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記得還是少年時期,每到了暑假之時,我就要去五鳳溪看望大姐。那年,漂亮的大姐調到了五鳳溪糧站工作,因路太遠,還是我送她坐機帆船去的。小時候,我總喜歡打赤腳,腳闆早已磨出了厚厚的老繭,母親每天都在縫紉社忙生活,大姐看弟弟冬天的腳凍得通紅,就抽空早早為弟妹們做好了布鞋。夏天去五鳳溪,我總愛赤腳走在沱江的潮沙路上,就感到非常的松軟和舒适。想起就要見到大姐了,走幾十路就一點也不覺得累,赤腳走在沿江的簡易公路上,一大早,江邊的太陽就升起來了,陽光照在身上開始發熱。沱江灣環,兩岸青山綠水,因這條公路車輛很少,路兩邊長滿了青幽幽綠絨絨的鐵絲蘭草,赤腳踩踏在鐵絲蘭草上面,那種松軟的感覺,讓我很是享受潮濕的溫暖。因為心裡想念大姐,不知不覺間,就到了五鳳溪火車站的羅家壩渡口。公路通到這裡也就結束了。我從跳闆走上停靠江邊的烏篷擺渡船,船邊上已坐了幾個要過渡人,我悄悄在船邊坐下,耐心地等待過江。擺渡的艄公大叔坐在船尾,有滋有味地“吧㗳……”着葉子煙,他看岸邊又上來了兩三個人,就把葉子煙杆放在船邊,喝一聲:“開船了……”于是,船上渡江人便把插杠抽上船來,拿起篙杆将船撐離江岸……
有人搖動桡片,艄公一手撐船一手掌舵,渡船悠悠上行,舵葉一偏,渡船駛向對岸,渡船滑過中流後就慢慢靠向馬架子跳闆,艄翁喊:“桡片不劃了,插杠準備。”渡船輕輕靠在馬架子邊,插杠一丢,渡船一抖就穩當地停下了,過渡人們依順序輕輕跳上馬架子,從跳闆上走上江岸。上遊流水潺潺,江灘上,有很多人正在篩沙石。楠竹扁擔閃悠悠壓在擔沙人的肩頭,古銅色脊背上流淌着串串晶亮的汗珠,我知道,這是五鳳沙石廠的勞工在勞作。順着沙石廠的小路過去,就是五鳳溪火車站了。時已當午,火辣辣的太陽有點烤人。去五鳳溪鎮還得走5裡鋼軌路,當我赤腳踏上鋼軌時,腳下鋼軌有如火燒的鐵鍋,就走枕木,枕木是用瀝青煮過的,瀝青在陽光下更加炙熱,我趕快穿上布鞋,這時,蒸汽火車頭“嗚嗚……”一聲長鳴,從遠處飛馳而來,有點吓人,路邊行人都趕緊跳進鐵路邊的豪溝。到了五鳳溪,鐵路橋下的山澗中便是五鳳古鎮,踏着橋邊的石梯梯慢慢下到街上,一陣涼風悠悠拂來,夏日暑熱頓消。五鳳溪古鎮街道不寛,卻古色古香,順着街道向前走去,那些古老的樓台,就是五鳳溪有名的江西館、禹王宮了。街道就從一排戲台之下走過,那些宮殿廟宇層層疊疊,飛檐翹角,一陣微風拂過,串串風鈴響起叮叮鈴鈴的聲音,這時,那些古老的建築就讓人感覺到了時光的威嚴,我仿佛聽到了川劇鑼鼓之聲,裡面夾雜的川劇花臉高腔,聲聲震耳……
左邊一排吊腳樓下,就是五鳳的山溪水,閃閃發光、清粼粼的碧波潺潺流淌,沿着街頭水巷子下去,那古老的小青石橋橫跨溪澗,就有居民在溪邊的籮兜裡取水,然後閃悠悠地挑着水桶走過石橋。這時候,我就想起了五鳳溪的民謠:“走過五鳳溪,跋着石梯梯,喝的籮兜水,迷茫炊煙裡。”反正都錯過了大姐機關的午飯,我也并不覺得餓,那就先去清亮亮的溪水中去泡澡,涼爽一下然後再去糧站找大姐;于是,就在溪邊陽光下脫了個精光,“撲通……”一聲跳入溪中,盡情地玩水,變換着各種遊泳姿勢撲騰,遊了個盡興……泳遊夠了就爬上岸來,穿好衣服踏進了南華宮(糧站)的大門。見到大姐老遠就喊:“大姐,我來看你了。”大姐正在上班,就說:“這麼大的太陽,你還頂着烈日來看姐姐,快去街上吃碗面吧!”大姐給我一進制錢,我就高興地上街去吃面了。那時候吃碗素面,二兩糧票8分錢。坐在街上綜合食堂(面館)的方桌邊,要了碗紅油素面,慢慢品嘗着鮮香的美味,這時候,我感覺到,五鳳溪真的很美……等到下班,大姐就帶我去糧站食堂吃晚飯。五鳳溪夏天的傍晚,天氣也非常悶熱,古鎮的人們都喜歡去沱江邊散涼;這時,大姐的同僚世清姐剛吃過晚飯,就來約大姐,然後我們一起去了五鳳溪中遊泳,晚風中的山溪水,碧波蕩漾……光陰似箭,一晃幾十年就過去了。大姐身體太弱,早已去了極樂世界。時光悠悠流轉,我總是回憶起和大姐一起遊泳五鳳溪的往事……2021.12.30.
*作者簡介: 張宏文,男,籍貫金堂,生于50年代。下過鄉,當過兵,退伍進成鋼當勞工,84年參加青白江文講所學習,寫作至今。現在退休,住青白江,青白江清白詩歌沙龍成員,青白江作協會員,四川散文學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