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極子按：平日裡訓練有素的戰士在疆場上一定是臨危不懼的，正像内心自律的優素福面對美色時的臨豔不惑。
彩樓軒窗，長廊萦回，一男一女，牽扯不清，女子主動投懷送抱，男子卻隻想奪門而逃——大不裡士畫派鼻祖白紮德繪制的這幅細密畫充滿了暧昧的味道……
▲ 白紮德《臨豔不惑》，1488年
埃及開羅 國家圖書館藏
從畫中男子頭後的焰形光背和白紗覆面的形象展示方式上分析，不難辨出他是一位受穆斯林景仰的先知。這位坐懷不亂的男人在《古蘭經》裡被稱為優素福，實際上就是基督教《聖經》裡的約瑟，其生平也與約瑟大緻相同。據《古蘭經》記載，年輕時代的優素福被十位兄長嫉妒陷害，後來又賣身到埃及大臣葛圖斐爾家裡為奴。女主人栽麗哈一見優素福生得英俊聰慧，不由得春心搖蕩，于是挖空心思要把這年輕的男仆勾引到手。一日，她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召喚優素福前來聽她差遣。優素福萬萬沒想到，當他推開女主人卧室門時，見到的竟是濃妝豔抹、袒胸露乳的栽麗哈正玉體橫陳在牙床之上。品行端正的優素福見狀轉身便要退出内室，卻被栽麗哈一把拽住，欲求片刻之歡。
▲ 用郭德綱《托妻獻子》裡的台詞描述一下優素福此時的心境：
“你這個年紀，我這個歲數，人嘴兩張皮，反正都使得，舌頭根子底下壓死人，
有會說的不會聽，跳進黃河洗不清，我得顧全（一拍自己的臉）這個啊！”
拉拉扯扯之際，恰逢男主人葛圖斐爾經過此處，栽麗哈急于撇清幹系，便污蔑優素福對她欲行不軌。男主人了解優素福向來人品端正，一時間狐疑不決，便請來智者幫他分析真僞。智者說：“要判斷誰是誰非倒也不難，且看優素福的衣服被扯破的情況而定：衣服若從前面撕破，表明是男人施暴，女人抗拒，必會抓破男子前襟；衣服若從後面撕破，則是女人勾引誘惑，男人急欲脫身而逃，女子不依，情急之下必抓男子後襟以挽留。”葛圖斐爾聽罷，檢視優素福後襟果然被栽麗哈拽扯得一塌糊塗，這場所謂的奸情鬧劇究竟孰是孰非也就不辨自明了。
▲ 白紮德《帖木兒大戰埃及馬穆魯克蘇丹》，1515年
伊朗德黑蘭 當代藝術博物館藏
《臨豔不惑》的人物雖然隻有兩位，但細密畫大師白紮德對畫面布局和人物關系的駕馭無疑是匠心獨運的。實際上，一幅畫不論是疏，還是密，在白紮德手裡都能呈現出疏而不荒、密而透氣的欣賞效果。比如上圖這幅表現古戰場的細密畫白紮德就采用了傳統的戰争構圖法：衆多人馬在局促的空間内輾轉騰挪，展現戰争特有的瞬息萬變和錯綜複雜。在這種貌似紊亂實則有序的畫面裡，白紮德的設色功底也堪稱一流，别看紅綠藍黃黑白各色對比鮮明，實則它們的分布遵循着内在節奏感和流動性，進而使得色調對比不緻過于激烈。
▲ 白紮德《突襲士麥那聖約翰騎士堡》，1480年代
美國巴爾的摩 霍普金斯大學圖書館藏
▲ 白紮德《烏浒河之戰》，1480年代
平日裡訓練有素的戰士在疆場上一定是臨危不懼的，正像内心自律的優素福面對美色時的臨豔不惑。不管是調情時的暧昧意味，還是戰争中的暴力美學，在白紮德筆下都展示得恰到好處。奇特的構圖，金碧輝煌的設色，賦予了本質張揚的性與暴力以克制的美學自律。從心所欲不逾矩——正是畫家畢生追求的最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