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一半，大門被砸得“砰砰砰”響起來，還夾帶着用腳踹門的動靜。一桌子人都驚得停下筷子。
婆婆站起來嘟囔着嘴過去開門。我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知道該來的都來了。
大門剛被婆婆打開一個縫，就被人從外面一把拉開，有人一腳跨了進來！
來人正是小琴的媽，老太黑着臉瞪着眼，一進門就一把把我婆婆推得跌坐在地，然後拿眼搜尋一圈。
看到坐在餐桌前的李楠，立馬怒氣沖沖地沖過去，右手順起餐桌上的滿滿一碗紫菜蛋湯，“啪”地倒扣在李楠的腦袋上！
跟着進來的是趙德慶和小琴。
趙德慶揪住李楠衣領大罵：“你居然敢告我妹妹！你他媽的居然想吃霸王餐！”
表哥見來者不善，嗖地一下站到我的身邊，舅舅也把身子往我媽那邊挪了挪。
李楠的腦袋上挂着紫黑色的紫菜，和橙黃的蛋花，滿頭滿臉的湯汁在往下滴，上衣也濕了大片。
樣子狼狽極了。
而後是小琴的哭罵，罵李楠無情無義，提上褲子就翻臉不認人，罵李楠心思深沉，手段狠辣，一點活路都不給她留！
小琴媽跳着腳地罵：“看着人模狗樣，白讀了書了！真是陰毒得很，殺人不用刀啊！”
李楠垂着腦袋死活不開口。
婆婆沖上去跟小琴媽抓扯起來，邊打嘴裡邊罵：“敢拿肚子騙我來幫你！敢讓我兒子頂包！真是死不要臉的爛貨！敢跑到我家裡打人？當我是死的啊！”
我冷漠地看着他們在叫罵厮打。
小琴看了我一眼，瞬間眼裡燃起妒火，她沖到我面前，揚手準備打我。
我霍地站起身來，拿胳膊一架把她那掌擋了過去，反手狠狠地甩了她一個耳光！
“賤人！想打我！偷用我的化妝品！偷花我的錢！偷睡我的男人！居然還有臉來鬧！居然還想打我！”我怒不可遏地逼視着她！
“你是不是覺得很爽！是不是覺得我就是個大傻.逼！是不是覺得自己牛.逼得很！”
“出來混遲早要還的！睡了我的人那就光屁股滾蛋！花了我的錢那就一分不差地給我吐出來！”
我越說越激動，抹起袖子一句一句吼出來！小琴已沒有身孕，我絲毫不忌諱随時跟她幹上一架！
趙德慶見狀，沖到我面前準備發威，我表哥立馬用一米八幾的壯碩身闆擋在我面前，狠厲的眼神盯得趙德慶不敢上前。
小琴大聲哭罵道：“你們這是聯合起來欺負我！李楠，我不會讓你好過的！我要去你工作機關鬧，把你工作鬧沒了為止！”
婆婆聽了，立馬慌張起來，她一直惦記着錢，沒想到會把小琴逼急了，去鬧李楠。婆婆怕李楠工作受影響。
李楠本來是沉默的，如今一聽小琴要去他機關鬧，立馬又緊張又惱怒地說道：“你還講不講理了！”
小琴沒有理會李楠，她轉頭看向我，怨毒憤恨地說道：“還有你！我要去你機關鬧！讓你不得安生！”
小琴的面容因憤怒而扭曲變形，浮腫肥圓的臉上一塊一塊不均勻的紅斑錯落着，我第一次覺得她竟這麼醜陋！
我抿嘴笑了起來，小琴居然敢威脅我！老娘工作多年，什麼樣的無賴潑婦沒見過！專業團隊都見識過！哪個都是不要命的主！怕你！
我挑着下巴看着小琴說道：“好哇！去鬧呀！李楠工作沒了關我屁事！你趕緊去鬧！隻要你今天鬧，明天我就把你鬧的視訊和照片拿到你兒子的學校去散！”
“你兒子快要上初二了吧！聽說乖巧懂事，學習又好，孩子是個好孩子，可惜攤上你這麼個不要臉的賤.媽！你這麼精彩的事要是抖落出去，你兒子在學校就等着出名吧！”
小琴的臉刷地一下變白了，張着嘴接不上話！
趙德慶叫道：“誰怕誰！不就是個學校嗎！大不了轉到老家去讀！”
小琴媽也附和着：“對！在哪讀書不是讀！小琴别怕，媽陪你去鬧，一定要給他們點教訓！”
