉的“鐵姑娘”郭鳳蓮,重回大寨後,如今過得怎樣?

小轎車剛抵達村頭,大寨村民們紛紛圍攏上來了,有熱情地搶着開車門的,有踮起腳激動地打招呼的。資輩稍高一些的老人,直接“鳳蓮”,“鳳蓮”地一聲聲招呼着。場面熱熱鬧鬧的,十年了,從來沒有人忘記這位在艱苦歲月中,曾帶領他們邁向輝煌的鐵姑娘,大寨村也仿佛在真誠地呼喚着:“鳳蓮,你回來了!”

十年轉瞬即逝,但這十年無論對于郭鳳蓮還是大寨村都不好過——郭鳳蓮踏上了熟悉的土地,親切地望着眼前的村民,心底的委屈即使再若堅冰也化作了一灘柔水。

十幾年前,大陸仍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探索着,無數老百姓都朝着美好幸福的生活而奮鬥。可政治氣候變化莫測,無關對錯,每一個小人物的命運走向,都會随着曆史大潮起起伏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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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的黨的第十一屆三中全會順利召開,“以階級鬥争為綱”的時代帷幕随之落下,大寨村那飄了二十年的旗幟也褪了色,受此牽連的自然包括大寨黨支部書記郭鳳蓮。

1980年6月26日,沒有一點心理準備的郭鳳蓮,工作關系即日起就被調離了大寨——剛過而立之年,昔日的“政治明星”卻猝不及防地陷入了“前路未蔔”的人生困境,但郭鳳蓮依舊把工作堅持到了收尾。

從北京開完會回來,郭鳳蓮就沒再回大寨村:沒有房子,隻好“蜷”在縣城,一家四口兩張床——枯燥的日子“擠”在了夫妻的辦公室裡。

苦日子的滋味郭鳳蓮又不是沒嘗過,但眼下并不苦,隻是待配置設定的現狀仿佛在抽幹她的氣力,搞不好“鐵姑娘”都要鏽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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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屆三中全會

82年三月,地委組織安排她去晉中果樹研究所任副所長,種了幾年果子,又被安排到了昔陽縣公路段修路。十年一晃而過,那些不忍回首的歲月遭受了多少孤獨和冷眼,郭鳳蓮悉數扛了下來。

意志的消沉對于郭鳳蓮來說隻是一時的,她常常反思,常常想到那用自己的青春與汗水澆灌的大寨村,還有一次陳永貴的來訪——陳永貴是她前一任的大寨黨支部書記,也是培養她的人生導師。

當時正好郭鳳蓮生第二個兒子,陳永貴帶了不少書看望她。對于心懷事業的鐵姑娘來說,與其像平常人送一堆保健品,倒不如帶來一些新時代的精神食糧:“你人坐月子,思想可不能坐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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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鳳蓮和陳永貴

郭鳳蓮确實當了回事,硬生生地把《毛澤東選集》、《共産黨宣言》等著作塞進了心裡。也正是在後來這段種樹、修路的低谷歲月裡,郭鳳蓮真正鍛煉自己,鍛煉思想,也領悟了陳永貴當年饋贈的精神食糧!

1991年,在上級的深思熟慮後,在大寨百姓的強烈訴求下,鐵姑娘郭鳳蓮回到了大寨村的懷抱中,任大寨村黨支部書記一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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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奔波,重振大寨輝煌

“父老鄉親們,我又回來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從今往後,我們在一起為大寨的将來和美好的明天再撲下身子幹吧!”郭鳳蓮志氣昂揚、高振拳頭,手中握着手絹,卻已然忽略了激動的淚水。

這是在大寨的支委會上郭鳳蓮的一段慷慨發言,會議就舉辦在她到達大寨的下午。同志們激動,鐵姑娘更激動,趁熱打鐵的一番統籌安排後,郭鳳蓮便登上了久别的虎頭山——一切願景,一切藍圖,都将從這一鋤頭落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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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頭山

大寨的貧窮,是郭鳳蓮心情沉重的;起步的艱難,是郭鳳蓮始料未及的。

“您剛回大寨時,大寨的經濟情況怎樣?”這是2015年山西的記者面對郭鳳蓮的一句采訪。那時的情況讓她陷入了回憶,皺了皺眉頭,答道:

