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是世界電影史上無比耀眼的一年。
這一年誕生了《肖申克的救贖》《阿甘正傳》《低俗小說》等經典影片,在争奪奧斯卡上競争激烈。
這一年,國内也出現了諸多留名影史的口碑佳作。
張藝謀拍出了《活着》,姜文拍出了《陽光燦爛的日子》,都在國際電影節上大放異彩。
與這些電影相比,有一部同年的國産電影不太引人矚目,但卻在時間的檢驗下成為了高分神作。
二十多年過去,它依舊是國産電影的巅峰之作,至今難以超越——
背靠背,臉對臉
導演: 黃建新 / 楊亞洲
編劇:黃建新 / 孫毅安 / 劉醒龍
主演: 牛振華 / 雷恪生 / 李強 / 句号 / 王勁松 / 戈治均
類型: 劇情
上映時間:1994-09-10
片長:148分鐘
這是由黃建新和楊亞洲執導的一部現實主義影片,改編自劉醒龍的小說《秋風醉了》。
豆瓣上,9萬人評價,評分9.5,并入圍豆瓣電影TOP250榜。
這是一部深刻反映中國官場的影片,有人說它是現代版《官場現形記》,也有人說它是男版《甄嬛傳》。
它的尺度之大,放在今天絕對無法上映。
但是在當年,它卻榮獲了金雞百花電影節最佳導演、北京大學生電影節最佳劇情片等多項大獎。
而飾演男主角的牛振華,更是憑借其精彩演繹榮獲東京國際電影節影帝。
片中的故事,圍繞着牛振華飾演的王雙立展開。
王雙立是一家文化館的代理館長,他兢兢業業工作了三年,夢想着能夠轉正成為正式館長。
無論是身邊的同僚,還是家裡的妻子、父親,都對他的能力十分認可,以為他勢在必得。
這天,組織部來館裡搞民意調查,讓大家投票選出心中的館長人選。
王雙立認為自己一定是不二人選,于是自信滿滿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但沒過幾天,出來的結果卻讓他懵了:
上級從外地調了個姓馬的來當館長,兼任黨支部書記,王雙立的願望破滅了。
即便心裡不服氣,但王雙立還是不得不接受這個結果。
這個新來的馬館長是農民出身,看起來敦厚老實,沒什麼心眼。
來了文化館之後,他主管人事任免,而王雙立則主管财務。
馬和王共用一間辦公室、相對而坐,頗有分庭抗禮的意味,而一場無聲的戰争也就此拉開序幕。
第一招,借刀殺人。
在報到的第一天,馬館長向上級表示,想讓機關安排住處。
王雙立得知後,立即表示館裡的李會計剛買房,可以讓他搬出去,把機關配置設定給他的房子讓給馬館長住。
但一轉頭,王雙立就把這個壞消息告訴了李會計,并聲稱是馬館長的安排。
這一招兩面三刀、借刀殺人,既在明面上賣了馬館長人情,也在背地裡加劇了馬館長和李會計的沖突。
第二招,排除異己。
王雙立當了三年的代理館長,能力出衆,在館裡獲得了一批擁趸。
為首的就是在财務工作的李會計,和擔任攝影工作的臨時工“猴子”。
但與此同時,也有一個叫老羅的人,因為之前亂搞男女關系被王雙立處罰,而對王雙立懷恨在心。
馬館長來了之後,老羅就立即投奔了馬館長的陣營。
在為馬館長買辦公桌時,老羅主動去操辦此事。
但他卻沒經受住金錢的誘惑,趁機中飽私囊,花機關的錢為自己買了椅子。
王雙立和李會計得知此事後,并未立即拆穿。
到了月底結算工資時,李會計當衆指責老羅A錢,鬧得整個文化館人盡皆知。
這樣一鬧,既打擊了馬館長的黨羽老羅,也讓馬館長本人難堪,可謂一舉兩得。
第三招,笑裡藏刀。
馬館長愛好攝影,雖然技藝不精,但是卻十分熱衷。
适逢當地發生洪澇災害,市裡的上司和文化局的冷局長、文化館馬館長等人前往現場慰問。
在慰問活動期間,馬館長也拍下了很多現場的照片。
洪澇結束後,文化館舉行攝影展,分享抗洪救災的瞬間。
王雙立主動為馬館長挑選了一張攝影照片,裝裱後放在了牆上。
表面上看起來,王雙立是在幫馬館長掙表現,但實際卻暗藏玄機。
在這張照片中,市上司穿着幹淨,身邊有人撐傘,衣服上沒有半個泥點,和救援一線的人形成鮮明對比。
當上司看到這張照片後,認為是在故意諷刺,自然是勃然大怒。
這三招過後,馬館長在下級中威信盡失,在上級面前也失去了信任,于是很快就被調離了職位。
這樣一來,王雙立以為館長的職位已經是囊中之物。
但沒想到,很快又發生了意外:
經過文化局冷局長和徐副局長的商議,決定調任冷局長的秘書小閻擔任文化館館長。
小閻不僅掌管文化館的人事任免大權,還掌握财政大權。