小琴轉頭怒吼：“你們懂個屁！那是我兒子！”
小琴心裡清楚，她兒子本身就因為父母離婚，又寄居在我家，性格自卑敏感，内向沉默。好在孩子還算懂事，學習成績一直不錯。
可如果把自己親媽的這些醜事鬧開來，小琴實在不敢想，她兒子會變成什麼樣！正值青春敏感期的少年可能就會毀了！
小琴氣勢上立馬矮頓了下去。
我拿手指向門口，冷着臉，一字一句地指令道：“滾！現在就給我一個一個地滾出去！統統都給我滾！否則我就報警，私闖民宅，打人毀物！夠得上打黑掃惡的标準了！”
婆婆一聽，立馬來了精神。
轉身去沙發上拿手機，嘴裡連說：“對對對！報警！報警！你們這些下三濫的玩意居然敢闖到我家裡來打人！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我要報警！現在就報警！”
小琴見婆婆去拿手機，就沖過去一把搶走手機，婆婆一下子被撞倒在地。
整個過程中，我媽難得地閉上嘴巴，和我舅舅漠然地坐在那瞧着這出戲。
李楠剛清理掉腦袋上的紫菜蛋花，擡頭就看到婆婆又被推倒了。
見自己媽三番五次被小琴母女推搡在地，他終于忍不住沖過去揚手給了小琴一巴掌。
怒道：“你還有完沒完了！你自己貪心怪誰！當初我叫你辭職拿錢走人！是你自己死賴着不走！買房子要錢！你媽住院要錢！你兒子上學要錢！想裝修房子也跟我要錢！甚至你懷孕了也跟我要錢！居然還拿懷孕逼我離婚！現在事情鬧到這個地步都是你自找的！你肚子是誰搞大的你就去找誰！我背不了這個鍋！”
趙德慶大叫：“李楠！你居然想把錢要回去！做夢！沒那麼便宜的事！”
“呸！下三濫的東西！明天我就去你兒子學校鬧去！瞎了眼的玩意！跟我撒潑！”婆婆發了瘋般罵道。
小琴見占不了便宜，隻能用怨毒的眼神剜着李楠，而後心有不甘地帶着她媽和趙德慶離開了。
走出門外還能聽到趙德慶的聲音，“實在不行就還一半錢！李楠那份憑什麼還！還真想吃霸王餐啊！”
“滾！”伴随而來的是小琴的爆吼。
屋子裡總算清靜下來，我緊握的拳頭微微有點發抖。
李楠連連安慰婆婆：“媽你消消氣，這幾個人真是又潑又無賴！”
轉頭又湊上來安慰我：“小梅你沒事吧？”
我擡眼憤怒地看了李楠一眼，這個懦弱毫無原則的男人，這一眼讓我的滿腔怒火噴薄而出！
我抓起面前的一個飯碗狠狠地砸到李楠的腳邊，吼道：“看看你幹的好事！都是什麼貨！”
李楠吓了一跳，他從未見過我如此發脾氣，更不要談對他大吼大叫了。
婆婆明顯也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立馬就罵道：“你發什麼脾氣！李楠想這樣嗎！我跟你的賬還沒翻篇呢，你少在我兒子面前充大！”
我媽一聽急了，眼看就要發作。
我拉起我媽就大踏步走向門口，舅舅和表哥也跟了上來。
我們出去了，家裡這一頓飯吃得窩囊受氣。我把舅舅和表哥在外面安排了酒店，又重新安排了一頓飯。
難得婆婆跟我站在一條戰線上，我還不想跟她鬧翻，能不能把小琴的錢要回來，婆婆還要發揮她的作用呢。
過了兩天，李楠眼神閃爍地跟婆婆說道：“媽，要不我們庭外調解吧。”
原來小琴私下打了電話給李楠，哀求能不能庭外調解。
李楠現在是騎虎難下，做不了主，又不敢來跟我商量，隻能從他媽那下手。
婆婆拿眼狠狠地瞪回去說道：“庭外調解？什麼意思？合着你媽我是來白給那幾個人欺負的啊！想把我從老家诓過來就诓過來？想罵我就罵我？想推我兩把就推我兩把？庭外調解？我呸！做夢吧！你要是敢答應他們庭外調解，我非剝了你的皮！”
