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喜劇大賽》收官了。
從開分時的8.0,一路漲到8.4分。
節目中不少作品、選手成功出圈。

這波台前幕後的喜劇人總算是熬出頭了。
伴随着笑聲,喜劇綜藝再一次被推向風口浪尖。
但。
《一年一度喜劇大賽》越火,魚叔反倒越懷念另一檔國綜。
它誕生于12年前,同樣是喜劇綜藝,同樣是舞台短劇的呈現形式。
卻在正當紅的時候遭遇整改,停播,内讧,解散。
實在是可惜。
《一年一度喜劇大賽》固然很好。
可在魚叔心目中,真正的喜劇類國綜天花闆,還得是它——
《愛笑會議室》
豆瓣9.3分,一代人的回憶。
情懷之外,它更具有時代意義——
開創了劇場型喜劇綜藝的先河。
也為娛樂圈輸送了一批優秀的喜劇演員。
《愛笑會議室》的「愛笑」團隊,始終是圈内的一大意難平。
網友們覺得,如果當時他們能挺過來,一定會是國内最有才的喜劇團隊。
隻是造化弄人。
一群最好的喜劇人,卻沒能趕上喜劇最好的時代。
今天魚叔想來聊聊《愛笑會議室》。
他們當年到底有多牛?
對于《愛笑會議室》的鐵粉,隻需一句話就能勾起共同的回憶:
「我們偉大的國王要吃一份炒餅。」
「給我一個兩千人的大場面。」
「要水泥,找齊彬。」
這樣的「暗号」太多了。
因為在全盛時期,「愛笑」團隊留下了一衆經典作品。
其中那些最好的作品,十幾年後仍被人津津樂道。
點開微網誌和B站的相關評論,至今還有人在接梗。
先說最有名的《炒餅的故事》。
國王沙姆耶律耶維奇要吃一份美味的炒餅。
但自己的國家沒有炒餅,必須到鄰國去取。
一群穿着英國制服的士兵接到了指令。
隊長張阿拉斯庫,帶着四名士兵上路了。
整隊時各自報數,他們的名字分别是都根,豪由根,佳佳布魯根。
然後操着俄語「噶瓦斯」行奇怪的禮儀。
開場不到兩分鐘,大量生僻的人名,詭異的動作,資訊量爆炸。
讓觀衆應接不暇,卻也處處是笑點。
那些拗口的名字,後來都成了一個個名梗。
一行人穿過邊境的五重封鎖,結果隻剩一人活着回來。
取回炒餅後,國王又說想要點醋和辣椒。
可自己國家還是沒有,要到鄰國去取。
于是另一行人又上路了。
他們直呼:「你能告訴我們國家到底有啥嗎?」
這個節目算是「愛笑」團隊荒誕喜劇的巅峰之作。
「愛笑」團隊最強的是蓬勃的創造力。
他們的作品完全不重樣,就連形式和類型也一直在創新。
比如有歌舞喜劇《西班牙情歌》。
弗拉明戈音樂搭配「你吃了根冰棍就走了」的歌詞。
還有瘋癫起舞的紅衣舞娘,喜劇效果拉滿。
有古裝喜劇《信使》,以「兩國交戰不斬信使」的毀約開始。
最後逼得信使隻能用傳聲筒和鄰國交流。
同時,「愛笑」團隊還進一步拓寬了喜劇綜藝的邊界,推出了「系列劇」。
最為經典的有「試戲」系列。
張子棟飾演的新人演員,按照導演的要求試戲。
最初是一人分飾兩角。
他便左右橫跳,迅速切換身份。
從互相打招呼,到一起吃飯,再到一人上了公交,另一人追趕公交。
難度不斷更新,折騰了許久後,最後導演突然來了一句:
張子棟瞬間就懵了,接着操起椅子追着導演打,「咱有兩千個兄弟咱怕啥。」
這樣的節目獨屬于「愛笑」團隊,别人模仿不來。
全靠演員們的喜劇天賦。
此外還有戲仿好萊塢大片的系列喜劇。
包括007,超人等系列。
就連人物也有單獨的系列。
張一鳴的「一鳴領悟」和喬杉的「杉然淚下」系列。
在故事中各種call back,構成了最早的「愛笑宇宙」。
那一方幾平米的小舞台,被他們開發到了極緻。
這些優質的作品和每個成員都密不可分。
當年的「愛笑」團隊,全是中戲,北音,中傳的高材生。
每個人都是編、導、演三項全能,多才多藝。
他們擁有對作品完全自主的掌控力,可以充分實作自我表達。
一群專業的人聚在一起做專業的事,《愛笑會議室》就這麼成了。
畢竟在此之前,大部分喜劇綜藝都很粗糙,也比較低級。
無非通過主持人的過場,串聯起一個個獨幕喜劇和相聲。
這樣的節目很難吸引年輕觀衆。
