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愛吃小河魚
作者 | 馮恩昌
父親愛吃魚，但寬幅的刀魚不眼饞，金鱗閃閃的黃花魚不青睐，北海肉白骨軟的老闆子魚，從來也不嘗。他從小就愛吃村南小河裡土生土長的魚。柳葉魚、鲢子魚、麥穗魚，就連泥鳅魚他都捉來，烹炸出來嘗鮮。父親一年四季三天兩頭吃魚，唯都小石河裡的小魚、小蟹、小蝦，能打動他的饞蟲。他捉來小河魚，摘洗幹淨，加細鹽腌一夜，第二天既可烹炸了。每次煎一小盤，既作“黃昏酒”的酒肴，又就飯吃，香香的鮮鮮的，吃後讓人挺滿足，他說這小魚比海裡的鮮美，比炸裡脊更美味。他一輩子就喜歡吃這山裡風味的小吃。
每年春節，小河冰封，捉魚有困難，但又遏制不住吃魚的瘾。我在深山裡教學，放寒假在家，春節到來的前幾天，父親便約我和弟弟去小河捉魚。我們帶着鍁镢和水桶，丁鈴當啷來到河灘，父親先在河面上，劃出一方捉魚的圍場，然後破冰築壩，把魚蝦圈在灣内 。父親把水桶系上繩兒，倆人一幫扯着繩，嘩啦嘩啦的車水，魚兒們開始蒙在鼓裡，可當灣水越車越少，水發混起來，魚兒們急了眼，亂蹦亂跳起來，弟弟說：“魚兒不少呢，擰成了一個蛋，趕快捉吧！”父親用帶來的手網，一網一網把魚兒、蟹兒、蝦兒，撈進桶裡。灣邊爬的小蟹，也被我們七手八腳的捉住了。小蝦和魚兒攪在一起，父親說：“回家後，再把魚蝦分開吧！”一場激戰不過兩個來小時，戰鬥就勝利結束。我們獲得滿滿一大桶戰利品。父親讓我和弟弟擡着，他點燃一袋旱煙吧嗒吧嗒抽着，臉上的皺紋浮出一層層甜蜜微笑。
過年有了魚，父親就覺得一定能過個幸福年。他很細心的把魚兒摘洗幹淨，腌在一隻大盆裡，把小蟹、小蝦，也分别腌在盆裡，放在溫度低的偏房裡。年除夕，他生火松炸起來，炸得一條條沾着雞蛋液的小魚，黃燦燦堆在瓷盤裡，小蟹、小蝦也似兩盆紅豔豔報春花，準備夜裡吃年夜飯上桌。炸小魚有兩種吃法，一是幹吃，酥脆噴香；二是湯吃，滑潤美味，都是十分鮮美的小酒肴。父親的這些炸貨，成了年夜酒宴的主菜，全家人都愛吃。父親别的吃得很少，這美味的魚宴，每次令他多喝二兩酒，臉頰泛着紅暈，笑着說：“我們遇上了和平盛世，過上了富裕日子，多虧了黨的農村好政策啊！”這時我在小院似乎聽到了村前小河，唱起了冰化雪消的春歌，山裡過年的夜景溫馨而甜美。
馮恩昌，1937年生于山東臨朐。曾任縣委宣傳部副部長兼文聯主席，系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民間藝術家協會會員、山東散文學會理事、中國鄉土詩人協會常務理事，全國田園派著名詩人、作家，“農家小院派”代表，被譽為東方詩神。作品多次在國内外獲獎，曾獲亞太地區民間文藝最高獎“金飛鷹獎”終身成就榮譽稱号，被評為世界文化名人、國家一級藝術家稱号，馮惟敏傳說傳承人，已出版文學專著23部，《糖葫蘆》《故鄉蟬歌》，選入全國全日制中學閱讀課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