婆婆又繼續說道：“他們無非就是想，怎麼可以不把這錢給吐出來！想得美！你怕什麼？沒聽小梅說嗎？她才是真怕呢！她寶貝兒子可傷不起！還是小梅厲害！這人就是欺軟怕硬的玩意，狠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婆婆一通夾槍帶棒地把李楠嗆了回去，李楠隻能被推着往前走了。
快到開庭的日子時，我接到了小琴的電話。
電話裡小琴低聲啜泣着，連連說道：“梅姐我錯了！我不該那麼貪心，我現在這個樣子都是我活該！梅姐，求求你放過我好不好，不要這樣窮追猛打好不好，我們私下調解，我退你十五萬行不行？”
我沉默了幾秒才開口說道：“你帶人上門逼我時怎麼就沒想到放過我呢？把我婆婆弄過來，她大嘴巴扇我時你怎麼就沒想過放過我？”
“我錯了！我錯了！梅姐，我再也不會去打擾你們了！我保證離得遠遠的，你放我一馬好不好！我還有兒子要養！你跟我不一樣，你什麼都好，工作好，老公好，女兒也讀着大學，你不知道，我的日子過得苦啊！難熬啊！”電話那邊的小琴仍在哀哀求着。
“呵呵，是以你可以去偷我的男人，偷我的安穩日子！你去問問李楠，我和他當初是怎麼熬過來的！”我一把挂掉電話。
還弱者有理了！哪個人的歲月靜好不是靠當初的一番負重前行換來的！我熬好的安穩歲月你卻想坐享其成！
我上大學時就和李楠談了對象，那時候是真窮啊，學費靠家裡借，生活費靠自己掙。有一次，李楠和我加在一起的生活費隻有二十元不到，隻敢吃食堂裡的白飯。
我的學校是醫學院，有跟附屬醫院合作的科研項目。
我打聽到有種新藥上市前要收集臨床藥物代謝資料，在招收小白鼠。我拉着李楠跑去報了名。我們倆體檢都合格了，被安排在附屬醫院某個專門安排小白鼠的病房裡。
那是怎麼操作的呢，從鼻孔插了一根胃管到胃裡，手臂上打上留置針。一個星期不給從嘴巴吃飯，從業人員會定時從胃管裡打進藥物和必要維持生命的水和一些調配好的流質。定時采血做樣本資料分析，定時是多久呢，四個小時一次，一天采血六次！
一個星期後，我們拿到了錢，現金結算，一個人一千八百塊錢，我和李楠兩個人就是三千六。
那是多大的巨款啊，我和李楠數錢時手都是抖的。
結婚後為了還各種債務，白天我們做着光鮮的工作，晚上我會拉着李楠去一起給一家服飾超市看店。
那是别人幫忙介紹的工作，晚上超市關門後，需要有人睡在那防賊。
一個月九百多塊錢工資。我和李楠整整在那睡了一年。
懷孕後我體質不好，李楠總覺得是那些年太過勞累引起的。
我們終于把日子熬成了别人眼中羨慕的樣子。
可人的劣根性就在于，總以為别人的輕松是輕而易舉，總以為自己的苦該讓别人來買單！
小琴就是這種人的模範！
追回财産的過程異常順利，合法，有證據，很快判決書下來。
要求小琴依法歸還在我們婚姻存續期間拿走的二十一萬，在規定期限内執行，否則強制執行。
婆婆興奮地直說：“還有這種法子！”
宣判之後，小琴面如死灰，她可能要賣房子才能還上這筆錢。
如果逾期不還，那我會向法院申請強制執行，到時候拍賣資産，她剛買的房子會被拍賣的。
小琴媽哭罵不止，指着李楠罵道：“你這個人渣！不得好死！怪不得生不出兒子！絕情絕戶的玩意！”
我在心裡直冷笑，從一開始，小琴就是把自己放在出售的位置上，想的就是做交易。
先是用身子，再是用肚裡的孩子。一步步，想賺個長期安穩。
可既然是交易，那就有賺有賠。這場交易小琴賠了。
踏出第一步時，她的價位就注定是個賤.貨！
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