王雙立不僅館長之職沒撈到,這下還被徹底架空了。
王雙立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自己哪裡做得不對,為何上級上司會不信任自己。
但經此一事,他算是徹底看開了,不再參與官場上的權力鬥争。
“人啊,政冶上覺得不行了,在生活上總得找點精神安慰。”
王雙立回歸家庭,妥善處理了媳婦和父親的翁媳沖突,有空就練練書法,過着輕松自在的日子。
實際上,王雙立是一個非常有能力和辦法的人,能夠妥善處理工作上的各種問題。
他可以說是為官場而生,把上級與下級的關系都處理的十分妥帖。
不僅解決了文化館積累已久的債務問題,還打點好了和施工機關的關系,建好了市裡的第一個歌舞廳,獲得上上下下的一緻好評。
就連遇到最棘手的“走後門”關系戶,王雙立也有自己巧妙的應對辦法。
冷局長曾經給王雙立出過一個難題:他想把自己的女兒安排進文化館,但是又不想女兒去參加公開考試。
王雙立既要迎合局長的要求,但是又不想把“走後門”表現得太明顯,于是他想出了一個萬全之策:
對外,他宣布公開競聘,讓符合條件的人選都來參加考試。
對内,他早已聯合好十個參與考評的評委,讓他們在為每個應試的人都打出一樣的平均分數。
這樣一來,所有的面試者評分相同,考試成績自然無效。
這個方法既彰顯了文化局用人的公平公正,也通過暗度陳倉的方式滿足了上司的要求,把王雙立精明、圓滑的特點展現得淋漓盡緻。
可能會有人疑惑:既然王雙立能力如此出衆,為何卻不能如願轉正為館長呢?
實際上,這一切都是文化局的徐副局長在暗中操作。
他觊觎冷局長的職位已久,于是所有在冷局長在任期間的能人,都成為了他的眼中釘。
隻有把冷局長的業績搞差,把冷局長的名聲搞臭,他才有機會取而代之。
在這般情況下,能夠辦實事、創業績的王雙立,反而成為了徐副局長的仇人,他自然不會助推王雙立轉正。
有趣的是,在最終大boss徐副局長的算計之下,冷局長很快就下台了。
而他也終于如願以償,轉正成為了文化局的局長。
此時,徐局長又想到了王雙立,想要把他提拔為文化館的館長,讓其在自己的手底下創造業績。
王雙立究竟會選擇重回爾虞我詐的官場,還是堅持閑雲野鶴的生活?
電影最終留下了一個開放式的結局,讓每位觀衆去填上自己心中的答案。
這部誕生于28年前的電影,放在今天來看也毫不過時。
片中的官場鬥争、明争暗奪、陰謀算計,通過一個個鮮活生動的人物展現出來,将中國幾千年來存在的官場文化暴露無遺。
為了烘托這一主題,片中将文化館的辦公位址設定在了一座古建築内。
每當鏡頭切到威嚴聳立的建築時,搭配上陰沉的背景音樂,讓人瞬間感覺到陰森和壓迫感。
此時眼前這些陳舊的古建築,就宛如封建舊時代以來就有的官場文化,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值得一提的是,片中除了王雙立等人的官場鬥争這條主線之外,還有另一條暗線,那就是王雙立的家庭沖突。
王雙立和父親、妻子、女兒一同生活,三代人住在一起免不了出現各種糾紛和問題。
老一輩有重男輕女的思想,但在計劃生育制度下卻不能再生。
王雙立的父親為了多要一個生孫子的名額,竟然想喂孫女喝煙油,将其變成啞巴。
妻子知道之後,和公公大鬧一架,然後帶着女兒回了娘家。
而王雙立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不得不又拿出官場上的那套方式——
他通過錢權交易,獲得了醫院開證明給予的生育名額,順利解決了家庭沖突。
雖然迂腐頑固,但王雙立的父親卻也是一個擅長陰謀算計的人。
他利用自己修鞋的工作,以一招賣慘和煽動群衆輿論的方式,就輕松扳倒了兒子的競争對手。
通過這兩件家中瑣事,可以發現官場的生存和處事方式,已經深入王雙立生活中的每個環節。
他既已作為官場的一員,此生就再也難以逃離爾虞我詐、明争暗鬥的旋渦,這也是此片最悲涼的一個細節。
片名“背靠背,臉對臉”,指的就是一種兩面三刀、互相算計的狀态。
官場上的權力争鬥重重疊疊,勢力盤根錯節。
官場文化從古延續至今,從未斷絕。
王雙立的工作能力再強,在徐副局長的權力争鬥面前,也隻是一顆棋子。
他兢兢業業工作多年,自己的命運也隻能掌握在别人的手中,任憑上級的一句話就被決定生死。
有沒有人想過,手眼通天的徐副局長,或許又隻是誰的一顆小小棋子呢?
*本文作者:阿怪