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橘 樂
CFA CPA
原文首發于2021年12月
2021年11月26日下午，正當人們縱情享受購物狂歡節時，意甲豪門尤文圖斯卻遭遇了名副其實的「黑色星期五」。
作為代号「Prisma」調查的一部分，都靈檢察官辦公室和意大利财政衛隊突襲檢查了「老婦人」在都靈和米蘭的辦公室。至此，意大利足壇盛行的「注水」交易又一次暴露在聚光燈下。
事發後尤文股價應聲下跌25%，到達2017年以來的最低谷，11億歐元的市值與2019年巅峰相比蒸發了七成。場内場外諸事不順，斑馬軍團的2021年，實在不太美妙。
尤文圖斯（JUVE.MI）近五年股價走勢
關于球員交易中做賬的那些事兒，老讀者應該耳熟能詳了，這次調查的主角尤文就曾在2020年夏天和巴塞羅那聯手上演了一出皮亞尼奇和阿圖爾互換的「做賬大戲」。
以上兩人好歹還算有頭有臉的球星，交易也确實涉及真金白銀的差價。倘若使用名不見經傳的青年隊球員，連差價也可以省卻，一分錢不付便可「空手」造利潤。
以2021年1月的一筆交易為例，尤文将意大利U20國腳通吉亞作價800萬歐元，與馬賽的法國U19國腳阿科平價互換，而實際上二人德轉參考身價目前僅有250萬，轉會後也均未進入新東家的一線隊。
通吉亞是斑馬軍團一手培養的青訓球員，球員注冊權淨值可忽略不計，是以800萬歐元的作價可近乎全數計入20/21财年的注冊權處置收益。新簽入的阿科注冊權成本雖有800萬，但要按照合約期4.5年攤入未來幾年的利潤表，上賽季隻需要計入半年的攤銷額約89萬。
這筆交易一進一出給上個财年帶來了約711萬歐元的「淨收益」。當然明眼人都看得出，這隻是寅吃卯糧的伎倆罷了，憑空造出來的身價會在未來侵蝕球隊的報表，可如果每年都進行這樣的交易，便可以像擊鼓傳花一樣把問題推後，以相對隐蔽的方式滾雪球。
這也是為何很多球隊明明看着利潤尚可，卻沒什麼現金流，甚至還需要股東輸血。會計利潤是會騙人的。
交易背後尤文的前「三巨頭」帕拉蒂奇、内德維德和阿涅利
早在一個多月前，《共和報》便報道意大利足協職業足球監察委員會對意甲2019-2021年間的62筆轉會交易展開調查，其中涉及尤文的有42筆，涉及帕爾馬的有13筆。
本賽季狀态不錯的那不勒斯前鋒奧斯梅恩也被卷入其中，2020年夏天奈及利亞鋒霸以7,125萬歐元的身價登陸亞平甯，盡管在法甲表現出色，可身價如此之高，想必交易的背後并不簡單。
果然，其中2,010萬歐元的價款通過四個球員折價抵償，除了36歲的希臘門将卡爾内齊斯在杯賽為新東家裡爾出場過一次，其他三人均已傳回意大利，混迹于低級别聯賽。
奧斯梅恩頂着天價加盟那不勒斯
實際上，意大利足壇對注水交易早就司空見慣。
這次未被調查的球隊裡，國際米蘭當年引進什克裡尼亞爾時就曾被識破了意圖，斯洛伐克鐵衛在踢出名堂前一度被中國球迷稱為「賬衛」。AC米蘭的做賬史可以追溯得更早，2011年「小法老」艾爾沙拉維尚未成名時，便被以2,000萬歐元的高價引進，交易的另一頭則是作價650萬的青訓小将默克爾。
當然，如今矛頭指向老婦人也不冤，斑馬軍團在這條路上走得太遠。被調查的42筆交易裡，有36筆涉及23歲以下的小将，與尤文合作的俱樂部有本土的熱那亞、帕爾馬，也有海外的巴薩、曼城、馬賽等。
盡管目前足壇并不存在權威的球員估值依據，以證明交易被注水，人們還是能夠憑經驗對異常交易有所察覺。例如2021年初從熱那亞引進的羅維拉，合約期限還剩半年卻被作價1,800萬歐元。
從交易相關球員後續的發展情況也能看出身價注水的端倪，上表中的很多名字恐怕連蒂尼都鮮有了解，這還都是金額較高的問題交易，其他交易中涉及的球員知名度更低，之後也都無法在新東家立足。
18/19、19/20和20/21三個财年，尤文球員注冊權處置收益合計高達3.23億歐元，都靈檢察官辦公室指出其中2.82億存在不同程度的注水嫌疑。這麼做的動機也很明顯，三個賽季斑馬軍團合計虧損3.39億，而這已經是盡力做賬後的結果了。
尤文上市公司的身份也驚動了國家社會和證券交易所委員會（CONSOB），畢竟财務造假事關公衆投資者的利益。某種意義上，老婦人在金融層面造成的負面影響比足球層面更為嚴重。
調查機構還不惜動用了監聽尤文高管電話的手段，前總經理帕拉蒂奇在一段通話記錄中坦誠俱樂部糟糕的财政狀況并不全是疫情的問題，與筆者在19/20賽季财報分析中的結論相吻合。
自17/18賽季吃進巨星C羅以來，老婦人轉盈為虧，葡萄牙人每年帶來超過8,000萬歐元的工資支出和注冊權攤銷，這對意甲俱樂部來說顯然過于奢侈。而球隊在轉會市場上的其他巨額投資也收效甚微，隻能依靠青年球員的注水交易飲鸩止渴，雪球越滾越大。
檢方還在電話監聽中發現，C羅可能與尤文存在秘密的違規薪資協定，不排除未來被要求配合調查的可能性。
「總裁」人已走，風波卻未停歇
這樣的稽查風暴在意甲不是第一次，2018年切沃就曾因做賬問題被處以新賽季扣除3分和20萬歐元罰款。2008年米蘭雙雄因互換交易而被調查，最終罰款9萬了事。
做賬畢竟屬于場外因素，而且尤文并非像「飛驢」一樣為滿足聯賽準入要求而粉飾報表，是以罰分的可能性不大，更不用說意大利消費者保護協會主張的降級處罰了。
但這并不意味着老婦人可以高枕無憂，他們面臨的真正難題來自足壇外，無論是都靈檢察院，還是CONSOB，都不會對此善罷甘休，潛在的罰款可能是巨額的。而這樣的醜聞對志在打造品牌形象的斑馬軍團也相當不利。
亞馬遜新紀錄片的宣傳效應遭受負面影響
同時意大利媒體也掀起了一波 「自爆式」大盤點，之前未被調查的國米等隊也被重點提及，大有一網打盡的架勢。讓風暴來得更猛烈些并不一定是壞事，意大利足壇已病入膏肓，注水交易成風的現象作為其中一環的确應該得到整治。
但我們應該認識到，根源的弊病在于意甲早已過時的運作理念和缺乏變通的社會體制，外部資本對轉播權的注資提案被少數球隊抵制，球場建設依然老大難，上賽季國米、米蘭、尤文和羅馬四家豪門合計虧損7.37億歐元。
要解決的問題有許多，做賬恐怕隻是最簡單的那個…
資料來源：
尤文圖斯曆年年報
Explained: Why Juventus, Fabio Paratici and 62 Serie A transfers are under scrutiny
https://theathletic.com/2987869/2021/12/02/explained-why-juventus-fabio-paratici-and-62-serie-a-transfers-are-under-scrutiny/
http://www.titan24.com/publish/app/data/2021/11/28/402033/os_new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