“當時,集體賬目幹幹淨淨了,一分錢都沒有,而且欠了一大堆外債,還欠銀行貸款,尤其是欠了30 來萬的稅。稅錢是當時開煤礦欠下的,我想偷稅漏稅是犯法行為,這稅必須得給國家補上……”

郭鳳蓮走街串巷,挨家挨戶找村民了解情況。但沿路上那随處可見的垃圾,不衛生的器具卻讓她覺得大寨的落後展現在各方各面上,有些甚至連十年前都比不上……破局之法,究竟是什麼?郭鳳蓮質問自己,面對一輛打不着火的拖拉機,怎麼才能起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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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鳳蓮接受采訪

那幾日,郭鳳蓮陷入了徹夜未眠,她想寫信向全國的著名勞模求思路、問計策。但是偶爾閃爍的煤油燈下,郭鳳蓮不知道怎麼提筆,提筆又不知如何表達,表達好了又生怕别人笑話——寫了撕,撕了寫,鐵姑娘的一身幹勁卻失了前進之方向。

丈夫輕輕地揉了揉郭鳳蓮的肩:寫信太慢了,不妨出門見識見識,有事見面問,有想法見面聊。

一語驚醒夢中人,對啊,改革開放了。現在時代變了,應該出去看看世界了。就這樣,郭鳳蓮跟丈夫商量好了,拿上了家中的全部積蓄,充當路費,開啟了參觀學習的人生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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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郭鳳蓮一咬牙就包下了三輛大巴車,見世面、學思路,她也要帶上大寨的父老鄉親——不單是為了集思廣益,而是這世界變化之大讓大夥瞧瞧,生活才有奔頭。

村裡130人剛抵達河北獲鹿縣高前村,就被眼前那一排排的二層小洋樓鎮住了,這跟大夥心中的農村普遍景象可不一樣。改革開放以來,高前村發展了多種經濟,生活水準蹭蹭蹭地漲。

有趣的是,眼前的農村正是當年“農業學大寨”運動中的一員典型。更讓郭鳳蓮感慨的是,光款待大寨村一行人的午飯,就讓高前村置辦了有上千元。她實在不好意思,連忙要付錢,高前村的張書記笑盈盈地拒絕了:“什麼時候大寨富了,請我們去吃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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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讓鐵姑娘郭鳳蓮找到了方向——市場經濟,大寨要上項目啊。但那對她來說還是一個全新的目标,光憑借一身艱苦勁可不行,還得到大都市動動腦子。

從河北獲鹿回來沒幾天,郭鳳蓮隻帶了一個得力助手便到上海、浙江等地取經。那時,人們總講郭鳳蓮是個“兔子”,天天往外跑,還以為她是出去遊覽祖國大好山河了。卻哪裡知曉,郭鳳蓮回大寨的第一年,走了六、七萬公裡,愣是一個名勝古迹都沒去,全部直奔鄉鎮企業學習了。

别人為什麼幫自己?郭鳳蓮沒什麼好辦法,隻好厚臉皮靠自己的“名人效應”,但是又怕大家見到“名人”寒酸、窘迫的一面,不好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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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在上海出差時,郭鳳蓮旅館住的是15元一晚的,連住了三天都沒下樓吃飯,靠着泡面硬生生地熬過去了。

不經曆陣痛,如何重振大寨,可惜這簡單的道理就是有人不明白:

“郭鳳蓮天天辦廠子,這兒要倆錢,那兒要帶款”。

“郭鳳蓮不是當年那個鐵姑娘了,她把大寨精神都丢了,到處要錢要資金,跟個要飯的一樣”。

更有甚者,将郭鳳蓮向國家貸款了幾十萬的羊毛衫廠,起了個外号——“要飯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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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鳳蓮到底心裡是為了大寨,付之一笑:“我甯願當這個要飯的,先當要飯的,然後再當做飯的,你們大家才能吃好飯!”

以前是全國“農業學大寨”,現在是大寨在郭鳳蓮的帶領下:大寨學全國,誠心誠意地學!

郭鳳蓮艱辛地跑了十幾年,跑掉了大寨人固有的思想包袱,跑出了襯衫廠、羊毛衫廠、水泥廠、酒廠等十餘家企業。跳出了計劃經濟的條條框框,真正地将大寨從六十年代的“政治品牌”變成了“經濟品牌”,大寨又搖身一變,再次成為了内地農村的新标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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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輝煌,昨日艱難

人一富,人情味就會淡,很多人對此道理毋庸置疑,但是大寨的人情味卻從來沒有變淡。每年春節前後,在郭鳳蓮的帶領下,整個大寨五百多口人,無一例外都到場了,熱熱鬧鬧地擺上55桌,一起吃頓豐盛的年夜飯!