《愛笑會議室》的出現,成為國内首個劇場型的喜劇綜藝。
每個節目都通過精心編排,讓觀衆仿佛置身于一個小劇場。
也重新吸引了大批的年輕觀衆。
《愛笑會議室》正式将國産喜劇綜藝推向「精品化」之路。
《愛笑會議室》在舞台上留下的是喜劇。
可在舞台之外,節目本身卻是一出不折不扣的悲劇。
說起這個節目的誕生,一個字:窮。
「愛笑」團隊最早的成員是五個人:
修睿、張一鳴、張子棟、崔志佳,肖旭。
張子棟既是隊長,也是創作主腦。
他們很窮,節目的布景和道具很簡陋。
一場戲的成本隻能控制在幾百元。
遼甯衛視的戴軍是「愛笑」團隊遇到的第一個貴人。
不僅幫他們拉贊助。
還會在錄制時請朋友來當嘉賓,然後領着大家一起笑。
2010年5月,《愛笑會議室》作為遼甯衛視《誰是主角》節目中的一個子欄目,首次登上熒屏。
借助網絡傳播,「愛笑」團隊一鳴驚人,變得小有名氣。
後來,「愛笑」團隊從遼甯衛視轉投黑龍江衛視。
《愛笑會議室》變成一個獨立的節目。
「愛笑」團隊也迎來喬杉、潘斌龍、王蕊、古筝、德柏等新人加入。
那是「愛笑」團隊的甜蜜期,隊伍壯大,節目高産。
可變故很快就來了。
對于一檔王牌喜劇綜藝,最合适的時間應該是合家歡的黃金檔。
而《愛笑會議室》的播出時間,被挪到了周末晚十點半。
算上中間的廣告,播完都快深夜十二點了。
使節目錯失了一大部分觀衆。
電視台對節目不夠重視,定位失敗。
盡管如此,成員們還是堅持着高水準的創作,維持節目的口碑。
真正讓「愛笑」團隊無法忍受的,是電視台開始幹涉創作。
2011年6月,隊長張子棟發微網誌說,電視台管控的範圍太大,禁掉了很多東西。
就連挖鼻孔的動作也被指責不雅而不能出現。
甚至有些精心編排的節目,說砍就砍,直接不讓播出。
比如目前網上流傳的《招聘》,畫面中沒有台标。
因為戳破了一些潛規則,被指影射電視台内部的招聘機制。
2011年7月7日,隊長張子棟退出「愛笑」團隊。
對于當時的境遇,他後來又發了一條微網誌說:
「挑你們喜歡看的去看吧,别把什麼都看的那麼美就好。」
張子棟走後,「愛笑」團隊内部諸多沖突也開始爆發。
因為電視台把《愛笑會議室》的節目模式改了——
先上台表演,後結算工資。
用今天的話講,這直接導緻了團隊内卷,惡性競争。
每個人都比以前更累,可到手的工資隻夠勉強維系生活。
肖旭有時候演完下台後直接吐了,張一鳴累到視網膜脫落,崔志佳患上了抑郁症。
幾乎每個人都落下一身病。
即使生了病,有時候為了保證節目順利播出,甚至不敢吃藥。
擔心服藥後犯困,耽誤了創作。
最過分的是,在如此艱苦的條件下,管理層絲毫不尊重團隊成員。
喬杉在采訪時說過,電視台内部把新人和老人比作兩撥狗,都在争搶中間的骨頭。
而且團隊内部也出現了分裂,創作理念不合,商業利益争奪。
喬杉說:「本來搞短劇創作就已經很累了,到後來人事鬥争比創作還累。」
不久後,張一鳴,喬杉,修睿,崔志佳相繼退出了「愛笑」團隊。
初代成員隻剩肖旭一人。
由于大規模人員變動,《愛笑會議室》在2013年3月不得不停播整改。
大半年後重新開播,但節目品質卻直線下滑,演員演技也跟不上。
從視訊網站的播放量也能直覺感受到。
早期的視訊都是上百萬播放量。
換了一撥人之後,斷崖式下跌,隻剩十幾萬播放量。
2014年,黑龍江衛視也「抛棄」了《愛笑會議室》。
肖旭帶領「愛笑」全體成員轉投湖南衛視。
開啟了一檔新節目《我們都愛笑》。
盡管依然打着「愛笑」團隊的旗号。
但早就換了一撥人,不是最初内味兒了。
真正的鐵粉,如今再提起《愛笑會議室》,也隻承認遼甯衛視和黑龍江衛視早期的那些節目。
說來可惜。
如此有天賦的一群喜劇人,因為共同的創作理念聚在一起。
在清貧歲月裡堅持了那麼久,本以為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沒想到還是被不可抗力擊碎。
試想,如果他們當初能夠脫離電視台,作為獨立劇團巡演。
會不會是另外一種不同的結果呢?
