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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調裡最辛苦的中國人”,下一個他,該如何被看見?

作者:自在談娛

正值春節返鄉潮,北京作為一國首都的疫情爆發,又開始牽動無數人的心:

據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的資料顯示,北京常住人口2189.3萬人, 外來人口為841.8萬人。

這些外來人口,絕大多數都是過年返鄉潮的主力軍。是以,北京的疫情爆發,代表着,這幾百萬的流動人口,是否能回鄉,該如何回鄉,旅途過程中又是否會把病毒傳染到其他省市,成了被關注的焦點。

“流調裡最辛苦的中國人”,下一個他,該如何被看見?

而這其中,一位尋子的父親,一個肩負給父母看病責任的兒子,如果不是因為一份公開通報的流調資訊,河南男子嶽榮貴(化名),或許仍然是萬千掙紮着想爬出命運泥潭的普通百姓的一員。

按照常理,這事大概是兩個發展方向:

第一,通過警方的介入和群衆的幫助,他終于找回了自己的兒子。

第二,兒子找到了,卻已受害或意外死亡,這對喪子的夫妻接受了事實,從此回歸平靜生活。

“流調裡最辛苦的中國人”,下一個他,該如何被看見?

無論哪個結局,或好或壞,總歸有明确的答案,讓這個時間停滞在兩年前的家庭,能繼續往前走。

隻是萬萬沒想到,這成了一個羅生門:

威海警察局通報稱:2020年已找到屍體,且做了DNA對比,是嶽榮貴夫妻失蹤的大兒子。

而嶽榮貴夫妻卻表示:從未看到DNA鑒定報告,甚至被警方拒絕檢視報告,也不允許自行對屍體進行DNA鑒定。

事情已過去一年多,很難确定這種巨大分歧,是雙方溝通不暢,還是的确存在問題。

“流調裡最辛苦的中國人”,下一個他,該如何被看見?

我們也無從得知,這個尋子的父親,到底是不願意接受真相,還是從屍體和親子鑒定中感受到了被蒙騙的憤怒,以至于整整兩年,他一直過着“白天尋子,晚上打工”的“北京折疊”式生活。

隻是,這件事,讓我看到一個普通的家庭,想要發出聲音,想要實作訴求,有多麼艱難。

在此之前的兩年,是他求助無門的兩年。

一個被時代洪流甩下的父親,一個幾乎要複刻父母命運軌迹的剛成年的兒子,無論是生或是死,都沒機會訴說自己人生中的苦痛。

甚至更現實的是,通過這次核酸陽性,通過流調,他才能從這個社會得到這麼多善意,否則,他就是城市中多數人心中的“農民工”“社會底層”,說不定還會被當做“社會不穩定因素”“潛在犯罪分子”。

而在此之後,哪怕得到了大衆的關注和支援,他卻不得不面臨《讓子彈飛》中要靠剖開肚子以自證清白的局面,他要怎麼向質疑聲證明:這兩年的确是在尋子,而不是博關注?

甚至于,他堅持兩年的尋子之路,卻以一種有些荒誕的方式被畫了休止符。

你要兒子?屍體找到了。

你要結果?警察局調查顯示,“未發現有犯罪事實的存在,不符合立案條件”。

你要DNA報告?大概在不遠的将來,會得到一份完全合規合法的報告。

這不是說警察局就真的做錯了什麼,也不是說警察必須要承擔安撫一個不願意接受現實的父親的責任,有些事,是人力和技術所不能及的。

隻是,這個失蹤甚至死亡的孩子,這個對屍體心存疑慮的家庭,原本應該更早地被關注到他們的訴求、得到更耐心的對待。

某種意義上,被檢查出新冠陽性,倒像是這個家庭的某個命運轉折點,或者更直白地講,一件幸事。

網絡上已經有了類似言論:

面對網友們自發打款援助的情況,有人說,“靠兒子能掙不少錢了吧”;

面對警方通告和嶽家人不同的說法,有人說,“上蹿下跳,博關注”。

這一切,反而更讓人覺得悲哀了。流量時代,縱然有孫海洋、嶽榮貴這樣的“幸運兒”被流量寵幸,進而有更多自主權去尋求幫助,也必然有更多完全失聲的父母、孩子、男女老少。

甚至會越來越多。無論是由于虹吸效應,還是資訊繭房。總之,這些人在社會的宏大議題中,會越來越地多喪失話語權,直至不同生活環境和社會處境中的人,成為永不相交的平行線。

到那時候,他們的尋親路、維權路該怎麼走?

該如何不被被動地被推入流量漩渦,在争議和質疑中尋求真相,而是從一開始就有主動權,去決定自己要不要被看見、被幫助?

這樣的憂慮,不僅僅是無法發聲的那部分人群的集體憂慮,也應該是那些有能力有途徑輸出哪怕一星半點觀點的人群的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