除此之外,大夥聚起來還有兩件事要做,這幾乎形成了村子裡的傳統。一件事是給村子裡老人過的,郭鳳蓮對九九重陽節十分重視:不僅要送吃的送喝的,有困難的還要補助,沒人陪的也要請出來一塊過節;

另一件事是開村務大會,首要就是公開賬務,公司的賬、村裡的賬,每一分錢花在了哪裡,都要給大寨的百姓們講得明明白白的。等帳講完,不會像例行公事完各回各家,大家還會有自編自演的各式的節目,讓大家聚在一起開開心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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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郭鳳蓮已經把培養接班人的計劃提上了日程,畢竟大寨精神要傳承,大寨的旗幟要飄揚:“他們大膽地幹,有問題我解決,有困難我承擔……要讓後代的生活過得好一點!”

如此規劃,不是鐵姑娘老了,隻是她很看重大寨的未來,看得很遠很遠,她希望響應國家的号召:在十二五期間打造一個大大寨,靠大寨把周邊的村子一起帶動,讓他們和大寨人一樣,過上好日子!

郭鳳蓮今年七十多歲了,人老了,思想、審美可沒有掉隊。隻要出現在公共面前,她總是把頭發燙得年輕一點,把衣服穿得精緻一點,畢竟自己既是大寨的當家人,又是代言人,自己氣質形象什麼的都是大寨的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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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如此,郭鳳蓮覺得女人不論多大年紀都擁有愛美的權利,打扮自己也是在打扮社會——她自己燙發,有時候還拉着兩個兒媳婦去燙發;同時她也認為每個人都有自己形象的選擇權,她以前還看不慣染發的孩子,現在倒是覺得有些也蠻賞心悅目的。

“女性婚姻自由”,“嫁得好不如幹得好”一直也是鐵姑娘郭鳳蓮所主張、倡導的。或許很多人覺得這種言論,出現在60年代家喻戶曉的鐵姑娘身上有點違和,但是郭鳳蓮是誰?

鐵姑娘鐵的是艱苦的意志,而不是思想上的堅固。時代在變,郭鳳蓮之是以成功,在于他的思想也在日新月異中追求真理,這也是她的覺悟能夠被市場經濟重塑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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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近兩年疫情的肆虐下,農産品一度滞銷,為響應山西省的“消費扶貧、雲端帶貨”的号召,郭鳳蓮更是帶頭:“直播帶貨,代言、推銷農産品,真的是‘拉着貧困戶的手幫助他們脫貧!’”

通過網絡平台,在大寨的直播中,我們揭開了大寨的面紗:這一切的美好現景,都是鐵姑娘郭鳳蓮帶着村民幹起來的。正如大寨人所說的:“大寨田就是辛苦田,沒有辛苦哪來的田!”

正如1963年的洪澇災害,對于我們來講或許隻是曆史記載上的一段話。但對于大寨人以及郭鳳蓮來講,那次毀滅性的洪澇災害卻是無法磨滅的傷痛,“139畝梯田盡數沖毀、78戶房屋皆被沖垮……”

60年代家喻戶曉的“鐵姑娘”郭鳳蓮,重回大寨後,如今過得怎樣?

那一串串的數字至今讓郭鳳蓮刻骨銘心,但是戰勝災害的經曆又讓郭鳳蓮和大寨人無比的堅強。一切的一切都讓郭鳳蓮曆曆在目,她似乎又回來六十年代的奮鬥歲月,作為鐵姑娘隊長重建大寨時候的場景:

當時陳永貴給他們定了“三不要,三不少”的原則:

即不要國家救濟糧、不要國家救濟款、不要國家救濟物資;

賣給國家的糧食不少,分給社員的口糧不少、集體的庫存不少。

“我們白天修土地,晚上加班修房子……即使在大災之年,賣給國家的糧食也達到了24萬斤,超過了20萬斤的國家基本任務”……

參考文獻:

《旗幟永遠在路上——郭鳳蓮談改革開放以來大寨的發展變化》苗長青、嶽建俊、尹君。

《郭鳳蓮:讓更多鄉村“敢教日月換新天”》 王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