對于《愛笑會議室》而言。
舞台之外和舞台之上的故事一樣跌宕起伏。
太多遺憾,太多無奈。
這些事迹如今都變成了談資,為「愛笑」平添了幾分傳奇色彩。
不過,就像上面所說的。
好在「愛笑」團隊幾位初代成員,都是科班出身。
是以在離開「愛笑」團隊後,各自都有不錯的發展。
喬杉遇到了大鵬。
在網劇《屌絲男士》裡成了「大保健之父」。
又接連出演了大鵬導演的《煎餅俠》和《縫紉機樂隊》。
去年主演了電影《沐浴之王》。
張一鳴加入了開心麻花,成為黃金配角。
在電影《夏洛特煩惱》《西虹市首富》都有過令人印象深刻的表演。
崔志佳搭檔潘斌龍,闖進《歡樂喜劇人》第二季總決賽。
後來成了《歡樂喜劇人》的常駐嘉賓。
如今他也開始拍電影。
修睿在一些網劇和電影裡有過客串。
然後投身話劇事業。
前年參加了綜藝節目《戲劇新生活》。
看着「愛笑」團隊走向更廣闊的舞台,被更多人知道,也能讓老粉們心生安慰。
如果說,這其中有什麼遺憾的話。
恐怕就是「愛笑」團隊的靈魂人物——張子棟,他始終沒能真正火起來。
當年他的才華是有目共睹的。
不僅可以創作故事,表演功力更是了得。
每次出場,不用說話,一個眼神或一個表情就足以逗笑全場。
在離開「愛笑」團隊後,張子棟依然堅持自己的喜劇風格。
可是少了「愛笑」團隊的配合,喜劇效果也有所折扣。
他去參加《歡樂喜劇人》,結果排名墊底。
在錄完綜藝《香瓜七兄弟》之後,開始連續在喜劇電影裡客串。
可是這些電影無一例外,都是爛片。
去年主演的電影《億萬懦夫》,豆瓣評分隻有3.8。
張子棟的一次次嘗試,可能也說明了那種依靠肢體語言和密集台詞輸出的搞笑方式,或許并不适合電影。
隻有和觀衆近距離的舞台表演,才能真正如魚得水。
坊間有傳言開心麻花曾要簽約他,可是他拒絕了。
他追求自由,可自由往往伴随代價。
這也導緻了他在圈内的發展并不順利。
點開張子棟的微網誌評論區,隻有寥寥數條。
而且還全是「愛笑」的老粉們來玩梗。
在初代「愛笑」團隊解散後。
國内的喜劇市場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2014年,曾被稱作「國産喜劇綜藝元年」。
喜劇綜藝節目數量呈「井噴」之勢——
《百變大咖秀》《我們都愛笑》《笑傲江湖》《歡樂喜劇人》《喜劇總動員》《跨界喜劇王》《我為喜劇狂》…
各大衛視,人手一檔,觀衆都快看不過來了。
越來越多的喜劇人和喜劇廠牌湧現。
如今再回頭看,這何嘗不是《愛笑會議室》打下的基礎。
也正是從那時起,直到今天,喜劇在日常生活裡顯得越來越重要。
能夠逗人笑,成了一門賺錢的生意。
看看沈騰的電影總票房就知道了。
他隻需要做自己,本色出演,就會有人掏錢買票。
有誰真正在意過沈騰的演技嗎?沒有,但看見他就想笑。
在這個笑聲變得越來越奢侈的時代,在這個喜劇越來越值錢的時代。
我們越是會懷念當年的《愛笑會議室》。
不過換個角度想。
如今的創作環境,恐怕也不再是「愛笑」團隊心目中理想的烏托邦了。
或許十年前急流勇退,才是最好的選擇。
他們的堅持和理想主義,才沒有毀了「愛笑會議室」的招牌。
今天再看倒也是一段佳話。
生活很苦,壓力很大。
好在,有過那麼一個「愛笑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